“冶兄,我回去思前想后,不明一事,想寻人商量一番,但此事只能问你。”秦墨生抬头看着冶卓。
“秦兄,有何指教?”冶卓看着秦墨生一脸慎重的样子,不免也有些紧张了。
秦墨生起身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把门关上以后回到坐上,低声问道:“你仔细想想今日之事,还有信上的东西,齐大人到底是丞相的人,还是陈公的人?”
冶卓手一抖,便盯着秦墨生,这话说的他心里有些发慌,现在陈公已然离开,大势旁落,而齐大人明面上已经投入了相府。
如果齐大人是陈公的一枚暗棋,那他们等于在白绫上起舞了,一个不慎,可能就把自己给勒死了。
“秦兄,何出此言,可是有什么发现?”冶卓心里慌乱,一时想不清楚今日之事与陈公的联系,出言问道。
“其一,科考主官,是丞相提名的董大人,其二,试题乃是七日前定下封存,可现在还有一月有余,陛下未曾落笔,题从何来,其三,冶兄可考虑过,大人今日吩咐,所求为何?”
“这?”冶卓听完顿时也觉得事有蹊跷,是啊,上面未曾敲定,那这题目又用来干什么的?与他们后面所要做的事情,又有何联系?齐大人到底图的是什么?
秦墨生喝了口茶,心里松了口气,这傻子,这些东西,还轮得到你来考虑吗?你就是想掺和进去,你也未必够分量。
“秦兄,不若我们去找章兄集思广益一番?”冶卓心中忐忑,越想越觉得牵连太多,实在是心中不安。
“不行,我为何要单独找你,便是因为不能告知章贺,你想想他今日,要他如厕便如厕,让他吃蟹,连个漂亮话都不会说,还有在茶楼,一封信便让他心神不宁,如果跟他说了,他出了纰漏,非要连累我等,万不可跟他联系!”秦墨生一定要断了他这个念头,并且让他远离章贺,如此一来,他才能把事态掌握在手中。
“秦兄言之有理,可是我现在也是一团乱麻,想不清楚。”冶卓眉头紧锁,有些头疼。
“冶兄莫急,还有时间,我之所以赶紧过来,问一问的同时,就是想给冶兄提个醒,我等都是想出人头地,施展一身抱负的,我不想刚入仕便致仕,既然冶兄未曾想过,不妨今日好好想想,明日午时,我再来和冶兄商讨一二,想一个万全之策。”秦墨生言辞恳切,说完便起身准备走了。
“秦兄放心,我一定多多思虑,希望秦兄也不要藏着掖着,明日我备下酒菜,你我坦诚相待,共谋行事。”冶卓也起身回应,十分的慎重。
“冶兄放心,秦某没有那个心思,就不会来找冶兄了,明日再见,告辞!”
“秦兄慢走!”
将秦墨生送出门以后,冶卓浑身不自在的关上门回到了屋里,怀着一摊的心思,想找出个一二三来,可是又毫无头绪。
“蠢货!”秦墨生出了门,过了街口就进了一个胡同,在胡同里,就着月光,看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封信,思忖了一会,折到另一条街往章贺家里去了。
章贺不同于冶卓,看着聪明实则愚蠢,章贺是属于内秀的那种,看着不怎么聪明,实则每一步都没有一点的错处,可能不怎么显眼,但是时间久了,秦墨生相信冶卓这样的人,连章贺的衣角都看不见。
所以,他最后的主意就是联合章贺,把属于冶卓的那封信和章贺共享,保证冶卓不会从章贺那里得到消息,第一把各自的事情办好,第二想办法让冶卓在不知不觉中把第二封信的事办妥,或者他们两直接把事情办妥了,这样既保证了大人的安排,又确保冶卓不会误了自己的事,便宜了那个蠢货,妈的,以后得离他远一些。
……
“好了,你且休息吧,如你所说,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尤其是我离开以后,有些地方,说不得还要委屈你了。”艳妃起身离开了皇帝,收拾了一下。
艳妃这个决定,代表着明日两人可能将有一年不会再见了。
但是她没有留在他身边度过最后一天的意思,他也没有挽留她,他们都知道,这个决定一下,今夜他们便有很多事要做了。
就好比她说的,她走了,他便少了一张明面上的盾,很多事情,不能靠着她的无理霸道去解决了。
“嗯,你在孤身边这么多年了,很多事都习惯依靠你就,你这一去,说不得孤真的会出了纰漏,要不,你再考虑考虑……”皇帝温情脉脉的看着艳妃,他知道她会走,但不妨碍他最后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欢。
“呵呵,走了。”艳妃看着皇帝,灿烂一笑,便提着收拾好的罐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帝就那么看着她慢慢的走出了灵堂,直至不见她的身影。
“抽调十名影子去跟着她。”
“不行,影子太少了,你的安全比她重要,青狐的密卫也……”房上阴影之中传来了回应。
“孤说了,抽调十名影子去跟着她,这是命令。”皇帝不容置疑的扫了一眼阴影处,便也起身往上书房去了,他也有很多事要准备。
良久,阴影处传出一声叹息,便跟了上去。
……
“翠微姐姐,这是小的们孝敬您的点心,以后还希望您多多照顾小的们。”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盘子点心,巴巴蹲在翠微的旁边。
自从翠微一步登天做了掌事姑姑之后,还帮着宫里下人免了责罚,舒妃宫里的人都对她感恩戴德的,也摸清了路子,舒妃不好伺候,勤讨好着翠微,那在宫里就能混的舒坦。
“呵,你们不用如此的上心讨好我,做的多了,娘娘说不定还恶了你们这副嘴脸,平时里勤快些,少犯点错,没人会为难你们的。”翠微好歹也是高门子弟出身,一点威严还是有的。
“姐姐说的是呢,姐姐,你看我这有一块以前的老嬷嬷送的玉佩,给姐姐挂着可好。”一个宫女捧着一块玉佩递到了翠微眼前。
翠微有些不耐烦的看了过去,她对这些个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为了维持好上下关系,应付一下,在这宫里这些玩意有什么意义,哪怕……
“嗯,你这玉佩还挺好看,我就收下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勤快些,有什么好处,我会想着你的。”翠微先是夸了两句,然后漫不经心的把玉佩收了起来。
“行了,都下去歇着吧,我有些头疼,你去娘娘门口侯着,要是有什么吩咐,你先应着,再派人来叫我。”翠微吩咐了两句,揉着脑袋便回房了。
其他几人羡慕的看着那个送玉佩的丫鬟,一脸欣喜的跑去了娘娘门口。
近水楼台先得月,在这宫里,谁和主子挨得近,办的事都在主子眼里,立功的机会也多,那上去的机会就越大。
这玉佩送的值了。
回到房里,翠微先是透着窗户缝看了一遍,确定周围无人,才小心翼翼的拿出刚才的那枚玉佩,还有下面的一张纸条。
看完了上面的内容,翠微倒了杯茶,直接将纸条放进了嘴里嚼了嚼,就着茶吞了下去,眼神里面泛着一股子狠劲。
……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章贺的思路。
“章兄,歇息了吗?”
章贺正在破题,以备后用,听到了门外的声音,一下就认出了是秦墨生的声音,赶紧把东西一收,顺口回了一句,“是秦兄吗?稍等一下,我穿一下衣裳。”
“是我,不急不急,章兄慢来,我在屋外等候。”
秦墨生听着他的声音,中气十足,一点倦意都没有,表面功夫果然还是差了些。
“失礼失礼,秦兄进屋说话!”章贺收拾好了,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错漏,便去开了门。
“不妨事,是我失礼了,这么晚了,还来打搅章兄。”秦墨生一脸愧疚,有三分刻意,也有三分真,他的确有些不好意思,这事算起来跟章贺没什么关系,他这趟是要把他拖下水了。
“请。”章贺关了门,引着秦墨生进了屋。
“秦兄这么晚来,想必是有要事,我这也没有备下茶水,秦兄不妨直说了,看小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章贺言简意赅,秦墨生如果没事,这会应该忙着破题才是,如果比破题都重要的事,那就不是小事了。
“章兄果然是胸囊乾坤,慧眼如炬,那我就直说了,我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章兄请看。”秦墨生心中感叹,章贺果然不是那个吃货可比的,直接从怀里拿出属于冶卓的那封信,放在了桌上。
“秦兄这是何意?”看着桌上的信,章贺便觉得不妥,三人在茶馆约好了各自行事,秦墨生突然把自己的信放到了自己的桌上,实在是有大问题。
“章兄可看过了食盒中的信?”秦墨生低声询问道。
秦墨生此言一出,章贺便知道了,三人定然都有那第二封信,难不成这是秦墨生的第二封信,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秦兄有话不妨直说,有什么事是我帮得上的,如果在章某能力之内,章某尽力而为。”章贺不肯定,也不否认,还是同样的问题。
章贺这样做,秦墨生心里又放松了些,找这样滴水不漏的人做盟友,实在是安心了许多。
“这不是我的信,这是冶卓的信。”秦墨生苦着脸,像吞了坨屎一样。
“什么?冶卓的?”章贺不禁失声,复而小声的问道,“冶卓的信怎么在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可还记得,那个饭桶之前将他的食盒给了我,可他拿回去的时候,拿的却是我的食盒。”秦墨生一股子倒霉又无奈的表情。
“嗯?那你应该去找冶卓啊?为何来找我?”章贺更是莫名其妙了。
“我去了冶卓住处,他并不知晓食盒之中还有第二封信,我取回了自己的信,复而到了你这里,希望章兄你能帮我一把。”秦墨生带着一脸请求的神色起身,对着章贺躬身行礼。
“不是,我更不明白了,你不与冶卓商量,反而瞒着他找上了我,这与我何干呐?你又要我如何帮你?”章贺感觉这件事和他没有半点干系啊,为何这秦墨生要拖他下水呢?一旦他参与其中,那注定要和秦墨生,冶卓纠缠不休了,这不是祸从天上来吗?
“章兄,我若和他坦白言明,他的信在我这里,你觉得,在他心里,我是否看过了他的信,他若要求看我的信,又该如何?今日你也看到了他那个样子,说的不好听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无论我给他看与不给他看,他都注定是个天大的麻烦,甚至于最后使得我和他两败俱伤,既毁了大人的安排,又毁了我的前程,你我都是寒门子弟,你清楚当今权贵当家,物欲横流,寒门子弟想要出头,千难万难,我怎能错失良机。
所以我只得出此下策,瞒着他把信都带走,与你商量,看如何……”
“住口!他于你而言是天大的麻烦,可此事与我何干啊?你口口声声说寒门子弟千难万难,那你又为何要拖我下水?你顾着自己的前程,你可曾替我考虑过?
你现在就走,此事我就当做不知,决计不会和冶卓提及半点。”章贺有些恼怒于秦墨生,他这是自己掉进了粪坑还要溅他一身。
“章兄,事已至此,我只能求你了,此事除了我三人,便无人知晓了,我瞒了他,只能找你帮忙了,你我只要把事情做好,此事便可过去了,齐大人也定会对你我刮目相看。
可是要是出了纰漏,我三人可是同出一门,又在茶楼相聚,你觉得,齐大人会对你我没有看法吗?你也想出人头地,你也不想被我二人所连累,我又何尝不想被他连累,我大可以把他的信随手一扔,让他自生自灭。
可这是你我鲤鱼跃龙门的时候,他出了问题,要是连累到了你我,你甘心吗?我不甘心啊!我满腹经纶,十年寒窗,怎可碌碌无为,对不起我爹娘,对不起我小妹啊!”秦墨生也是压抑着一腔怒火,他也是被那个饭桶连累,他愿意如此多事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事情要坏就坏在你们拿错了盒子,坏就坏在你瞒了他之上,你若不来,便与我无关!和我没有半点干系。”
章贺并没有被秦墨生的一段段言语乱了心智,他很清醒其中的关键,但是秦墨生最后所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次齐大人的安排如果出了问题,可能三人都会错过了这次机会。
“章兄息怒,我来找你也是出于无奈,再者,你仔细想想,若是你毫不知情,却无端端的被连累了,岂不更加无辜,我知道此事主要干系还是我和冶卓的问题,可若是你我联手把事情办好了,岂不是皆大欢喜,若不成,我便去找齐大人请罪,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于章兄,事后章兄但有吩咐,我秦墨生绝不说半个不字。”秦墨生双手按下,示意章贺冷静,说完之后又再次对着章贺行礼,以示诚意。
“哼!”章贺冷哼了一声,歪着头坐了回去,正如秦墨生所说,事已至此,他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了,只是心中怒火难平,秦墨生说的好听,一力承担,这是他说了算的吗?
再有,说什么吩咐,一句毫无意义的空话,今天你觉得冶卓不行,便瞒着他来找我,那以后你要觉得我不行的时候呢?
今日之冶卓,便是他日之章贺。
“章兄,冶卓之信我已看过,信便留下给章兄过目,今日我也知道章兄心里定然忿闷不平,我初见此信时也恨不得杀了冶卓那饭桶,可世事无常,发生了便发生了,只能想着如何解决了,秦某今日得罪了,害得章兄陷此浑水之中,明日巳时,秦某再携酒水前来赔礼道歉,然后与章兄细论该如何安排,章兄看这样可否。”
秦墨生看着章贺的神情动作,便了解章贺已然认下了这事,只是还需要时间接受,他同样需要时间考虑如何才能把这件事情办好,不如趁着现在见好就收,明日再来。
“我已然下水了,还能如何,你明日来时,注意些,我们已经在茶馆约定了各行其事,切莫让冶卓误以为你我联手,抛下他独自行事,不然还是麻烦。”章贺瞪着秦墨生,他倒是想拒绝,行吗?
“章兄放心,我已经找好了托辞,哪怕你我会面,冶卓也只会另做他想,不会添乱的,那秦某先告辞了,委屈章兄了。”秦墨生行了一个大礼,算是道歉,也算是表明自己的无奈。
“行了行了,我知晓了,以后不用行此大礼了,我受不起,天色已晚,你路上注意些安全。”章贺看着他如此放下身段,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谢章兄关怀,那明日再会。”秦墨生看着章贺的态度好转,心里松了口气,笑着道别。
“嗯,不送了。”
看着秦墨生离去,章贺关上门回到屋里看着桌上的信,叹了口气,一脸的晦气。
人在家中坐,信从天上来,章贺一个人坐着都不知道该找谁发火,郁闷了半晌,还是拿起了信,如秦墨生所言,世事无常,发生了便发生了,只能想着如何解决了,不然还能如何?
若是杀了秦墨生便能时光回溯……他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那屠夫术,握不了刀。
……
乔胤一人独坐在酒楼上看着外面行人,三三两两归家,酒楼里也就几桌了,快要打烊了,可他面前一桌子菜,像是没有动过。
“乔兄,都办妥了。”张云澈从楼下跑了上来,到了近前低声交代了一句才坐下喝了杯茶。
今天的事情,对乔胤来说,受辱和损失些钱财都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官声,如果那群小混混将此事传扬出去,那他今日便又成为了一个笑柄,他已经受够了,他让张云澈花了些钱财去封口,又找人去调查了那家酒铺。
“辛苦了,吃些饭食吧,此番科考,你若榜上有名,我定会给你引荐,尽力帮你入崇文坊。”张云澈的目的,乔胤很清楚,不是因为把自己当朋友,只是想借着自己进入崇文坊,此人虽然阴毒,但也坦荡。
“那便多谢乔兄了。”张云澈眯着眼,笑的像条蛇。
你在楼上看风景,有人在楼下看你。
酒楼斜对面的一个街边小摊上坐着一个姑娘,虚着眼看着楼上窗口边的乔胤。
“姑娘,早些回家吧,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小老儿也要收摊子归家了。”云吞摊子的驼背老头,看着吃了一碗云吞以后,坐了许久没有离开的姑娘。
想来又是一个被情郎抛弃了的,不然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一脸怨气的在这里发呆呢?
“老伯再给我来一碗云吞吧,吃完我就走了。”那个一直盯着酒楼发呆的姑娘回过头,又要了一份云吞。
“行吧,吃完了,你早些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幸好还没熄火,老头又给她下了一碗云吞,这次多放了两个。
“谢谢老伯!”说完之后,又回头虚着眼盯着乔胤。
月黑风高,正好杀人。
此人便是送信的小六了。
算乔胤倒霉了,小六送完信回宫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坐在楼上看风景的乔胤,于是她便到了斜对面的一个云吞摊子盯梢了。
在她的眼里,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
就像那个用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和愤怒的小太监,既然他不守规矩,敢胡说八道,让娘娘误会了,那便直接杀了。
乔胤敢威胁那个呆子,既然看见了,那就顺手杀了,他有官身,白天不好动手,晚上就不好说了,上京的官,多了去了,死两个小官,闹着玩似的。
“姑娘,吃吧。”驼背老头把一碗云吞放到了她身前的桌上。
不经意看着碗里的云吞数量多了,辣椒也少了,多了些青菜,上面还卧了个鸡蛋,小六心里有些难得的暖意。
“老伯,你早些回家吧,您这个碗我也要了,多谢了。”小六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拿着碗筷便走了,也不耽误这老伯收摊了。
“哎,姑娘,姑娘,多了,不值几个钱的。”老头看着桌上的银子,赶忙过去拿起来,想还给她,可是年纪大了,等他拿起银子,那姑娘已经不在了。
“哎,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个好姑娘,一路平安呐。”老头手里握着银子,看着那姑娘消失的方向,喃喃细语。
酒楼上,乔胤没什么胃口,这一天过得憋屈,中午当着一群人给踹了个狗吃屎,下午被逼着给人道歉,这会得了张云澈的信,他也就不想在外面待着了。
“张兄你慢慢吃,账已经结了,我先走一步了。”乔胤慢慢悠悠的起身,被那女的一脚蹬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要不我送你回去?”张云澈看着他走得有些费劲。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接着吃吧。”说着乔胤就下楼了。
张云澈也没跟着去,有时候你帮别人,别人不一定喜欢。
乔胤出了酒楼没多远,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自己一样,四处看了看,又没什么人,摇了摇头又觉得是自己心绪不宁想多了,疑神疑鬼的。
小六看着他的方向,从一边的屋顶上,直接抄到了他前面的一个胡同口等着,只要乔胤一到,直接一击毙命。
听着乔胤那有些凌乱的脚步声,距离已经近了,小六曲指成爪,屏息凝神听着脚步。
“嘶哈!这云吞味道还挺不错的。”
后面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小六一激灵,脚一蹬便跃上了一边的墙面,回身看着下面一个男人端着自己放在一个房檐的云吞,吃的不亦乐乎。
“杨大人总跟着我干什么,难道还怕我去杀了你那两个朋友,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自己?那你还不如杀了我,一了百了,岂不是更好。”小六有些怨毒的看着阴魂不散的杨渊,还有她的那碗云吞,有些欺人太甚了。
“六姑娘误会了,我怎么会不信你呢?我信不过自己,也不能不信姑娘,是你家娘娘突然派人找我,让我看着你,如果你想动手杀人什么人,就让我叫你回去,话我带到了,怎么办,六姑娘自己决定,这碗云吞我就笑纳了,我饭都没吃就跟你跑了一圈,别浪费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杨渊说话,吃着云吞就走了。
小六一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中午的事,娘娘知道了?小四?
她心里泛起一阵怒气,亏得她叫了她一声姐,她居然出卖自己,一脚踏碎了屋顶的瓦,便往宫里去了。
“哎哟,夭寿啊,是哪家生儿子没皮眼的龟孙子砸老子房顶?给老子出来!”一个黄脸汉子,穿着汗衣,拎着一根擀面杖冲了出来,结果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
“孙贼,老子要是知道了是谁干的,我扒了你家祖坟!”
杨渊坐在房顶上吃着云吞,看着远处纵身疾驰的谭小六,小姑娘,火气也太大了,当然了,下面那个,嘴里更是不积德的。
吃完了云吞,喝了口汤,丢了两钱碎银子在碗里,随手一扔,便一跃而走了。
那装着银子的碗,正正好的从碎了的瓦洞里掉了进去。
“咣!”屋里传来了,碗碎的声音。
“你他娘的还没完了,我艹……嗯?嘿,还砸不,还砸的话,我挪挪位置,别砸着我了。”
……
小六一路疾驰到了宫门外,落到地上,慢慢走向了侧门,出示了宫牌,进了宫。
进宫以后便不着急了,一边走一边想着,一会娘娘会怎么处置她,她又该如何解释,她还想给娘娘办事,还想报仇,不想就这么死了或者被驱逐出宫了。
想着她又开始怨恨柳四,如若不是她告诉了娘娘,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又怎会惊动娘娘。
结果不巧,进了洛神宫,她正好在门外看到了柳四,虽然她穿的是宫女的衣服。
“哟,小六来了。”看着谭小六回宫了,柳四伸手就想逗弄逗弄她。
小六一手刀直接切了过去。
“你干什么?你疯了?”柳四急忙撤手回挡,袖子被小六直接撕了个口子。
“小人!”小六咬牙切齿的吐了两个人便推门进去了。
“娘娘,小六来请罪了。”小六跪在门口喊了一声。
里面艳妃正在和青狐说着什么,听到声音,摆手让青狐站到了一边。
“进来。”
小六进了屋子,看了一眼青狐,过去跪在艳妃前面。
“看样子是见过杨渊了,说吧,你想杀谁?”艳妃倚在椅子上看着她。
“乔胤,一个因为王仲寅落榜而入仕,对他怀恨在心之人。”小六没有半点犹豫和隐瞒,犹豫等于找死,隐瞒更是不可能,娘娘既然派了杨渊,必然都清楚了。
“起来吧。”
没有她意料之中的半点训斥和责罚,小六有些恍惚的看着娘娘。
“明日送灵开始,我许你去见一面王仲寅,申时之前必须回来,到时候我要替陛下去给沈嬷嬷守灵一年,你就在我身边待着,以后再也不能见他了。”
“这,这是为何?”小六更不明白了,如果娘娘不许他们有来往,那直接不许他们见面就罢了,可若是同意,让她去找他,那为何以后又不能再见?
“你眼光不错,王仲寅是个良才,但是你们有缘无分,他的帖子送的再多都没有用,第一次科考以后他就注定不会中举,这一次科考,哪怕他写的是千古未有的文章,还是要落榜的,而且他最后一定会入相府的,懂了吗?”
那日艳妃派人查了王仲寅的底子,影子那边派人给她送了一份情报,王仲寅之所以屡次科举不中,不是相府的意思,也不是下面人讨好隋安,而是陛下的意思,在看了王仲寅第一次的考卷以后,是陛下授意,不允许他入仕的,除非是隋家开口,他是陛下的一枚暗棋,只是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第二次科考的真实结果不是表面上看到的,因为内阁赏识入了榜,才被隋家看中,而是因为被隋家看中了,内阁才赏识让他上了榜,当然了,他拒绝了隋家之后,不管是因为哪一方的意思,他都必须落榜。
“不,不会的,他要是想入相府,他早就入了,又何必落魄至今?”小六抬头看着艳妃,不信今天那个带着拜贴,为她发誓的呆子会进入相府,隋长青亲自邀请他入崇文坊他都拒绝了,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放弃初衷,加入相府,她相信他不会是那种贪图富贵的小人,否则何苦忍受一年的讥讽嘲笑。
“放肆,你忘了你是谁了?敢和娘娘这么说话?”青狐一闪,手指便按在了小六眉心,如果她想杀她,她刚才就死了。
小六连口水都不敢咽,一头冷汗,出宫三年,青狐居然恐怖到了这个程度。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但是你和他注定走不到一起的,你如果和他多说,既害了他,也害了自己,自己下去好好想想吧,让她下去吧。”艳妃叹了口气,多说了几句,最后一句是对青狐说的。
之所以愿意说这么多,一方面是因为小六毕竟陪了自己这么多年,遇上个好人不容易,一方面又是惋惜,从一开始王仲寅就是一个棋子,至于愧疚,很多年前就没有了,她和皇帝对不起的人太多了,没办法去一一的内疚了,能做的就是在死之前,把他们要做的事做好,让那些人受得苦都值得,至于死后,十八层地狱也好,魂飞魄散也罢,他们都认了。
青狐收了手,小六才敢大口的喘气,行了个礼便急急的退了出去,一个是害怕青狐,她刚才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一个是冒犯了娘娘,那种骨子里的恐惧,还有些许原因,就是王仲寅了,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寥寥数语,却上了心。
“娘娘这些年脾气见好了,六儿也越来越放肆了。”青狐站在一旁,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着说道。
“我可不愿意让她看见她娘是个泼辣妇人,再说你们几个跟我那么久了,都像是我的妹妹,你也是,以后对她们不要有这么重的杀气,在一起这么些年,总该有些家人的样子。”艳妃摸了摸肚子,又埋怨了青狐一眼。
“家有家规,家里人,也该知道尊师敬长,得让小家伙看看,以后好好孝敬她娘。”青狐也摸了摸艳妃的肚子。
“呵,要不你给她当干娘得了,等她出世,你便带着他们离开上京。”艳妃看着这个始终把自己当成奴婢的青狐,当年挑选的十四人中,她天赋才智都是最好的,如今也是武功,学识,地位最高的一个,但是从来都是最贴心和守规矩的一个。
当年挑十四人,有六人都被她杀了,有四人是她下的命令,有两人是她擅自动的手,但艳妃从来都没有问过为什么,既然青狐动了手,那就是该杀。
“给小家伙当干娘可以,但是奴婢可不离开您半步,您在哪我就在哪,奴婢这辈子都要伺候在您身边。”青狐看着艳妃,一脸笑意盈盈,如同小家碧玉一般。
“除了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艳妃摇了摇头,看着青狐说道。
“娘娘为何要瞒着陛下,陛下知晓了,定能护她周全,再不济,将她送到她那个哥哥身边也行啊!看一个也是看,看两个也是看。”青狐挑了挑眉,不明白为什么娘娘不告诉陛下她有身孕的事情,连出宫生孩子都要找个其他的借口。
“你不会明白的,也不用明白,一定不能让陛下知道,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的。”艳妃盯着青狐,知晓她有孕的,现在只有三个人,她自己,青狐,还有那个被圈养起来,不认识她的大夫。
“娘娘,怀胎十月,生孩子这都可不是小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就算我们不说,可陛下肯定会派影子盯着您的安全的,等您肚子大了,或者临盆了,您觉得能瞒得了陛下吗?”青狐有些无奈的回答,她可不想什么时候陛下知道了,娘娘认为是她告的密。
其他的丫头们不知道陛下,可是她坐上这个位置以后,替陛下和娘娘办了太多事了,自然也知道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陛下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也不是有些人以为的忍辱负重那点程度,用娘娘的话来说,那就是冠绝天下,一等一的男人。
“到那时候再说吧,能瞒一时是一时。”艳妃也有些惆怅的看着窗口。
有些话她说不出口,也不想说,没有人更比她了解皇帝了,他是一个英雄,也是一个男人,更是一个豪杰,他会让一个红颜知己艳妃陪在他的身边,和他同舟共济,替他分担,帮他图谋天下,但他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孩子的母亲跟着他以身犯险,尤其是在徐彦母亲那件事以后,他对她们母子的亏欠和愧疚,是她看的见摸得着的。
她不会重蹈覆辙,发生那样的悲剧,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皇权的漩涡之中,但她也不想离开皇帝,她要陪着他,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单的待在这冰冷的宫里,所以,这个孩子,不能让他知道,虽然就像青狐说的一样,可能最后还是瞒不了他,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万一呢?
青狐看着娘娘有些不开心了,便不再提这个话了,反正娘娘已经做了决定,说再多,无非是惹的娘娘不开心。
“娘娘,你总觉得咱们要多个闺女,那您有没有想过,给她起个什么名字?”
“呵呵,当然有啊!叫小小。”艳妃听到这个问题,回过头来开心的说道。
“小小?”青狐有些纳闷,娘娘怎么给起了这么个俗气的名字。
“嗯,小小,多好啊,小小的世界,小小的人儿,我就希望她这辈子不会像我们这么苦,就那样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找个山清水秀的小地方,再寻个小郎君,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挺好的。”艳妃闭着眼,想象着她这辈都向往却又不可能的生活。
“是啊,小小,是个好名字呢!”青狐听完也是低头抚摸着娘娘的肚子,眼里透着些晶莹,娘娘,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