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们真的没有……”
“闭嘴。”
陈玄飞和郭韫走在街上,一个像霜打的茄子,一个像做错事的孩子。
到底还是年轻,郭韫一闹,两人都不好意思了,何蕊只塞给他一壶酒,一张纸条就把他撵出来了。
“要不二哥你等会再回去,只说今日出城,还尚有半日,你留到子时再追上来,也不算抗旨嘛。”郭韫想,半日时间,应该够了的。
“嘶,你再说话信不信我削你啊!”
陈玄飞真想给这熊孩子身上捅几个窟窿。
“还是齐大人识时务,知进退,才能在官场无往而不利啊!”
“弼尘兄,何须如此客气,以后同为丞相办事,直接叫我云让便可。”
过了街口,听着前面传来的声音,郭韫看着几个慢悠悠前行,还互相恭维的大臣,有些不忿。
“二哥,是齐寺庄那个狗东西。”
“多管闲事,不说话能憋死你。”
陈玄飞斜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人,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皇帝老儿还让他带兵,没救了。
“行,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以前分属两边,诸事多有得罪,云让可不要放在心上。”
“弼尘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云让兄,识大体晓大势,怎么会是那种小气之人呢。”
“淳科言之有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几人你来我往,好不惬意,偏偏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后面传了出来。
“我呸,还君子,君子听到了,那都得抹脖子自尽。”
郭韫听得是火大,一个欺师灭祖的玩意,连他一个武夫都不齿,这些一个个读圣贤书的,他娘的,书读少了是不行,骂人都差点意思。
“谁让你多嘴了,你再说一个字就给我滚,闹心。”陈玄飞踹了郭韫一脚,真是觉得头疼,一天天的,烦死了。
“哟,这不是郭将军和陈二公子嘛,久仰久仰,不过没机会叙旧了,抓紧时间逛逛吧,听说邱睢是个好地方,孩子多,适合陈老大人教书,哈哈哈哈哈哈!”
“你!”
不等郭韫骂出声,陈玄飞一把搂着他的脖子,看了一眼齐寺庄,就把人拖走了。
“二公子,你心里也不要怨我,陈公老了,你父亲……”
“嘭!”
旁边面摊的旗墩子,被陈玄飞反手拔起,甩到了几位大臣面前,尘土飞扬。
“齐大人,官场上各奔前程,都是自己的事,过去的事和人,就不要攀扯了,祝齐大人升官发财。”末了陈玄飞在心里补了一句,死老婆。
几个大臣掩着口鼻,看着面前的旗墩子,胸中怒火攻心,却不敢再说了,不然怕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崽子,直接把这旗墩子,扔在他们身上那就不好了。
等着陈玄飞走得远了,进了人群看不见了,一个大臣才开口骂道:“哼,乳臭未干,狂妄至极,当街羞辱朝廷重臣,他也不怕死,以前要不是顾及陈老大人,他焉能如此放肆,如今还不知收敛,我看他能猖狂至几时。”
巧了,他一骂完,陈玄飞就搂着郭韫出来了,那大臣的手,正好指着陈玄飞。
“刚才一心急,走反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大人,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陈玄飞笑着贴近了骂他那人,猛的把脸往前一靠,吓得那人一退就坐到了地上。
“嘶,疼,都说了,要小心。”陈玄飞说完摇了摇头,搂着郭韫和阴沉着脸的众人擦肩而过。
经过的时候,被搂着脖子的郭韫,对着坐在地上那人竖了个中指。
地上坐着那人,咬牙切齿手发抖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就是不敢再开口说半个字,谁知道这个丧门星还会不会回来。
走着走着,陈玄飞猛的一回头,吓得坐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大人,本能的猛一扭头避开。
“咔!”
“嘶,噢!”
听着惨叫,旁边的众人,忙去扶他。
“卢大人,没事吧!”
“卢兄。”
“慢点,慢点,我脖子扭了,哎哟哟!”
……
“二哥!”
“别说话!”
被松开的郭韫刚想说话,陈玄飞扭头,一抬手指着他的鼻子,就只能乖乖的点了点头。
白了他一眼,陈玄飞就往前走了,这去邱睢一路上,可有的烦了。
看着摇头晃脑的陈玄飞,郭韫撇了撇嘴,朝着他的背影,无声的打了一套拳,感觉撒了点气,才一脸憋屈地跟了上去。
“二少爷,郭小将军。”
“嗯!”
陈府外,都是搬行李的下人,还有五六辆双驾马车,见着两人,都停下来对二人打招呼,两人也一一回应。
“小全,我的东西在哪辆车上。”
看见自己的长随也在搬东西,陈玄飞便叫住他,想看看自己的东西,有几样可是万万不能丢的。
“二少爷,你,你的东西还没动呢,我们几个都给夫人叫去帮忙了,您不在,我们……”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们的难处,跟着我,不容易,东西放下,去叫上小武和小桃,到院里来,我回来了,他们没理由找你们的麻烦了。”
看着小全有些委屈的样子,陈玄飞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也不怪他们,其实仔细说,还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哎,我这就去。”小全把箱子放到马车上,一溜烟就跑去叫人了。
“二哥你也是的,在外面谁敢给你吃这憋屈,你这小娘……”
“再说话,老子揍你了,给我消停会,别跟我这耍威风,一天天的,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陈玄飞这会真想把皇帝老儿的头给拧下来当球踢了。
郭韫也觉得火大了,把头扭在了一边,心里不爽,老子还不是为你觉得憋屈,不然关我屁事。
看着郭韫一脸的丧气,陈玄飞抓着他到了一边,“蝈蝈,我知道你把我当哥哥,那你就听话,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说,有些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是你怎么想的,我都清楚。”
“可你也是堂堂陈府二少爷,嫡出,被一个……”
“蝈蝈,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我不觉得委屈,明白吗?如果没有老头,这陈家,我都不稀罕待,唉,跟你说多了没用,你就记着,陈家只有老头跟我有关系,别人爱咋咋地,不要理会,听懂了没有。”
“知道了。”郭韫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心里还是觉得不爽,他凭什么受这窝囊气。
陈玄飞也懒得再说了,陈家的事,他自己都烦,糟心,这郭韫也是替他出头,他还没法说。
皇帝老儿头被门板夹了,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带兵,郭老头也疯了,自己带了几十年的兵,自己孙子什么熊样,不清楚吗?
“跟我去院里,帮我收拾东西,别再说什么了,记住了,我不想在陈家,也不想和陈家任何人发生什么事,只要各不相干,我就觉得舒服了。”
……
陈府会客厅。
“唉,怎么就突然的变成这个结果了,你说,你都和他斗了这么些年了,怎么突然就非要明刀明枪干了,小皇帝也是,怎么就让你走了?”
“小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走便走吧,远离这浑浊之地,也落得个清净。”
“你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邱睢的风光,也尚可。”
说到这,两人都没了言语。
“你那孙子,我会看着的。”
“唉,郭韫要是有飞儿一半,我就知足了。”
“一个连书都弃了的混账,有什么好的。”
“呵,你那大孙子倒是读书用功了,可不怕你发火,那是个什么玩意,你这文人之首的风骨,他可半点都没有。”
“那得怨他有个好娘,跟我扯不上关系,清岳走了以后,我就不管陈家内事了,飞儿弃了书,也不乐意在陈家待了,说的难听些,我才是这陈府,最可怜之人呐!飞儿连清岳临终前给他的表字都不乐意说给我知道,可他哪里清楚,那字,是我给他起的。”
“弃了书怎么了,我看飞儿行事,可比你们这些读书人讲规矩多了,就你们这些读书人,天天嘴里念着规矩,干着最没规矩的事,倒是他这个没规矩的人,处处都守着规矩。”
“滚滚滚滚,你这是给我送行,还是给我送终,气不死我你不走是吧。”
“得了,我也走了,见不得你们那些文人唧唧歪歪的,说不得还有那不识抬举的去闹心的,我怕出了城,我这宝刀一挥,这庙堂上又多了几个空位子。”
“不送你了,下辈子见吧!”
“努力多活两年,给我带带孙子!”
陈谓笑看着郭峋颜离开,这一别,就无再见之日了。
“靖炳兄,再会了。”
想着就要离开上京了,陈谓突然的想起了自己的老师,先帝尚在时的内阁阁首,林忧衢。
“不言,今天为师就送你这两个字作为你的表字,你呀,唯一的缺憾就是话太多,而官场之上,话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少说,多做,才是上上之道。”
自从当了太傅之后,就没人再叫过自己不言公了,兴许就是叫得少了,自己就变得话多了。
“不言,你记住了,当言时,三思而后言,不当言时,宁死勿言,言而无果,便种恶因,他日,必食恶果,为官者,当知明哲保身,身在,事皆可为,若是莽撞死谏,那就是天下最大的蠢材,除了白白的送死,博了个未知好坏的名声,给别人减少了个对手之外,毫无用处。”
陈谓起身,对着北方行了一礼。
“学生,做的不好,让老师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