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虽然不够美好,但是还是会翻涌上来,像针一样刺痛她,梧桐林太令人震惊。)
法国梧桐,雨后带着的湿润味道里有她很想遗忘的过去。
如果没有五年前噩梦一样的雷雨天,她其实很喜欢雨天,巴黎的雨天算不上诗意,但是会让待在室内的人格外温暖。
思绪翻涌……
那些冷雨夜里,温暖的壁炉里果木燃烧,他安然地坐着处理公事,她就趴在他的膝盖上看些念书要学的东西。
那么安静,隐秘。
恬淡而平和。
顾怀笙是个严谨的人,住处的所有建筑物,还有摆设,甚至是植被栽植,都要符合他的美学要求。
可,她是那么粗枝大叶的人,除去医生这个职业,做什么都丢三落四日常生活在一起,惹祸最多的那个人势必是自己。
以前,她天真的把所有宽恕当纵宠,实际上,他是真的不在意吧,只有对于不在意的人才能宽恕。
管家是个法国男人,见她进来,听明白她的来意后,向内线拨通了电话,像是在请示。
嘉禾站在门外,整个人脸上都带着冷然。
讨厌繁琐,又必须忍耐。
“陈小姐,有请。”管家接过电话后打量起她来饶有兴致。
嘉禾神色不变,心里却只想着怎么样才能快点离开这里。
她跟在管家身后,和五年前的心态完全不一样,想到即将要见到的男人她的心脏依旧跳动的很快,但不是因为紧张期盼,而是压迫感和心理阴影的扩散带给她不适。
管家神色很温和:“先生在工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敲门。
嘉禾点头。
随着管家离开,二楼的楼梯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咬了咬嘴唇,给自己做好心理疏导深呼吸两次,然后试探性质的曲指敲门。
门没有锁,里面的人嗓音冷清暗沉:“进来。”
嘉禾伸手将门推开,室内因为遮光窗帘的作用,很暗。
整个卧室沉浸在一片暖色的光晕里。
她最先听到的是浴室干湿分离间的流水声,人的听觉往往比大脑条件反射灵敏,下意识地随听觉侧过脸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后悔了。
甚至,准备好例行公事的话在这一刹那间哽在喉咙里。
他刚才在洗澡?
浴室是暖光,室内偏暗,投射在他裸露的上半身上,坚实的肌理线条有水雾沁透后蜜色,肌理质感并不夸张,却足够深刻潜藏力量深深掩埋在其中,就像他的人让人十足捉摸不透。
刀刻斧凿的肌理线条,修长的身形,随意而慵懒。
实在不像是个病人。
他手里握着一条毛巾,滴着水的头发,暗沉深邃的眼瞳,坐在室内座椅上的时候,没由来的让人心惊。
拱手点了支烟,火光跳跃,烟雾弥漫间,一冷一热得性格在这个男人身上完美演绎。
但这样的画面太隐秘。
嘉禾下意识的别过脸去。
开腔声音很公式化,“我觉得您应该穿件衣服。”心脏却狂跳到近似窒息,她没有办法和这个男人独处,像是一种心理疾病上的强迫症。
那人看她一眼,俊脸在暗影中轮廓深沉英俊,“我不喜欢麻烦。”
“嗯?”
嘉禾秀眉颦蹙,不明白他的不按常理出牌。
“反正都要脱,还是说陈医生比较喜欢亲手为你的病人服务。”
心胸肺,肾脏、和血液检查是需要适当的裸露的,嘉禾赫然醒悟的时候,脸上染上一丝窘迫。
进行全身检查的时候,顾怀笙会洗澡沐浴,是他对医生的尊敬,她以前记得现在却忘得精光。
时间真是可怕。
原本坐着的人,在她出神的视线里起身随意穿了件衬衣。
她哑然:“还是不用再……”
扣子被系的一丝不苟,修长的指夹着烟,淡淡道:“满足你的愿望。”
嘉禾:“……”
她公事公办得将医药箱打开,室内的光线太暗,惹得她频频蹙眉。
最终忍无可忍,直接走到落地窗前将大面积得布艺窗帘全部扯开,雨后晴天,华清庭的景致出人意料的美,尤其是落地窗外的法国梧桐。
这么奢侈的美景就在眼前,却被人忽略。
他似乎没意外她的举止。
阳光很舒服很暖。
安然地坐在那把老式的红木椅上,看着她准备医用器具,熟练的手法,宁静的侧脸,长发垂下来娴雅而动人。
“做这样的检查,我建议您还是到医院比较好。”
她的嗓音很冷。
他注意到,也只有她在不看他的时候,说话的频率才算的上正常。
嘉禾走过来,将他的袖子卷起来,开始寻找血管酒精棉很凉,刺穿肌肤的时候,她用注射器慢慢抽取血液。
他的坦然,让她心中有种愤然:“你就不怕我在注射器里加点什么东西?”
“想毒死我?”
他笑了,眼瞳深邃,却很危险。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该知道我的想法。”
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他嗓音暗哑不以为意:“有想法就是好的。”
“如果是想杀——”
打断她的话,他说:“嗯,我知道。”
知道?
他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根本就不明白:她到底有多痛苦,多难受。
被那些阴郁的情绪掌控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要**。
嘉禾杏眸圆睁,不知道这个男人唇畔那抹浅淡的笑是在嘲讽她的无能,还是在表达着什么她体会不到的情绪。
为什么要考虑他在想什么?
明明决定恨得入骨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因为工作又见面,又有这些奇怪的对话。
抽血工作完成的时候,嘉禾将血样收起来放进医药箱里做好标记储存。
情绪偏激动的压抑着,对他道:“请你把扣子解开。”
“我以为你喜欢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