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不到位,没说到对方在意的地方,薄静秋也不灰心丧气,继续说道,“我一门心思的想要到幕府去,却没有想到郗城的心里,想得不是女朋友,而是师妹嘉渔。完全白忙活一场。”
这句话,语气正常,可话里的意思说得太不对劲了。
让嘉渔瞬间,蹙了眉。
她完全听得懂,薄静秋的话翻译过来不过是:明明在幕府的时候,我才是他的女朋友,而你介入我们,才导致他只关注你,我们关系破裂。
嘉渔神色有动容,薄静秋明白,她是懂得。
可对方偏偏对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薄学姐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问题如数抛回来,这潜藏的深水Zha弹,她不接。
如果接话了,不就是承认她是破坏慕郗城和薄静秋感情的介入者?
“怎么可能不明白?”薄静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道,“要不是嘉渔陪郗城一起回幕府,和慕二少生事端和慕叔叔生得隔阂,明明答应慕叔叔就要准备我们订婚的郗城,怎么会突然反悔?”
嘉渔拧眉,其实她一直都不知道,慕叔叔竟然是真的有让他们联姻有订婚的意愿的。
慕郗城对薄静秋,突然她成了他的女友,多有家庭的缘故,至于他本人的意愿在其中有多少,她其实不是很明白。
但是,两人做男女朋友就如同陌生人,嘉渔看在眼里。
慕郗城更是没有许诺对方什么,他们分手,很干脆,在意料中。
对于薄静秋的事情,嘉渔听慕郗城谈过。
他们在幕府离开后。
当日后,在梅林山庄,薄静秋就主动给慕郗城打了电话,谈论的话题是:分手。
幕府,慕郗城与其父争执,谈论的是不答应与薄静秋订婚。
至于分手,完全是薄静秋主动提出的。
梅林,她打给慕郗城的那通电话,嘉渔在一旁。
所以自然明白:当初在慕郗城面前,你情我愿,薄小姐主动要分手。
可现在,薄静秋又来向她博取存在感,是为了质问她?
那,为什么这话,她不当着慕郗城说,偏偏来说给她听?
果然,在嘉渔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就直接问了句,“嘉渔,你们在一起了是不是?既然在一起,为什么不告诉我,说好听了是对方和我相处不来,说难听了,嘉渔是不是有点过于心急,明知道我是他女朋友,还要和他那么亲近。”
桌上的那盏茶,嘉渔一直碰都没有碰,只敛眸看着对方,说道,“你和他的关系,是你们的事情,我只知道,你们谈过分手后,我才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既然那个时候你已经执意和他分手,没了丝毫关系。我和他在一起,哪有争取前女友意见的道理。”
这个女孩儿太会戳人痛处了,前女友,一针见血,让薄静秋怒意刹那间涌了上来。
嘉渔的言语很沉稳,就算被人这么当感情的介入者,她依旧不慌不忙,更没有像薄静秋一样显露了轻微的怒意。
她说,“薄学姐,既然你也这么喜欢他,又何必当初那么直接和他提出分手,分手是你提的,现在不甘愿的还是你?我倒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了。”
薄静秋没有想到,陈嘉渔会将她和慕郗城之间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有些慌张了,看着她只说了句,“我和他分手,原本是气愤的话,不经思索,他答应,也不过是我说得过分直接,他有了情绪。不然,你觉得他会这么快和你在一起?”
不善的语气层层递进,薄静秋喝着茶水,神情近似嘲讽道,“听说,告别一段疼痛旧恋情的最好疗伤方法,是展开一段全新的恋情。我是真的为嘉渔不值得,不过做了泄愤的工具。”
这话说得这么毒,像是毒蛇朝嘉渔吐出了沾满毒液的蛇信子。
看似温婉的薄静秋,层层递进的言语,都是手段。
可再看坐在她对面沉稳的女孩儿,她依旧神色淡然。
她说,“我甘愿。他把我当什么,我都甘愿。”更何况,是不是,她心里清楚明白。
“嘉渔,年纪轻轻这么多情,校内绯闻有名,还真是来者不拒。”
指责她水性杨花?
嘉渔不气反笑,“有花常开,总好过于无人问津。”
有花常开,总好过于无人问津。
这句话虽然狠了点儿,且直戳薄静秋的痛处,意思却是真的。
即便稳稳当当的当了这么多年校花,薄静秋这么一个大美女,竟然在Z大从来没有一个男生,主动给他表白过。
人缘好,异性朋友也不少,可偏偏异性缘差到了极致。
陈嘉渔z大绯闻不断,而她,就只能保持着最良好的形象,被人遗忘。
做惯了压轴的红花,被人这么抢风头,薄静秋的内心还怎么能平静,出言不逊,不过是觉得陈嘉渔太傲,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
对她,薄静秋委实喜欢不起来。
尤其是得知她和慕郗城在一起,现在对她的成见,就更加的深。
被人狠狠将了一军后,薄静秋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失态,在一个比她小这么多的女孩儿面前,她不能让对方得意看笑话。
“嘉渔,今天约你出来,不过是想让你明白,导致感情生变数是很容易的,现在他和你在一起,以后可不一定。”
薄静秋说这话,丝毫不客气,嘉渔说,“不知道薄学姐是出于什么身份说这席话给我听?”
被对方质问,薄静秋打不出来。
有人坏心,索性替她说,“前任对现任叮嘱教诲,您的话我会记下的。不过,薄学姐刚才说我介入你和郗城哥。
其实,你大致不懂‘介入’这个词的意思。
你和他分手,我顶多算是后来者居上,哪里能叫介入;倒是现在的你和我谈这些,完全将‘介入’这两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毕竟,我才是他的女朋友,不是吗?”
一反刚才淡然自若的状态,陈嘉渔字字珠玑,让薄静秋完全招架不来,防不胜防。
对方在理,她认同,但是对陈嘉渔的成见现在只增不见。
薄静秋冷然,淡漠道,“我好言好语劝说一句,嘉渔不领情,怎么还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感情不牢靠,易破碎,他和你好,这也是一时的,就像你说的现如今,你是他的新欢心上人,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不过你做他的女朋友,也完全不妨碍我对他好感深重。”
话说得这么明白,薄静秋想用的是激将法,这招,对陈嘉渔显然没用。
她浅笑莞尔,“你喜欢我男朋友,思想是你的,我自然没办法干涉。”
“陈嘉渔,你笑什么?我的感情有那么好笑?”
“不,我只是单纯觉得我男朋友受欢迎,自然心生喜悦,毕竟,我看上的人,魅力不言而喻。分手了你还要这么喜欢他,看来,我的选择不会有错,至于薄学姐要喜欢他,那是你的事情,你请自便。”
不生气,不吃醋,软硬不吃的人,让薄静秋蹙了眉。
“那你就不怕有一日,他会重新和我在一起,相比和你在一起,和我在一起他得到的东西会更多。”
嘉渔坦然,“实不相瞒,我男朋友最厌烦的就是商业联姻,原来薄小姐喜欢将婚姻合爱情和金钱利益化对等,商女姿态,最终是对自己不负责。”
“就算商女姿态怎么样?人这辈子各个清高,要是真的为了钱,还不是一个个什么都肯干。你们陈家应该不懂幕府和薄家的交情,和商业往来,如虎添翼的事情,我相信慕叔叔会考虑的。”
价值观不同,会导致话题走向极端。
譬如现在,嘉渔和薄静秋的观点太不相同,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已经失去了和她继续谈论下去的耐心。
“薄学姐既然有那个本事,何必还约我出来,和我说这些。”
薄静秋将空了的杯盏重新蓄满,她说,“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我不过想看看他看中的你是不是个清楚明白的人,到现在,看不出你清楚明白,这么对待对方好,就不怕有一日他被别人再抢了过去。”
嘉渔秀美轻蹙,“抢”这个词语是她不喜欢的,慕郗城是人,七情六谷欠,选择能力完全都具备,怎么能用‘抢’这个字来描述他。
她说,“我相信我男朋友,不是别人危言耸听说两句,就能离间我们的。还有,如果他要是真的被别人抢了去,那也就不值得我爱了,我又何必奢求。不过,还望薄学姐趁早放弃,毕竟‘求而不得’始终是一种负担罪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何必苛求,自寻烦恼。”
被这小女孩儿字字碾压,薄静秋恼了,站起身就要离开。
可她刚一动作,嘉渔就说,“薄学姐别太着急离开,你要和我说得事情说完了,我也耐心陪你到现在。那么现在该你配合一下我想知道的问题了,还请你留几分耐心,应付我。”
骤然离开太失礼,薄静秋是一时间急了,现在听陈嘉渔这么说,她没有离开。
再继续离开,岂不是显得她小肚鸡肠。
嘉渔坦然地坐着,桌上的茶,她还是一口都没有喝。
她看向她的同时,将手里一早准备好的手机也递了过去。
薄静秋在看到,对方手机上打开的那则校园论坛上,点击最高的社交区帖子后,心里骤然一紧。
可她脸上的情绪掩饰的足够好,她说,“不知道师妹,这又是什么意思?那你的‘光荣事迹绯闻’帖子,来让我关注?”
“薄学姐明知故问,何必又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帖子到底是怎么上去的,你难道不比我清楚?”
“陈嘉渔,血口喷人是要负责任的。”
嘉渔冷然地盯着她,眼神透出丝丝缕缕的寒,她说,“论坛上恶意诽谤他人,也是要负责人的,而且是严苛的法律责任。孰重孰轻,你心里有概念么?”
薄静秋怔住了,完全因为女孩儿素净的脸上打破沉湎后迸发出的那股子冷艳,早说,陈嘉渔不是善茬,到现在她彻底领会到。
“没有证据,你以为我会认?”
“薄静秋,网络数据上你虽然不是自己发帖,故意找了慕家二少的前女友温岚,你以为查出的结果是她,你就能心安理得了,只要温岚说出事实的真像,警方完全能请你到警局去喝茶。”
“你别欺人太甚。温岚发帖,和我有什么关系,要找你也应该找她。”
到现在为止对方完全都不承认,嘉渔不想继续再和她耗费自己的时间。
单手撑在桌面上,她说,“薄静秋,你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我,我无所谓,不过是让这下三滥的手段脏了你自己的手,你如果不觉得难堪恶心,那我不介意让这事情的真像变得更清楚一点,让z大的同学们认清楚所谓校花,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
“你,威胁我?”
嘉渔冷淡的扬唇,嘴角有不屑的弧度,“单单是你,还不值得我威胁。薄小姐,我应邀你的约见,不是和你商议,而是通知你,在校园z大官方论坛亲自用你的发帖名给我道歉,澄清事实真相,否则,我不介意托律师给你写律师函,我们警局见。”
‘啪’地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面上,落桌有声,陈嘉渔站起身,看着薄静秋道,“谢谢你的邀约,这么一来,让我们将很多事情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气,不怒,场面都闹到这个份上,她谢她。
这个女孩儿已经礼仪得体,风度怡然,谁说男人才能风度翩翩。
陈嘉渔,一个18岁的小女孩儿身上,体现出的这些特质,让薄静秋幡然觉得羞耻,但更多的是陈嘉渔的恼怒。
话说的这么清楚,破碎的东西撕裂,再也没办法还原。
“服务员,买单。”
嘉渔离席前,掏出自己的钱包结了账,从来她都不会欠别人的,薄静秋的,她更是不会欠分毫。
走之前,她看着薄静秋,淡然地说了句,“还有请你记住,现在,他是我的。”
任凭你千百般手段,是我的,就是我的,你永远抢夺不走。
薄静秋又因为她的一句话,近似刚消下的怒火,有重新升腾了起来。
嘉渔自茶苑出来的时候,心绪其实不太好,而且十足的不好。
慕郗城给她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
乘坐巴士,回去的路上她看似平静,实则一路都在想和薄静秋今天说得话。
试图挑衅她,破坏离间他和慕郗城,还给自己加冕了那么正当的理由,让嘉渔不得不佩服她的言语手段。
她也绝对不是任人欺侮的人,如若她不道歉,她有的是办法。
陈家。
嘉渔走走停停想事情,直到看见站在陈家门外的慕郗城,她视若无睹地打算绕道而行。
却被对方扣住了手腕,搂进怀里,“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嘉渔望着他,看了又看,最终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脖子下咬了一口。
“这是谁招惹你了?”
“你。”
两人亲昵搂抱,却不知不远处坐在陈屹年,已经脸色几近苍白。
远远地,他看见阿渔和郗城,两个孩子在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