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和宁文静离婚,郗城就和他再也不如从前亲。

他是真的怕。

慕郗城转身,冷眼睨了一眼他父亲书房里的罗虹和西瑞,他说,“不走怎么行?怕是有人早已经不欢迎我了。我今天就去梅林,眼不见,心不烦。”

索性一次性将什么事情都解决,随后他又补充道,“爸,所谓的薄家的商业联姻,我没有兴趣,也不需要您费尽心思地把薄静秋接来我们家,更别想我和她月底订婚。”

“不。”以为长子误会了,慕封对他道,“郗城,爸爸只是希望你能幸福,薄家对你来说,是一个好的选择,你再考虑考虑。”

“不必了。”

书房这面的动静很大,薄静秋听说慕郗城在这里,跟在西子身后,上来。

却不想,恰巧听到他说得这些话,简直是在她心口上插刀。

罗虹站在一旁,眼泪扑簌簌地,掉的更凶。

慕西瑞站在一旁,冷冷地笑。

慕封,见郗城走得那么决绝,太像当年的宁文静,沉寂了多年的心,瞬间有些痛。

“郗城——”

慕封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长子的名字,却见慕郗城早已经下楼,不见身影。

他和嘉渔来得时候,带的行李原本就不多,几乎是完全没有停歇地喊了嘉渔下来,慕郗城握着嘉渔的手,就要向外走。

赵风眠管家,问,“大少,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慕郗城没有说话,一直握着嘉渔的手到前庭院,黑色的劳斯莱斯车门打开,让嘉渔上车,俯下身帮她系好安全带,而后‘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走到车子的另一侧,直接上车,车子启动,骤然握紧方向盘,甩开了已经跟上来的一众人。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黄昏的夕阳西下中,突然左拐,冲出幕府大门。

让站在原地的慕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罗虹的眼眶还是酸红的,说了句,“郗城这孩子的脾气,怎么还是那么不好。”

慕封释然,是因为长子说是去梅林山庄,不是生气回苏州。

让幕府彻底因为一件事变得天翻地覆的,慕西瑞站在一旁,眼眸暗沉,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愧是慕郗城,他果然足够决绝,竟然直接将嘉渔带走了。

去t市,难道他就不能去?

冷哼一声,他反身回幕府。

慕郗城一边开车,一边带了蓝牙耳机接通章理事的通讯设备。

他说,“今天,过去t市,带我们的人过去,入住梅林山庄。关于慕企梅林的开发,我们来做。”

“好的,老板。”

切断通话,慕郗城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嘉渔,脸色已经缓和了很多,他说,“冷吗?”

嘉渔摇摇头,问,“我们就这么走了,都没有和慕叔叔好好道别。”

慕郗城蹙眉,“不用了,我们是入住梅林,慕企过几天谈合作,他会过来。”

看这孩子大致因为中午的事情,午餐也没有吃好,慕郗城对她道,“一会儿到前面的供应商店,阿渔买些自己爱吃的,我们晚上才能到。”

“那,郗城哥,想要吃什么?”

“什么都好,阿渔来挑。”

嘉渔不再说话,看着他手上的伤口,没有处理好伤口,他就这么匆匆离开幕府,到现在虽然不至于流血,但是伤口没有处理好,还是很碍眼。

嘉渔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ok绷,而后俯身过去,贴在了他的手背上。

不见得真的有疗效,至少隔离,不会被感染。

她看着他,“我的,你不许嫌弃。”

慕郗城低头,看到女孩儿留在他手背上的ok绷,粉蓝色的,到底在一个男人手上显得有些滑稽。

情绪阴郁了一整天的人,终于,有了笑容。

T市在下雪,要比海城市前几天微薄的雪花要大得多,跨市,路程有些远,好在劳斯莱斯内的温度很高,很温暖。

冬天,天暗的很早,尤其下了雪,彤云密布的天空,在渐渐阴沉,已经入夜。

从下午4点到晚上8点,整整4个小时的车程。

嘉渔问,“郗城哥,你累么?”

慕郗城回神,路遇红绿灯,恰巧等红灯的时候停了下来,对她问道,“阿渔,觉得累么?”

嘉渔隔着车窗在看窗外,落下的雪花,层层叠叠地,在路灯下被映照着飘飘摇摇。

没有回头,她说,“郗城哥要是累了,我帮你。”

帮什么?

他正思忖着,嘉渔说,“帮你驱车上路。”

慕郗城瞬间,轻笑起来,暗沉的眸近似一潭碧溪,“我忘了,今年阿渔也拿到驾照了。”

语毕,已经红灯转绿灯,车子驶入夜色中。

嘉渔扭过头来,看着他问,“为什么不?难道,你嫌弃我的车技。”

“不嫌弃。”示意般地瞥了一眼她的左手,他说,“因为驱车伤口在撕裂,好不了,我可不喂你吃饭。”

嘉渔被对方调侃的有些脸红,她说,“那明明是你偏要,我自己原本就可以。”

“嗯,可以。”

不再和她开完笑,说道喂饭,其实慕郗城并不觉得有什么矫情的。

不由得想起,他11岁的时候,刚住陈家,那天回幕府,情绪极度差。

那一年,他和9岁的慕西瑞打了一架,原因不过是关于谁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第三者。

都是差不多将近10来岁的男孩子,只听大人天天说第三者插足、贱人、贱货、小三,其实他们也不太明白,这些词汇有多伤人。

只是不停地骂对方的妈,第三者,不要脸,而后恼了,直接就开始厮打。

直到后来,郗城和西瑞都不肯服输,出手太厉害,打得不可开交。

西子被吓哭,千寻一路将家佣叫过来,分开了他们。

和今天他打了慕西瑞一样,当年罗虹搂着9岁的慕西瑞哭得惊天动地,让父亲慕封为她的儿子做主。

而,11岁的慕郗城,在这个没有他母亲的家里,和父亲又不亲近,所以,打了架,他能说什么,似乎解释什么都是徒劳。

那晚,慕郗城被叫至慕齐名的老书房,挨了慕老爷子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得真狠,慕齐名说:郗城记住,你是慕家长子,和他们不一样。

爷爷生前用心良苦,但是11岁,他不懂。

只觉得是受了气,所以连夜让赵风眠送他回了陈家。

郗城回苏州,陈屹年抱着嘉渔,看到明显挨了打浑身是伤的孩子,急坏了,质问幕府管家赵风眠,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风眠说了来龙去脉,让陈屹年一度为这个孩子难过,可11岁的慕郗城十足倔强。

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整整一天都不出来,不上学,也不吃饭。

陈屹年只差,求他母亲过来,劝说。

父亲去打电话,5岁的小嘉渔在郗城门外敲门,敲了很久,软糯的声音一遍一遍叫,“哥哥。”

哥哥不理她,小嘉渔急。

闫霜想要将这孩子抱走,可她小小年纪,扭得很。

似乎郗城不出来,她就不肯离开。

闫霜刚一抱起她,大人抱得那么高,可她不愿意。

到最后,闫霜也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小嘉渔,会从她的怀里向下扑腾着,跳。

没有抱紧,让小丫头钻了空子,挣扎出了闫霜怀抱,也瞬间摔在了木质阁楼的地板上。

“咚”!地一声,嘉渔摔了,5岁幼童‘哇’地一声大哭出来,惹得闫霜收到了惊吓,赶快去抱,去哄,可是没用,摔疼了,这小女孩儿哭得厉害。

直到慕郗城打开卧室门,去抱她,问她,“摔疼了没有。”

小嘉渔即刻就不哭了,流着眼泪,抱着慕郗城的脖子,瞬间破涕为笑。

庭院外,陈屹年刚给宁文静打过了电话,不知道女儿摔倒哭的事情。

心急如焚,只因为郗城这孩子,受了气。

刚来苏州没几天,他不懂怎么和他交流。尤其是不吃饭,伤身体,总归不行。

可是,他没想到,等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厨房里他5岁的女儿,在握着不锈钢小勺喂11岁的郗城吃闫霜做好的Nai油小蛋糕,那勺子是小嘉渔刚用的,沾满了Nai白色的Nai油,还有小孩子的口水。

郗城不爱甜食,陈屹年一直都知道。

可小嘉渔伸着藕白色,肉嘟嘟的小手,说,“哥哥,吃,吃。”

郗城没有丝毫犹豫,就张嘴吃了。

小嘉渔,还在喂,幼嫩的童音很天真,“哥哥,不许不吃饭,爸爸说多吃饭饭,才能长高高。”

陈屹年看着自己5岁的女儿,被满身都是伤,嘴角出血的郗城抱着,一时间心里滋味难言。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慕郗城和嘉渔开始偶有喜欢用一柄勺开始吃东西的?

大抵,就是在那么懵懂幼年的时候。

从小嘉渔,喂慕郗城,她最喜欢的Nai油小蛋糕。

他们是最亲的人,最爱分享,吃到喜欢吃得,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要对方来尝一尝。

喂食,并非矫情,而是记挂,不论什么时候,永远都记挂着对方。

T市的梅林山庄就要抵达。

嘉渔伸手到后面,取了一颗圆滚滚的青橘,女孩儿纤细的手指,右手不方便,几乎是撕扯着,而后剥开,层层橘皮剥开,晶莹剔透的果肉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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