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比失而复得更值得庆幸了,但秦彦即使是看到了活生生的程橙和念程,也还是觉得很不放心,这跟他的多疑无关,纯粹是出于对那两个见义勇为者的不信任。
实在是无法相象司徒明城跟李西妍联手从绑匪手里救人的场景,秦彦觉得前者或许会因为暂时不可分割的利益而选择救人,但后者却绝非以德报怨的善人,若是程橙在她面前出事,被踩一脚才是最有可能的。
但事已至此,秦彦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再三跟程橙核实过事情的经过,在确认与司徒明城以及李西妍所言没太大出入后,不得不选择相信。
“我就说过,这次的事情真得是多亏了他们。”程橙现在对司徒明城跟李西妍灌输的真相深信不疑,虽然脑海里总觉得像是少了什么,但为求逻辑自洽,一直在拼命地说服着自己。
现在程橙不住对秦彦强调这件事,就是她自我说服的表现之一。
对司徒明城的恶意已经根植在秦彦心里,他一想到程橙和念程是被那个人救了,就觉得无法真心实意地感激他们,并且从心底生出本能的排斥感。
不过,这一切感受都是无法对程橙明言的,秦彦听不惯程橙的话,只能想办法岔开话题。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念程已经睡下了,你也快点休息好不好?”秦彦边劝说着程橙去休息,边帮她安排好了第二天的事情。
让联系了一家信得过的私人医院,秦彦坚持要让程橙跟念程一起接受体检。
哭笑不得,程橙觉得秦彦是多此一举,却又不愿让他觉得心意是白费了的,只好将不满当作是玩笑表达出来:“你还怕我们被下毒不成啊?那是绑匪,又不是卖器官的地下机构。”
话说到这了,秦彦尚无反应,程橙却是自己一愣,她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被绑架的那几天都发生过什么了,在她的记忆里,那几天的事情就像是别人的人生,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听故事的人。
现在的程橙,觉得自己甚至无法回忆起绑匪的长相,她因此同意了秦彦的建议,是真得开始怀疑可能伤到了脑子。
不过,她并未将这话告知秦彦,只是隔天去医院接受秦彦安排的体检时,态度异常积极。
念程最近总有些晕乎乎的,性子不如之前灵敏了不说,就连话都很少说,简直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这让程橙的母爱一日强过一日,几乎要到了爆棚的地步。
只好在家里陪着念程,程橙将购物买菜等一应事都交给保姆,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后,都是秦彦去医院拿的。
一进门就表现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秦彦说:“所有的一切都正常,我们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了。”
闻言,程橙反倒叹了口气,开始跟秦彦说起念程的变化来。
“你是不知道,这孩子最近胆子变得比兔子还小,我觉得不是受了惊吓,就是留下了心理阴影,他现在自己睡觉都不敢了,我在想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来帮念程看看。”
这话听得秦彦也是忧心忡忡,他一直觉得念程被绑架的事情有自己身为父亲失职的原因在,所以很怕给念程的成长造成什么影响,但在心理医生这件事上,他却是没有那么容易松口的。
因为之前程橙的事情,秦彦总是觉得心理医生不可靠,为此犹豫再三,直到程橙表现出急不可耐,要翻脸的模样,才勉强松口,表示让程橙可以用多陪伴孩子的方式来弥补。
这倒也是个折中的法子,程橙理解秦彦的顾虑,也没有再就此问题继续跟他深入讨论。
好不容易才度过这次风波的两人,并不想再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争吵,偏偏老天爷有意要跟他们开玩笑,很快就又送了个火苗过来。
司徒明城的存在感最近简直高得离谱,他现在自恃有救命恩人的身份在身上,因为骗着骗着连自己都信了,所以表现出来的态度倒是坦坦荡荡,让任何人听了都挑不出错误来。
正如司徒明锐所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攻略程橙的好机会,若是不利用起来,简直是可惜。
估摸着程橙应该已经休息好了,司徒明城先是催了一番手底下的人,让他们把方案搞快点,然后就又拿着被助理标出重点的企划书给程橙打电话,美其名曰是有问题要请教。
对于公事上的联系向来是不避人的,程橙坦然地在跟秦彦喝下午茶的时候接起电话。
今天的天气不错,念程在连日的呵护下也终于找回了安全感,此时正在楼上高高兴兴的玩着,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个在楼下阳光花房里独处,过着难得的二人世界。
脸色是难以自控的黑,秦彦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点心跟红茶,满脸有苦说不出。
可程橙却是一遇到工作就整个人都自然而俩地屏蔽了外界,她甚至顺手拿过平板电脑,直接打开工作文件就在这里跟司徒明城讨论起问题来,并且态度专心到连句“等等我”都没有跟秦彦说。
这下子,秦彦是彻底有局外人的感觉了,但他还是将修养发挥到底,直到司徒明城挂断电话才阴阳怪气的发作。
“程设计师,您老总算是忙完了。”这话从秦彦嘴里说出来,让熟悉他的程橙一听就觉得是埋怨,她心里还满满都是工作,不想因此跟他发生争端。
拿起秦彦烤的饼干吃了一块,程橙笑的温柔:“嗯,有进步,饼干的味道很不错。”
说完,她以为这就足以安慰秦彦了,竟然是拿起平板电脑就要上楼,一副觉得仅仅如此就会让秦彦不再埋怨,并且心无芥蒂的模样。
终于是忍无可忍地起身,秦彦说了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话:“是啊,饼干还是凉了好吃,就连红茶都冷透了,你怎么不把茶也一起夸了,反正都是敷衍,不如多说几句,免得会对我有愧疚。”
程橙一愣,虽然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会爆发争吵,但还是无法忍受秦彦的阴阳怪气:“你有话可以直说,不要这样指桑骂槐。”
“好,那我就直说,我希望你不要再跟司徒明城给来往了。”秦彦站起身来,说得直白。
原本还算得上其乐融融的氛围突然之间就凝固了,无论是程橙还是秦彦,都觉得现在糟透了,但程橙却好像是觉得这一切都还不够,继续追问:“凭什么?我跟他之间是公事。”
终于是忍不住爆发了一直忍耐着的脾气,秦彦说:“公事公事!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问题么?我跟这个家在你眼里是不是都不如工作重要!”
“你不要这样偷换概念。”程橙的事业心重,并不觉得家庭跟工作是一码事。
但在秦彦看来,这两件事都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是要分清轻重缓急的,他只好努力阐明自己的观念,希望能说服程橙:“我没有,我只是希望你能认情司徒明城到底是个什么人。”
“你到现在都还不肯放弃你的偏见么?”程橙在说话时保存了一丝理智,并没有将狭隘的形容词用上,但言辞中的不满还是表现得很明显。
眼见两人僵持不下,秦彦考虑到程橙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率先选择服软与放弃。
见状,程橙也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她不是非要跟他争执不可,因为心里还是司徒明城所说的那个问题,急着要进书房处理工作,所以就这样跟秦彦不欢而散了。
与此同时,在距离此处很远的李家,李西妍正忐忑不安地站在家门口。
经过前段时间的刻意冷落跟李家对媒体的恩威并施,李西妍之前的花边新闻已经渐渐被大众遗忘了,但她站在家门口,还是觉得有些后怕,有些神经质地探查了一圈周围之后,才敢进门,是生怕有记者。
她这次回来,并非自愿回来探亲,而是被家里的长辈打催命似的电话叫回来的,他们说的理由是一切都解决好了,不放心她再在外面待着。
从话里听出了苦口婆心之外的东西,李西妍猜这不过是幌子,他们的真实目的肯定还是跟联姻有关。因此,她只觉得厌烦,想要继续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说了算,不过家里掐着她的经济命脉,让她就连拒绝都是用的撒娇的语气,
只可惜,失去乖乖女身份做挡箭牌之后的李西妍,已经没法再用这一套在父母面前获得特权了,她只得了母亲的一句:必须回来。
对自己闯的祸还心有余悸,李西妍说:“我回来了。”
说完,她又拿出做错事后的惯用表情面对家人,眼睛红红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仿佛是只小白兔。
这招到底还是有些用,至少对长辈有用,有人叹了口气,把原本准备好的严厉的话语都咽了回去,然后无可奈何地说:“西妍啊,先坐下再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