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程橙已经有些搞不清楚了,说不上是因为她的冲动,还是因为秦彦的出尔反尔,又或许是他们都有错。
诚然,此时再计较对错已是无用,但程橙觉得自己总归还是有对秦彦失望的权利。
这间卧室位于秦彦这座度假别墅的二楼,不高但视野很好,她只要躺在床上偏过头就能看到外面如画的山景,成片的秀林共同构成牢笼,将她锁在这里跟一个已经厌倦了的男人相互折磨。
绝食计划彻底宣告失败,程橙望着手背上不再明显的针眼,感叹科技竟然已经发达到让人连寻思都不能的地步了。
在这些天里,秦彦很少出现,他总是待一会儿就走,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程橙的样子。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是他们如今最好的结局,毕竟现在无论是秦彦还是程橙,都已经说不清是为什么喜欢对方,又为什么非要在一起的了。
不怎么想搭理他,程橙只觉得当初从被感动地一塌糊涂,从南亚小国跟他回来的自己是个十足十的蠢货。
“念程怎么样了?”她只跟秦彦说了这一句话。
冷硬的背影有所松动,秦彦转过头去看墙面,屋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暖黄色的光将他们的影子一起投在墙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那两个影子就像是在缠绵似的。
唇角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笑意,他回答:“念程很好,我跟他说我们原本是要出去旅行的,但你生病了,所以现在不仅行程要耽搁,就连见面都不能了。”
“你还真是会胡编乱造,明明是要分开,都能说得这样冠冕堂皇。”程橙没在嘲讽,只是叙述心中所想,但语气冷冷的,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不舒服。
秦彦难得没有针锋相对,他心乱如麻理不清楚:“我那天分明是气话,你应该知道的!”
“可我不是。”程橙坐起身来,说到这个就又有了力气,“你以为我是因为宁洛双那个小丫头还有司徒明城那个没说过几句话的人才要分开的么?秦彦,事到如今还这样想的话,你就真得大错特错了。”
秦彦也站了起来,他立在床头,高大的身躯在程橙身上投下阴影:“那你说是为什么?你说出来我就改,这总可以了吧!”
终于将失望透顶表现在了脸上,程橙重新躺下,连跟他保持同一个姿势都不愿。
不打算再在这里跟她僵持,秦彦吵累了也解释累了,索性摔门而去,直接去了隔壁睡,反正房间多,睡在哪里都一样。
见他连灯都不关,程橙也懒得起身,她翻身窝进被子里,突然觉得有些冷,虽说一场春雨一场暖,但近来下了那么多雨,温度却是没什么变化,前天升一度,昨日便要降两度,到最后竟是比原先还冷。
怎么都睡不着,她刚刚因为愤怒而重新回到身体里的力气仿佛用不完,让她渐渐生出了一个念头,不如趁机逃跑吧,秦彦刚刚气成那样,今晚都不会再来了。
这别墅程橙来过不止一次,对附近的路线还算熟悉,知道这里虽然是在偏僻郊区,但只最多一两个小时,也还是能够走到山下,重新回到城市里的,到时候她可以故技重施,带上念程重新回到南亚小国去。
那里俨然成了她的第二故乡,让她在遇到危机跟不快时,下意识地想要躲回去。
将卧室门反锁后轻手轻脚地摘下了落地窗顶上的窗帘,程橙将它撕成一条条地系起来,做成长而坚韧的绳索,然后从阳台垂下去试了试高度。
此时,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大路上的路灯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
程橙抛下去的布条像是深海里飘荡的水藻,在微风细雨里轻轻飞扬,最底端距离地面看起来很近,但实际上的高度却将近一米,这诚然不高,但对一个摸黑下楼的女子来说,还是有些危险的,尤其是只有一双拖鞋的程橙。
因为是被突然劫到这里的缘故,她没有任何行李,就连衣服都只有几件,还大多是之前为了度假备在这里的,至于鞋子更是只剩当时穿的那双高跟鞋跟此刻脚上的棉质拖鞋。
伸出手试了试,程橙见雨势不大,还是逼迫自己一横心爬了下去,她不愿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即使是落地的时候因为视线不清摔在了地上,也没有发出哪怕一声闷哼,生怕会惊动了屋里的人。
不过,之前绝食的恶果到底是报应了回来,靠愤怒作为动力的身体并未恢复得很好,让她将一落地就崴到了脚,连拖鞋都被甩出去很远。
扶着膝盖一瘸一拐地将拖鞋捡回来,程橙抹黑前行,为了避开这片住宅区的保安,她专挑远离摄像头的地方走,不知不觉间就绕到了充当景观跟天然隔离带的后山里,那里杂草横生,且遍布沟壑。
更糟糕的是,雨水似乎越来越密集,渐渐有要变成暴雨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山路的难走程度立刻又上了一个档次,几乎快变成地狱模式。
回头望一眼来路,程橙突然心生退意,她不确定能否在天亮前找到大路。
正在踌躇之时,秦彦的声音恍恍惚惚地出现出她脑海里,仿佛是幻听又仿佛是错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坚定了程橙的想法,让她匆匆忙忙地连确认方向都来不及地就迈出步子。
这一脚意料之外地踏空了,让她在发出惊叫之后,很快就滚下了不高但陡峭的小山坡。
拖鞋在这一过程中自然是被甩掉了,连带着程橙身上浸透雨水的单薄衣服也划破了几个不小的口子,她娇嫩的皮肤撞在利石上,很快就散发出了血腥味。
深夜里的山林不太平,即使是雨夜也有无数悄悄活动的动物,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听到人声纷纷用最快的速度逃走了,与之相对的则是嗅到猎物的味道特意围过来的野兽。
捂住膝盖上的伤口,程橙在暗骂流年不利的同时看到了草丛里的眼睛,绿油油的兽眼。
这里会有狼么?顿住检查伤口的动作,她的目光怔怔的,是觉得今晚发生的所有事都像是老天在对她说:天要亡我。
那几双眼睛越来越近了,程橙也终于看清了它们的主人,是几条看着脏兮兮的流浪野狗。
虽然不是狼,但这样被主人抛弃而流浪许久的野狗也并不好惹,它们成群结队的在这附近觅食,对人类充满了恨意,几声咆哮之后,露出的眼神贪婪而饥饿。
悄悄地从身边的小树上折下枝条握在手里,程橙还不想葬身这群的野狗的腹中,那样的死法实在是难看又不体面,就算是侥幸不死,也有可能会染上狂犬病,最终在病态跟恐惧中更凄惨地死去。
突然有些后悔了,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就连让她深恶痛绝的秦彦都不再那么讨厌。
仿佛是为了回应程橙的召唤,在野狗即将扑上去将她撕碎的关键时刻,秦彦的身影真得出现了,他将一块石头砸下来,正中最前面那条狗的脑袋,然后把手电筒的光芒照了下来。
“大半夜的跑来这里喂野狗,你的爱好还真是独特。”秦彦手里拿着一把伞,身上的衣服也很单薄,只在居家服外套了件大衣,但相比于在泥泞里滚了一圈的程橙,还是正经太多。
他步履急匆匆地走下来,如果不是说话难听,倒真像是个从天而降的惊喜。
程橙感激于秦彦赶走野狗的义举,但却无法感激他本人,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处,然后将手里预备着跟狗搏斗的树枝朝他扔了过去。
眉头一皱却没当真动怒,秦彦还记得打开空空如也的房门后,见到阳台上窗帘做成的绳索那一刻时的心情,是绝望也是愤怒,甚至只差一点就要到达心如死灰的地步。
切实地意识到自己压根离不开程橙之后,秦彦不打算再跟她计较什么,只走到她面前对她,将她背到了身上,附赠一句:“想让我拖着你走的话,我也没意见,只要你不嫌折腾。”
看一眼被尖利石子划出伤口的赤足,程橙没有将要强坚持到底,左右是又得回去跟秦彦两看相厌了,再闹些有些没的,不过是给自己添麻烦找罪受,倒不如趴在秦彦背上,好好折腾他一番。
死里逃生之后,程橙又对秦彦生出了埋怨,她觉得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的话,自己压根用不着逃走,更不会落入危险之中。
“如果你是因为吵架才出走的话,我觉得大可不必。”秦彦顺着来时路走回去,觉得她也是能折腾,大半夜地爬窗就算了,竟然连大路都不肯走。
一手拿着手电筒照明,一手撑着雨伞勉强将暴雨遮住,程橙也一肚子火气:“还不是因为你!”
豆大的雨点在伞面跟树林间打出劈里啪啦的声音,却仍旧不能盖过两个人的争执,程橙铁了心要在这时候撕破脸跟秦彦吵架,连环境都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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