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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没过几天玉绣就接到密旨,要她结束学业到将军府住下等候下一步的安排。
玉绣为此不得不在心里暗哭:“安排?什么安排!除了回咸阳宫举行大婚还能是什么?三年之约也快到期了,难怪他会这么着急。”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住到将军府是必须的,不然我逃了可是要连累小圣贤庄了……”她可不能再连累别人了。
玉绣对刘妈说:“你去将军府跑一趟,就说,我不日将入住将军府,让他们准bèi
准bèi。”“是!”刘妈领命而去。
可是当玉绣想到就要离开这个让她这么快乐的地方,不管是这个地方还有这里的人,她心里真的有些舍不得,张良是她接触得最多的人,尽管舍不得,但是还是要狠下心来要舍得的,不然,她将万劫不复。
玉绣向伏念请辞说:“伏念先生,玉绣刚接到陛下的旨意,不日将离开小圣贤庄,住进将军府,多日的叨扰,实在让玉绣于心难安。”伏念谦恭道:“玉姑娘说哪里话,小圣贤庄承蒙姑娘不弃,才能有幸接待像姑娘这样的贵客。”
玉绣的心中暗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拘礼了,她略带伤感地说:“看来此次分别,再无聚首之期了,身入宫门深似海呀!”伏念此刻也不知作何劝解,说:“姑娘何须伤感?皇帝陛下对姑娘的宠爱可是非同一般,此情胜天哪!”
玉绣知dào
没有人会明白她的心境的,她话题一转,道:“话说回来,还没见过齐鲁三杰一同出游,是怎么样的一副景象呢!不如我们……”
伏念实在搞不懂这些女子是怎么回事,总是要弄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多年前的那个是这样,如今的这个也是如此,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了了,说:“这!……伏念和师弟定然抽时间,择日与姑娘一游,以作饯行。”
玉绣倒也大方,说道:“好吧!那我就等你来安排啰!”说完就离开了。
其实,玉绣一直对伏念都是很敬佩的,他身为一代掌门人是多么的孤独和艰辛,作为一个掌门人,他有责任做出表率,他一直生活在儒家礼制的框架之中,他也一直都是这个礼制框架的维护者,所以他无法享shòu
到许多生活中的快乐和自己的随心所欲,他也注定要被小圣贤庄中的其他人所排斥所恐惧的。
然而,他又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他必须为儒家所有人的一言一行负尽全责,张良可以去想他的反秦大业,颜路可以义无反顾地帮zhù
他,荀师叔可以因为不想见李斯就不见,他们可以去做自己心中认为是正义的事,唯有他不能,他是唯一一个不能任性的人,他必须坚强的接受这一切,永远儒雅而威严,身体力行地宣示着儒家教父的一面。
(2)
在湖心亭中,张良一个人在下棋,自娱自乐的甚是怡然。
玉绣他的对面坐下,说:“张良对子房!呵!可谓是棋逢敌手喔!”张良抬头一笑,说:“子玉!可有闲瑕和子房下盘棋?”玉绣爽快地说:“好啊!子房可要手下留情喔!可别让玉绣输得太难看。”
张良边收拾着黑白子边说:“子房听说,子玉曾经和师叔连下六局,五局是平手,最后一局还是略胜,这样的高手,叫子房如何承让呀?”他看着她眼中全是肯定,说:“倒不如说,子房请子玉多多承让。”
“那是因为荀夫子心不在焉。”玉绣倒也很老实,说:“他老人家是怕子玉从他的嘴里套到些什么话。”张良嘴角带笑的说:“结果是……一杯便倒!”“子房在笑话我?”玉绣不由得脸一红,就不说话了。
玉绣总觉得他今天好像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他就好像是特意在这儿等她一样。
他们以猜先的方式决定谁是先手,结果张良先手。
张良边下边说:“子玉来小圣贤庄这么久,子房还是第一次与你下棋吧?”玉绣说:“子玉不常下棋。”“哦?”张良有些好奇问:“这是为何?”玉绣说:“在咸阳宫里,没有人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她们都在千方百计地想得到那个人的欢心。”她停了一下,又说:“还有就是,如何排除异己。”她下了一子后等着张良下,可是他却没动。
张良心里纠结,她是如何与嬴政相处的呢?她是如何得到嬴政对她的如此多的例外?嬴政对她的宠爱是什么样的程度?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想逃,她难道不知dào
她这是在玩火吗?
玉绣见他的心思并不在棋局中,提醒他说:“你心不在焉!小心连个平手也算不上喔!”“子房失礼了。”张良这才回过神来。玉绣看着他说:“你一定是在想,我和嬴政下棋会是怎么样的?对不对?”她笑道:“众所周知的,嬴政的脾气很不好,很少人敢和他下棋,即使下了也是不敢全力以赴。”
张良笑着说:“是怕杀头,对吗?”玉绣笑得很难捉摸,说:“其实没那么回事,陛下只是严肃了些看起来比较可怕,每次他输了,都会很虚心地向对手请教,并没有什么杀头和大发雷霆之类的事。”
“居然有人敢羸他?”张良听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是啊!”玉绣说道:“若说在咸阳宫里,除了我就要算李斯了。”张良没想到她不但不恨他还把别人看不到的一面说了出来,她不是要逃的吗?
张良很认真地问道:“你也是韩国人,他亡了我们的国家,你没想过要杀他报仇吗?”玉绣却淡笑道:“那么如果是韩王亡了别的国家,亡国的人要找他报仇,你能同意吗?”
张良略惊,凝重地说:“可他吞并了六国,让天下的百姓流离失所,让很多的战士失去了生命。”玉绣却道:“战争就是如此的呀!正如你们一心想要反他,不是一样也必须要有人牺牲的吗?百姓不是一样也要遭受战火的屠戮吗?”
就在这一刻,张良竟无语了,他一直想要逃避的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3)
玉绣淡淡地笑道:“其实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的心里,感悟都会不一样,子房!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知dào!但是我不可能这么做。我觉得嬴政统一天下的理由,是可以让人理解和接受的,天下这么多的国家,就是因为语言不通,文字也不通,生活习俗又不同而引起的纷争,导致连年的战火不断,如今,天下大统百业待兴而你们却始终想要刺杀他。”对于她这样的理解与看法,张良居然不知dào
该怎么去反驳。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玉绣说:“天下国度过多,本就纷乱不已战争不断,嬴政只是把所有的战争一次性的用在了一个时期而已,我认为他这么做是必然的,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就是冥冥中的天道。”
“你赞同他?”张良实在不能同意她的说法。玉绣却说:“子房!你不赞同他,还不是一样发生了吗?”她又说:“你们不要总是说他残暴不仁,战争就是这么残酷,即便换成了你们认为是仁义的人去顺应天道,到最后也还是一样是这样的结果。”
玉绣又说:“他统治秦国三十多年,他让秦国变成七国中最强的一国,是不是残暴就能做到的?不是,他励精图治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他从未杀过一位有功之臣,也从未放过一个能造福百姓的机会。”她迎着张良的不能理解目光,“所以他顺应天道成了众矢之的。”
张良说:“这是你认为的天道?可是,你也断言他二世而亡,不是吗?”玉绣若有所思地说:“的确是这样!不过,如果他顺应了天道却不顺应民心,必然会有人再顺天道。”她抬首看着天空说:“帝国也是广厦将倾,大势所趋之境了。”
“他禁锢了你的生活!”张良轻声地问道:“你难道不恨他吗?”玉绣静静地沉默了片刻,说:“我不知dào!好像除了我不想呆在咸阳宫里,他对我没有什么不好的……”张良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苦笑,说:“看起来他对你还不错嘛!你却想尽办法逃跑?”
玉绣有些不能理解他的话,略为不悦地说:“你想说什么?你也认为他对我好,我就应该感动接受他,是吗?你也认为这是一种荣耀,对吗?”她的目光锐利得似乎看进他的眼睛里,直让人有一种逼迫的感觉。
张良从她眼里得到了一丝他所想要得到的信息,她不屑于这种所谓的荣耀,他笑道:“所以你逃跑是为了找卫庄,而为了卫庄,你不惜以你的荣耀和生命来做交换?”这一点一直都让他不能理解,她怎么会与卫庄有所交集?
玉绣觉得他好像看出,她对卫庄有那种不明不白的情素,她的脸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的确如此,卫庄是她从小就听说的一个男人,一个很神mì
的男人,她想在他身上寻找一些答案,一些缠绕着她十年有余的答案,他也是除了父亲以外,她最想见的一个男人。
张良见她脸颊绯红,就已经明白了大半,他心里的那种失落,比之前他听到她要离开的时候更加失落,他不得不说,她是少女情怀,然而,他这二十多年来的情怀也再次荫芽了,而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此刻,他们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他们一直沉默着,只有那黑白子的数量来计算着时间的流逝。
“我输了!”玉绣首先开口说道,她故作欢颜说:“再来一局如何?”“好啊!”张良也觉得他们应该好好的较量一番。
玉绣不想再让这种不明不白,让人窒息的气氛坏了自己的心情,她展开话题说:“子房还记得楚南公对子羽说的那十六字吗?”“记得呀!”张良不解地问道:“怎么?难道你有不同的见解?”他倒是想听听她又会说出一些什么样的惊世之言。
玉绣说:“楚南公说得很对!羽,可以翱翔九天,可是羽有双刃,刃者,乃是杀戮也。”张良听罢,也觉得很有道理,便若有所思地说:“所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将是成于杀戮而败于杀戮。”
玉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凝重地说:“不久天下必将大乱,子房乃是胸怀天下的有志之士,必当择仁君而助之,这样天下才有太平盛世之日,百姓才能有安居乐业之时。”
张良曾听荀师叔说过玉绣也曾断言帝国二世而亡,与自己的见解不谋而合,可见此女子非同凡响,他说:“子玉也算是女中豪杰,难道就不曾想过一展所长造福天下?正所谓:莫道青史男儿事,只因未留巾帼名!”
玉绣幽幽一笑,说:“玉绣从小在山林中长大,根本不懂外面的风云变化,要不是为了找他……”她暗叫不好,这说着说着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她尴尬地苦笑道:“其实玉绣要的生活很简单,不需yào
什么荣华富贵,权柄荣耀,但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仅此而已!”其实玉绣听了楚南公的那席话之后,她想了很多。
张良似乎有一种错觉,她这番话是在对他说的,她想告sù
他,她想斯守终生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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