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舍着老脸,亲自陪王秀出了次都堂门庭,却不知从何说起,既然选择了不偏不倚,有得却必然有失去,你再也不可能成为可信赖的人,那么多年的维系的关系,顷刻间化为乌有,心里那个憋屈难受啊!
“会之兄,此番逆贼鼓惑太上,做下了天怒人怨之事,论其首恶为大王、万俟卨等人,固然不能赦免。只是那些妄图侥幸之辈,却也不能再宽容,所幸朝廷有优容读书人风范,老兄身为监修国史,当以国事为重。”
王秀并没有任何的不满,更没有嫌弃鄙夷,而是语重心长地边走边说,口吻也极其的平稳。
秦桧是感慨良多,王秀的一句话可以说是阳谋,没有任何的渲染,更没有半点威胁逼迫,再让人听着舒坦的同时,又不能不去接受,那是直接击中他的软肋,算是某种警告。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不是去排斥你,而是再给你机会,应该说是让你去当枪头,你还不得不甘之若饴,承受大大的人情。当然,话中明显的有了告诫,监修国史乃首相,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让他配合蔡易、沈默甚至钟离睿,此等随机谋划让人不寒而栗。
“会之兄,北方狼烟滚滚,小弟身上胆子压得太重,还望老兄能体谅一二。”王秀见秦桧沉默,又来了句软话,体现出对方的重要性,一压一抬全在转念间。
“文实太谦让了,放心。”秦桧心中是百感交集,地位是暂时保住了,却不得不沦为王秀的打手,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绝对会听从王氏的劝解,昨天夜里就挺身而出。
现在,说什么话都玩了,人家开始削皮分果果,能让他留在位置上,跟着捡个果皮尝尝鲜,就算是仁至义尽了,谁让他选择中间势力,既有左右逢源的好处,也有无法大吃大喝的坏处。
王秀在不多说,连夜回到了府邸,庭院内外都被打扫,却依旧留着激烈战斗的痕迹,他没有心思去关注,王卿苧和友琴莫言、赵福金也没有心情关心。
自家官人既然来了,自然是不顾熬夜伤颜,等到了王秀来家,一句“大姐,娘子们受惊了”,让她们的焦虑化作温情。
不过,当王秀看到受伤的王新真,当即就勃然大怒,再也不复几天来的冷静,目光中的怒火绝对能杀人。
“秀哥儿,这是不能算了,哪家都不打唯独咱们家,要不是几位太尉来的及时,恐怕你要来收尸。”王卿苧是老大不客气,既然自家兄弟来了,当然要好好出口恶气。
“大姐放心,一切自有安排,围攻咱们家的人,全部都要死,竟然敢伤了十四娘,可恨。”王秀一言决定数百条性命,却没有半点的犹豫不忍,有些事情是不能讲原则的。
他给人的印象是善于妥协平衡,向来是对内温文尔雅,却绝不会毫无原则,参加进攻府邸的人,明显超过了他忍耐界限,借此机会给别有用心人个警示,再有超越规则的人,你就自己想想后果,是你的脖子硬还是刀斧利。
“哥哥,他们也是奉命行事,滥杀有违天和。”友琴莫言大吃一惊,急忙劝阻王秀。
“是啊!官人可要留手,万一引起民愤就坏了。”林月姐也是心惊胆战的,今个可真把她吓坏了。
“无妨,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参加叛乱,妄图博取富贵前程,那就要有被杀的觉悟。”王秀恨恨地道,既然打定主意,他绝没有回旋的可能。
“好了,既然官人回来就好,不要说这些煞风景的话,妾身就去准备香汤。”贺氏显然熟了,说话也不拘谨,何况说些杀伐的事,实在让他心惊肉跳。
“嗯,我这一路快马加鞭,连睡觉都要绑在马上,来行在几天未曾合眼,想想真是撑不住了。”王秀凭着坚韧的毅力支撑,大事完成就感觉疲乏。
“来了也不跟家里说,白担心你了。”王卿苧翻个白眼,又道:“让你家娘子侍候,赶紧洗洗休息,有话过几天再说。”
“哦,大姐,我最迟后天就要北上,要是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走。”王秀忽然惊醒,可不是流连温柔乡侍候,北方局势还不知怎样,必须要尽快赶回去。
现在,不像和党项人打仗,他甚至能去沙门岛品尝海鲜,对付女真人可要打起精神,没有第二次机会,人家也是经过二十年发展,蔡松年、张启元等人叶飞浪得虚名。
“怎么这么快就走,连歇息几天也不能?”赵福金黛眉微蹙,显得尤为失望。
“是啊!就是再大的事,也得休息好才能走。”文细君也不乐意,好不容易来趟,还没有温存就走,想想脸蛋顿时飞上一抹红晕。
“官人,能不能推辞几天。”贺氏俏脸红扑扑地,眸子充满了苛求,几位都有了儿女,她也非常想要。
“真的不成,明天要去觐见太皇太后,还有许多事要处置。”王秀了解几位女人心思,却只能让她们失望了。
有时候,真发觉少年轻狂,不知不觉惹了那么多风流债,却又无法给她们太多。
王卿苧玩味地看了眼王秀,笑眯眯地道:“总是家国天下,男人,就不能消停片刻?”
又要去见宫里那位,友琴莫言可是眸中含醋,放到平时倒是无妨,反正是祭拜过公婆的妇人,只不过肚子里明白,不曾点破这层窗户纸,她不是没有容人之量,却实在有些按耐不住。
今个,可真就有点吃味了,自家哥哥好容易来了,过了三四天才回家,二更天到明个才多长时间?就要去见她,再磨蹭一天半天,还让不让人活了?就是太皇太后也不成。
“哥哥连日操劳,早就不堪重负,不休息几天决不能走,赶紧侍候哥哥更衣,早早去休息。”
既然友琴莫言吩咐了,家里的女人都开始忙活,只剩下王卿苧笑看王秀,轻声笑道:“看你惹下的风流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