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愕然,失声道:“元中,这又是怎么说?”
“昨夜王秀单独奏事,说伯纪公忠体国,可堪大用。笔~@痴~!中@!文~VV.首发”吴敏把昨夜情况大概一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次危难之际更没有秘密,哪个大臣在宫里没有关系,天子身边的人,又有哪个不和外面联系,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李纲沉默良久,才说道:“太子恭俭,一旦官家离京,就是天子也可以,开封牧名不正言不顺。一旦女真兵临城下,太子以开封牧名号,怎能招募豪杰守城?既然王秀已经进言,元中身为给事中更应该进谏。”
“我正在考虑,是不是争取个监国。”吴敏犹豫地道。
李纲脸色一变,厉声说:“不可,万万不可,元中是大学,岂能不知道唐肃宗灵武登基?当时明皇在蜀川碌碌无为,肃宗不继位不足以威令天下,不能让猛士投效,但继位并不是由明皇提出的,每次看到这里,总是感慨万千。我看王秀无论什么存心,都开了个好头,元中应该顺势利导,进谏陛下退位让贤。万一能让太子继位,女真必然会惊慌退兵,天下就会重归太平,这也是元中名垂青史大好时机。”
吴敏听着一阵热血沸腾,李纲说的不错,能够力挽狂澜,扶持新君登基,绝对是非常荣耀的大事,他不能不动心?
一阵意动,不由地道:“我该怎样做?伯纪教我。”
李纲在历史上大名鼎鼎不假,忠直不二也不加,但他绝对不是傻瓜,傻子能考上进士?要知道大宋的进士科,比明清那种傻瓜式的八股,难度要高上百倍,光诗赋就要了人的老命。脑子转的不快,能当上太常少卿?简直是天大笑话。
他稍加沉吟谨慎地道:“蔡相公得宠官家,可从他那里入手。”
东宫内也不平静,早就有小道消息传来,赵恒坐不住了,只是得到消息时,已经很晚了,耿南忠和张启元都不能入东宫,他也只好在朱琏面前走动。
“官人,不要走来走去,奴家眼都花了。”朱琏绣着女红,漫不经心地道。
赵恒停下脚步,顺从地笑了,却急促地道:“不知是真是假,官家平素喜欢猜忌,万一认定我唆使,就要万劫不复。笔~@痴~!中@!文~VV.首发”
“王直阁奏请官家给官人开封牧,难道不是冒着风险,官人怎能顾着自己,不问别人生死?”朱琏俏脸一变,重重放下针绣,美眸流出淡淡地怒色。
“娘子不要动怒,我这不是心神不宁,说错了话嘛!”赵桓急忙解释,生怕朱琏不悦,那可是一连半年也不理他啊!“官人,奴家也不愿顶撞官人,但王直阁为官人继位铺路,这份人情不算小,官人要记下才是。”朱琏淡淡地道。
赵桓眉头微蹙,不悦地道:“还不知他是何目的。”
“无论怎样的目的,开封牧让官人名正言顺,是人才就应该重用,奴家话尽于此。”朱琏捡起了针绣,忙起自己的事情。
也不知为何,赵桓并没有焦虑,到了第三天才传耿南仲和张启元火速入东宫,听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此时,宰相白时中、李邦彦,知枢密院蔡攸、童贯,执政张邦昌、赵野、宇文粹中、蔡茂及河北宣谕使宇文虚中、河北制置使王蕃都在垂拱殿。
吴敏在玉华阁单独觐见赵佶,君臣谈了许久才出来,恰巧王秀赶来禀报紧急军情,两人走了个对面。
“吴大人。”王秀心知肚明,赶紧见礼。按照职事他和吴敏算是并驾齐驱,但资历却差了太多,先见礼无可厚非。
因为王秀挺身而出,为孙傅、许翰说话,让他有了好感,吴敏也非常温和,笑道:“直阁任都承旨,你我恭掌省院,不必多礼。”
王秀要把吴敏的话当真,那可就真傻了,他笑眯眯地道:“大人这是要去哪?”
“刚刚奏事完毕,正要去都堂。”吴敏没有避讳,反而捻须笑道:“直阁倡议太子任开封牧,我正为此而来。”
“难道……”王秀一怔,旋即想起了什么。
吴敏悠然一笑,拱了拱手,道:“直阁进去吧!”
王秀刚跨入垂拱门回身,去看转过皇仪殿的吴敏背影,心里暗自盘算,看来吴敏已经说服赵佶,大宋在几天里要进入赵桓时代,不知道自己做的够不够,是不是还要再做点什么?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少了一层考虑。
却说,吴敏直接来到都堂见了李邦彦,立即道:“官家已经同意,今天就请诸位相公列出条款。晚上要锁学士院,恰巧我来当值,还请相公替我奏请,让官家召其他学士来。”
李邦彦摇了摇头,犹豫地道:“不好,诸位学士在家,怎好去打扰他们,还是等明天再说。”
“相公,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吴敏很不甘心,好不容易说动赵佶,他可不想出现任何变故。
“元中稍安勿躁,明日我等一起去觐见。”李邦彦说什么也不同意,这几天闹腾的还不够啊!让不让人活了?
吴敏知道李邦彦难处,也不再勉强,只好自己留宿学士院,草拟种师道、何灌的两制。
王秀觐见禀明军情,哪有什么好情况啊!一锅子烂肉。
赵佶也不在意,惆怅半天道:“若南幸,卿家是去是留?”
王秀愕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跟赵佶南下,你看那些南下的大臣,无一不是赵佶的亲信,哪个有好果子吃?他要真去了,不要说自己的谋划,单单秋后算账就受不了,还是省省吧!不过,从中也看出赵佶对他恩宠,都承旨能擅离职守吗?显然不可能。
他想到了钟离秋和沈默,他们决不能在留在京城,想到这里,高声道:“陛下,眼下银行事宜已经停办,钟离侍制和沈默留在京城没有大用,能不能再放到地方?”
赵佶看了眼王秀,目光尤为复杂,轻轻一叹,道:“卿家果真不愿随朕南下?”
“家国危机,臣原作守城人,迎接陛下回銮。”王秀语气坚定地道。
赵佶看了王秀一阵子,叹道:“人说危机见人心,卿家有这个份心,朕心甚慰。也罢,吴敏当值学士院,让他草拟诏旨,钟离秋知真州,沈默领海商司。”
“多谢陛下。”王秀松了口气,现在让钟离秋和沈默走,肯定不太合适,但好在为他们争取到职事,并不算丢人现眼,要是没有意外,至少能躲过明年的灾祸。
“陛下,臣以为陛下南幸,三省、枢密院官属全部留守京师,从皇太子令。”
赵佶点了点头,又道:“若让皇太子监国,怎样布置?”
“陛下,若让皇太子监国,可让侍从、两省官兼领师保官和太子僚属。但是、但是臣却有顾虑……”王秀面露难色,他没有注意到旁边一名内侍,脸色隐晦地难看。
赵佶诧异地道:“有何顾虑?”
“臣请太子令开封牧,并未曾确定陛下南幸,如今陛下决心已定,太子监国实在名不正言不顺,无法号令百官,招募豪杰投效,也不能威慑女真。”王秀说的一点压力没有。
赵佶一阵默然,王秀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比吴敏说的更透彻,那名内侍脸色也缓了下来,赞许地看了眼王秀。
“陛下南幸也无需大张旗鼓,只要以宰相任行宫使者,两三名事务官就行了,东京有事直接由传达行宫。”
赵佶沉默半天,犹豫着道:“能否守住开封?”
王秀用坚定的目光看向赵佶,斩钉截铁地道:“能。”
赵佶叹了口气,伤感地道:“卿家先退下,朕想一想。”
王秀退下并没有回枢密院,直接除了宫门上马赶到银行衙门,直接进了公厅,见钟离秋和沈默都在,来不及行礼道:“先生,你马上收拾一下,明天可能要下诏旨,你出知真州,识之兄府江宁主持海事司。”
“怎么回事?”钟离秋脸色凝重,望着王秀。
沈默一阵惊喜,旋即镇定下来,意识到这个时候外放,王秀又匆匆过来,有非常的蹊跷。
王秀尴尬地笑了,道:“君子不立危墙下,先生大才,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难道你也没有信心?”钟离秋淡淡地看了眼王秀。
“先生,女真人必退,但是……”王秀一阵郁闷,总不能说他知道一切发展,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家国危难,我岂能一走了之,再说留你一人,总归是不好。”钟离秋婉言拒绝,压根就没想到逃避。
“先生,官家有了南幸打算,一旦成行朝廷格局大变,先生很难再出去,大好机会不可错过。”王秀不能把话说的太明白,赵桓是个二百五,他不能保证钟离秋能不能在明天脱困,绝不能让钟离秋和沈默有任何危险。
“这么说,朝廷局势真要大变了!”钟离秋脸色逐渐凝重,似乎是认真考虑。
沈默撇撇嘴,急促地道:“文实,你打算怎么办,是不是跟随官家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