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光一下就复杂了,感情昨夜宇文虚中和赵佶谈的很深,连罪己诏都早准备好了,还是连夜赶制出来的。笔`¥`痴`¥`中`¥`文.bi~
“好了,你先读来朕听听。”赵佶也稍加意外,但他并没有过分计较,换成平日早就勃然大怒了。
宇文虚中神色淡定,丝毫没有提前预谋的觉悟,徐徐说出减少宫人、御驾规模,罢西城括地所、殿中省各局、大晟府、内臣寄等条陈,让人眉头一阵挑动。
王秀脸色很不好看,不能不说宇文虚中切中时弊,一旦实行,对天下士民是有振奋作用的,让他不悦的是,榷货余飨司、银行也在此列,香的臭的一竿子搂,这老伙计还真敢胡咧咧。
待赵佶拿过来在看,他立即道:“陛下,榷货余飨司可以罢,但银行断不可取消。”
赵佶抬头看着王秀,目有惊讶色彩,却没有说话。
“银行在江右、京东行之有效,一旦取消对民间打击甚大,恐怕引起士民怨恨。”王秀宁可女真人立马打过来,也不愿意取消银行,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公署被改为榷货余飨司最终取消,还可以快速重建,银行一旦被打乱,哪有那么容易再组建的。
宇文虚中不满地看了眼王秀,不悦地道:“直阁,银行盘剥民利……”
“大人说银行盘剥民利,怎知两浙路恢复那么快?”王秀不待宇文虚中说完,抢先道:“难道质库盘剥生民不大?朝廷设置银行,士民贷钱财利息低于质库,逐步挤压质库,让生民得利,大人可知道?”
宇文虚中刚想说话,赵佶忽然道:“好了,除了银行不能罢免,其它就按照卿家意思一一施行,朕今日要不吝改过,以谢天下。”
宇文虚中惊讶地看着赵佶,他原本打算先斩后奏,至少能保留一半,却不想赵佶除了银行保留,其它的全部准奏,让他再也顾不上和王秀计较,深深拜下去,激动连泪都流出来了,胡须不停地颤抖。
虚名,士人不屑却又是他们所最求,谁不愿青史留名?
尚书右丞宇文粹中看了眼兄弟,轻声道:“陛下,是否依此出画黄?”
大宋朝廷办事制度,中书省用黄纸记录天子草诏送到门下省,黄纸就叫画黄。(乡)$(村)$(小)$(说)$(网).xiang-cun-xiao-高速首发!门下省详校无误,由门下侍中、侍郎和给事中观看,如果通过了就送尚书省施行,形成有法律效力的敕榜,有异议的话就由给事中封驳,有风骨的大臣,甚至不给天子一点面子,让天子也无可奈何。
大宋历代天子,都多少吃了给事中的亏,尤其是仁宗皇帝,连给张妃老爹个节度使,也被门下省驳回,生生吃瘪,还反而劝慰张妃。
“陛下,罪己诏轻易下不得,还是斟酌酝酿为好。”李邦彦犹豫再三地道,这里面有他不少事啊!搞不好会被连累。
“恐怕有人拿罪己诏生事,还要谨慎才行。”白时中脸色很凝重。
王秀对白时中的持中还是赞同的,但他也认为非常时期,不应该太谨慎,现在要鼓舞士气,不是怕这怕那,当即朗声道:“还请陛下下诏。”
童贯抓住机会,沉声道:“直阁是都承旨,管好军机本兵是本分。”言下之意,王秀的手深得太长了,两府重臣商讨的事,你没事瞎咧咧个鸟。
王秀翻个白眼,也不在乎童贯是知枢密院事,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大王,在下正是掌枢密院枢要军机,才不得不请陛下速速下诏,振奋民心士气,也好团结抗战。大王不仅是枢府本兵,更是两河、燕山宣抚,负有守土大任,更应该请陛下下诏,振奋北方人心,拖延女真南下步伐,让朝廷有时间应对。”
第二次的出言讽刺,童贯实在受不了羞辱,脸色顿时大变,厉声道:“直阁,不要欺人太甚。”
“大王,在下以事论事,不明白怎么欺人太甚?”王秀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你、你……”童贯不想王秀强硬如斯,气的脸色铁青,如果不是尚存理智,他真能窜上去和王秀厮打。
“够了。”赵佶本来就闹心,听王秀和童贯你一言我一句,忍不住变了脸色。
殿中侍御史猫在一旁,两眼精光闪闪,赶紧记录下来,等着弹劾童贯和王秀。
“陛下赎罪。”童贯惶恐地躬身请罪,他是擅自逃回东京的,不能不谨慎再三。
赵佶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快去让人办理,不要耽搁了,朕要休息一阵。”
宇文粹中见状,立即出去寻找门下省官吏,让他们把奏章带回都堂誊写,准备走程序,至于翰林学士承旨在不在场,少没少一项程序,完全顾不上了。
众人陆续退下去关心罪己诏,王秀先退回禁中枢密院公厅,他要处理河北、河东军情,并给兵部调拨甲仗物质公文下印,可以说忙的一塌糊涂,两头的跑。
正当他看完刚送来的官塘,无一例外都是告急文书,简单收了几份比较重要的,正要去垂拱殿方向,却见何为送上了羹汤,笑咪咪地道:“何必这么拼命?”
王秀摇头苦笑,道:“没办法啊!人家六万铁骑横冲直撞,五万步跋子扫尾,咱们自毁长城、自食苦果。”
何为眨眨眼,自王秀担任都承旨,他也被要进了枢密院,官职是小了点,当年跟随在都承旨身边,权力可不是一般的大,还是日后升迁的重要资历,自然对王秀颇为感激。
也不在意王秀的话中,咂咂嘴道:“这是两府重臣的事,咱们不出错就成,没必要卖力。”
王秀淡然一笑,他没有奢望何为成为志同道合的人,但何为生性谨慎,的确能胜任繁忙的庶务。
“我听易之说,他家的珠宝细软都上船了。”何为咧咧嘴道。
“哦。”王秀呵呵一笑,并不过分奇怪,女真入侵那么大的事,重臣瞒着赵佶,但他们都有小九九,他早就知道蔡京把府邸都要搬空了,组组装了八艘大船,准备南下去金陵江宁府。
说着话,他从书案方盒里拿出一本奏章,装到了袖里的顺带中,苦笑道:“还得去啊!”
当他到了垂拱殿殿院门前,却发觉重臣正在争论,过去一看原来诏旨出来了,却少了很多内容,几乎被改的面目全非,单单内臣寄资就被梁师成、李彦等人删除,让宇文虚中大为恼怒,正在和众人辩论不休。
白时中、李邦彦、蔡攸、童贯等人竭力辩解,认为官家哪有那么多错,有些都已经开始改正,就不要再写出来了。
蔡攸甚至怒气匆匆威胁,宇文虚中太过偏激,竟然把官家二十余年政绩全盘否定,不是人臣应该做的,这是在诋毁天子,居心叵测,质问宇文虚中是何用心?
王秀当即就翻了白眼,赵官家当政二十余年,的确干了些好事,但在军国大事上却乏善可陈,对生民的盘剥,早把那点善政抵消了,蔡攸是心里有鬼啊!那些破事能少了蔡六?
却见宇文虚中勃然大怒,双目瞪着蔡攸,厉声道:“苛政让民不聊生,社稷倾危。,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没看到燕山、河北很多城池看到虏人檄文,纷纷打开关防迎接虏人兵马。两府重臣应该痛定思痛,立即改弦易张,挽救败局,不应该掩耳盗铃,让局势越发不可收拾,国事就坏在小人身上。”
王秀深以为然,女真人不仅准备细致,连檄文也出自高手手笔,可以说直接点到赵佶的要害,让军民极为痛恨。士人很注重传统,但民众可不那么想,你逼得我没饭吃,我还跟你混啊!这不是傻蛋吗?
正在争吵,忽然来了宦官说官家要再看诏旨,很明显是后悔的举动,当然不是后悔干了那么多糊涂事,而是不想下罪己诏了,结果重臣们都傻了。
他们不是傻瓜,相反一个比一个精明,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是玩的,罪己诏肯定要下,纠结在内容上,是有些人心虚,这些破事有他们某某人的参与,日后会成为政敌的攻击的靶子,赵官家肯定不会有错,倒霉的还是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没了主意,宇文粹中弱弱地道:“官家那,如何是好?”
“我去。”宇文虚中性格刚直,本以为赵佶诚心悔改,没想到出了蛾子,不由地心急火燎。
“不成,你去只能火上浇油。”宇文粹中绝不容许兄弟冒险。
王秀看了看一筹莫展的众人,撇撇嘴道:“诸位相公,我倒是有个办法。”
“哦,快说。”宇文粹中大喜,就差没有拉着王秀了。
“陛下肯定让改,大人是饱读诗书的大学,那就再写一份。”王秀玩味地笑道。
“妙啊!”宇文虚中不是傻瓜,立即领悟王秀的意思,不由地大声叫好。
一群人又进了大殿,眼看赵佶焉了吧唧的模样,大家也一阵子沮丧,赵官家都没有信心,他们又能怎样?
“罪己诏。哎,能不能改改?”赵佶很么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