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沈官人嘛。”县尉最先反应过来,一脸的恭维。

葛三一怔,他是老胥吏出身,立即明白过来,眼前这位英俊年轻人就是万事兴少东主,连知县也得小心对待的主,顿时脸色一变,恨不得给侄子两耳瓜子,你得罪谁不行,非得惹这位爷不可。

“在下与二位老弟吃酒,这位、这位叫什么来着,哦,葛什么的不请自来,又口出狂言,打破了数十年陈酿,我就不明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商水县治安怎么如此差,连吃杯酒也有人作乱。”沈默淡淡地道,隐隐透着上位者的骄横。

县尉老脸一红,这可是说到他管辖的治安,要是传到知县耳中那可大大地不妙,知县可是有弹劾县中官员的权力,一旦惊动了知州,不要说前程了,能保住官位就不错了。

葛三急忙拱手道:“是在下侄儿不懂事,还望沈官人海涵。”虽说葛初阳挨了打,但有沈默横插一棒子,你就是再有理也是白搭了,胳膊能拧过大腿吗?笑话,赶紧认输走人,别到时候赔得更大。

葛初阳还没意识到严重性,一瞪眼道:“叔父,是王大郎动手打人,怎地。”

“住口。”葛三大惊,瞪了眼葛初阳,急忙厉声拦阻,吼道:“你这个游手好闲的畜生,平素让你多读书,不要惹是生非,也不知大哥怎么管束的你,给我滚回去领打。”

说着,又向沈默恭维地笑道:“沈官人息怒,在下这侄子,被我家大哥娇生惯养宠坏了,不到之处还望见谅。”

沈默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我是无妨,他得罪的是今个的东主张老弟。”

王秀不禁吸了口凉气,暗道沈默玩的可真高,看是把他降到陪客地位上,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却把矛盾退到张启元身上,就算他动手打人,也不过是看不惯做东的张启元被羞辱,或是受了别人指使。

嗯,让他们狗咬狗,这招端地是高明。

张启元脸色那个难看,就像屎顶着腚门子,不得不强颜欢笑,张嘴去解释。

搞了半天,是葛初阳没事找事,人家沈大少何许人,连知县大人也要恭敬三分的人物,你一个花花公子,竟敢没脸没皮地区呱躁寻事,人家没把你打残废送官就好了,你还敢在县尉面前颠倒是非。

葛初阳也意识到人活了,他吓的跟孬种一样,颤抖抖不敢说话,葛三也一脸惊慌,不知如何是好,张启元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真不是个味。

半天,县尉才说道:“原来如此,沈押司,这可是令侄的不对了。”

“老兄说的是,在下定然好生管教。”葛三有些惶恐。

王秀不想把事惹得太过,毕竟父母还在商水,于是笑道:“识之兄,要不换个地方接着喝。”

酒肆掌柜已经上来,万事兴少东主来吃酒,这可是打招牌的好机会,岂容错过,立即道:“大郎,这桌酒就当我请了,何必要换地方。”他是何许人,自然看出沈默对王秀的态度,直接向王秀问话。

王秀看了眼沈默,眉头一挑,没有说话。

沈默却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客随主便,一切听从老弟安排。”

在场人一惊,王秀竟被沈默这么看重,看来这小子真是咸鱼翻身了!县尉、葛三甚至张启元,心里都不是个味。曾几何时,在他们眼中,王秀不过是随意拿捏,甚至提不起兴趣的小卒子,短短几个月,已成长到他们需要重视的程度。

王秀撇撇嘴,轻松地道:“那就换个雅间,反正又不用我掏钱。”

掌柜大喜,立即道:“马上,马上,立即就得,给我上五十年陈酿。”

葛初阳一脸麻木,他虽是纨绔子弟,却也明白自己得罪了谁。这不,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估摸着明个连勾栏里也会传,葛家大少被人生生刮了耳光,连委屈也不敢说,还是赶紧跑路吧!

县尉和葛三也是后怕不已,幸亏王秀没有使坏,要真的多说几句,沈默还不知要怎样发飙,知县那里可有苦头吃了。

这场酒吃的,好生尽兴,到最后连张启元也忘乎所以,仿佛张家与王家是世交,二人是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伙伴,许诺把北大街一个地面不错的铺子,低价卖给王家。

好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又不是生死大仇,张家做事虽是卑鄙无耻,但那是好地面,拿下王家铺子,就能连同其他两间铺子,形成三加三大于三的优势,换成他也会竭尽全力,不过是手段不同罢了。

再说,他还没有和张家彻底翻脸的资本,张启元妥协了,他正好借着梯子下来,虽说不算一笑泯恩仇,也算是权宜之计,没实力时嚷嚷着报仇那是蠢材,有实力时也要看看利弊,他自然是满面笑容地答应,结果是皆大欢喜。

王秀并没有意识到,从作出这个决定开始,他的人生就注定以这种方式开始,不能说热血沸腾,大杀四方也不能说窝窝囊囊,迁迁就就,人生就是如此,过刚易折。是敌人永远是敌人,但敌人之间也有暂时合作的机会,一个理智的人,利益永远把排在第一位,不是吗?

只有感情和利益均衡,才能笑的最久,甚至活的最长。

午后,尽欢而散,王秀一个人唱着小曲,摇摇晃晃地往家里走,刚到家门口便看到有琴莫言,正在那里来回走动,一身翠绿色的衣裙,配着玩着的高鬓,让他愣了一愣。

“哥哥,怎么现在才回来,看你一身酒味。”

有琴莫言见王秀弯弯斜斜地走来,开始还是放心‘砰砰’地乱跳。快要解试了,王秀几天里就要去州治,她向趁机把绣成的手帕私下给王秀。

却不想她来了两趟,都不见王秀,心里没个着落,索性在外面逛荡,却不想王秀喝的醉醺醺,把她的好心情全给搅黄了,黛眉微蹙,用香帕虚掩小巧地瑶鼻,对王秀怒目而视。

王秀呵呵一声,道:“这不马上要出书了,一时高兴,多吃了两杯,你也知道,苦哈哈地小媳妇,快要熬成婆了。”

“就不能少吃点,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事尽往酒肆跑。”有琴莫言撇了撇小嘴,一副我还不知道你那点鬼心事模样。

王秀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笑道:“你在这转悠干嘛?”又低声嘀咕一句:“臭男人,你今后不也得让臭男人搂。”

有琴莫言那张绝色秀美的脸蛋,腾地一下红了,仿佛被踩了尾巴的小狐狸,狠狠地瞪了眼王秀,忿忿道:“在这玩行不行。”说着,转身直奔门里。

一时间,王秀没有回过味来,不禁绕了绕头,自言自语道:“今个我没惹她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回到家,第一个碰到谢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谢氏用手帕扇了几下,蹙着眉头道:“大哥,怎么吃的那么多酒,刚才有琴小娘子跑过去,像是找大姐去了。”

王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揣摩着有琴莫言咋了,离更年期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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