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很烦躁,他几次要家仆找来何老道,却又硬生生地忍住,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内来回度步,摔了几个精致的茶杯。

尽管,以他的能力和强势,夺取王秀的成果并不是特别困难,却很难下决断,几次下了决心,仍隐隐感觉不妥。

不要说一见面的投缘,通过多日的接触,王秀渊博的学识,层出不穷新鲜观点,足以令他叹为观止,能预见王秀绝非池中物,这种人物要么与之交好,成为真正的朋友,要么彻底消灭,他还无法做出抉择。

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王秀抢先一步把心学正论给钟离秋品鉴,这就成了他无法逾越的障碍。一旦有什么事,以钟离秋对王秀的赏识,他绝对压不住风头,最终结果可能是得不偿失。

商人,总要权衡利弊,无利甚至赔本的买卖,他绝不会做,对王秀的良好印象,也是让他左右不定重要缘由。

家仆小心翼翼进来,轻声道:“外面。”

“不见,出去。”沈默心烦意乱,明日就要送印刷铺了,他仍举棋不定,极为烦恼,又见家仆犹犹豫豫,一瞪眼,道:“还有何事?”

“钟离先生来了。”

沈默一怔,急忙道:“快快有请。”

钟离秋并没有等待,更不需名帖,在护卫的引领下,直接去了客厅,刚刚坐下上茶,沈默便到了,连声歉意。

他并没有任何不瞒,更没有歉然,开门见山地道:“冒昧来访,却有一事要与少东主说。”

对于钟离秋的直白,沈默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急忙道:“先生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钟离秋随意地拿起杯盖,晃了晃茶水,玩味地道:“心学正论何时刊印?”

沈默心中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明天就能送去,先在商水印三千册,在陈州地面发行,后期的由我带回开封刊印。”

钟离秋点了点头,道:“心学正论是大家之作,一旦问世,可能会引起天下士林轰动,恐怕会有小人生事,你和王秀能谨慎从事难能可贵。识之,沈家数代商人世家,你要能审时度势把握时机,与王秀走在一起,前途将不可限量。”

沈默注意到,钟离秋玩味地目光,尤其是最后的话,似乎还有未尽之言,不由地琢磨起来,钟离秋来此就是为了和他说闲话?笑话,钟离秋是何等人,能够主动上门已是难得,上门说闲话恭维他,你信反正我不信。

没有揣摩透钟离秋心思,他谨慎地道:“先生说的是,学生定然谨慎从事。”

“嗯。”钟离秋淡淡一笑,平静地道:“我看王秀对经商还颇有心得,不知识之认为他怎么样?”

沈默有些糊涂了,钟离秋天马行空,他压根就拿捏不准对方想什么,不过王秀能绝境重生,大胆地拉他下水,可见对光眼光锐利,做事果断狠辣,绝对是经商的天才,当下笑道:“先生说的是,王秀为人很机敏,以家徒四壁风云再起,不能不让人叹为观止。”

“要不是机敏的人,早就被别人啃得连骨头也不剩了。”钟离秋爽朗地一笑,意味深长地道:“识之好机缘啊!”

沈默笑了笑,似乎不经意地道:“都是王秀的学问,学生不过是挂了个名,哪有什么机缘。”

钟离秋脸色一寒,眼中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沉声道:“难道识之想克尽全功?”

沈默被那两道冷冰冰的光芒,刺的浑身打个冷战,仿佛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被钟离秋看个透彻,他脸色遽然大变,急忙道:“先生说笑了,学生岂是那贪心不足的人,不过是有感而发,王秀是天下奇才,我不如矣!”

“你能这样想最好。”钟离秋脸色依然冰冷,口吻更是冷峻,道:“王秀是难得的人才,比当年蔡相公有过而无不及,你要能鼎力相助最好,今后或许能得到天大的好处,要不能沉下心最好速速离去。”

言下之意非常明白,沈默本来是云里雾里,忽然间便拨云见日,但他有点跟不上钟离秋跳跃性思维,垂首静静回味,钟离秋也不打扰,端茶自品。

很显然,钟离秋明白无误地对他警告,不能对王秀动一点心思。他很震惊,为什么钟离秋会知道他起了异样心思?难道是王秀看出来的,还是四个家仆护卫出了内鬼。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别看钟离秋一介教习,也不是他能得罪起的,甚至他的父亲,沈家家主沈崇,也不敢在钟离秋面前蛮横,都要保持恭敬的态度。

如果说,不见经传的钟离秋,给商水县知县及张家等不能惹的感官,对开封那些真正的豪门高官而言,那可是有着深深地恐惧的人物。

想当年,,钟离秋如流星般地一瞬,给他们留下的是神秘,这位主出身神秘,但可是连天子也不鸟的主,最后连天子也甚为敬重,那位总领三省事的蔡相公也要礼遇有加。

“先生教训的是,学生一定谨记于心!”沈默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这样最好,念由心生,随心而变,俗语说的好,树大好乘凉。”钟离秋欣慰地笑了笑。

沈默有几分尴尬,无论是谁被别人看破心思,总归是惴惴不安。

钟离秋却轻轻一叹,有几分寂落地道:“可惜,可惜,可惜啊!”

沈默愕然,却不知钟离秋连叫可惜是什么意思,他已打定主意,竭尽所能与王秀走在一起。数年后,钟离秋今日的感慨,他才隐约地明白一二.

王秀却跟没事一样,与邱福告别回到家中,或许他真的有防备之心,却浑然不知钟离秋与沈默的谈话,他非常幸运地躲过一劫。如果,沈默执意抢夺他的成果,凭借沈家的财富,在绝对实力面前,他任何的手段都是苍白无力的,可以说是钟离秋救了他,也成全了一段传奇。

刚刚进门,便觉得有点不对劲,客厅中传来父母的声音,当然还有马婆子特有的尖嗓子声。

他驻足听了会,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是葛家见王家重新崛起,沈默与他亲近,张家为避免打击,主动与葛家疏远,令葛家家主大为惊恐。

平日里,他儿子游手好闲,沾花惹草也就算了,王卿苧格守妇道,侍候公婆甚为殷勤,可以说是上佳的儿媳。但是,为了巴结张家,也是听了混蛋儿子的话,他们羞辱王卿苧,最终儿子不断坚持下,一支休书打发王卿苧,给王家深深地羞辱。

却不想,曾经地儿媳,宛若一位女强人,王秀又和沈默形影不离,葛家是彻底地震撼了,那纨绔子弟更是傻了眼,不敢再提把美艳的歌姬纳入门了。

这才有了马婆子再入王家大门的事,王秀理顺思路,不由地大怒,难道大姐就如此不堪,不顺眼就打发了,发达了就再请回去,人不要脸到如此地步,极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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