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会自那正午日头比至那翦翦夜色,总算从锦华姑姑那阴晴不定的面眸中望到一丝松然,她突兀绽出一冠冕笑意,“戌时张榜,今日前三甲皆可入南宫弟子籍,众人散了吧。”
四下之处无不哗然皆叹,入南宫弟子籍?没曾想这辛蚕平日说话没个正经,今日倒还未卜先知了,我自觉身上一阵微寒凉风,遥遥地望着那夜色之渊,自踱步出神踢踏着,听得背后一阵唤声,原是白桐、辛蚕他们喊我去那饭堂子中一同进食,我方才察觉亦是一番饥肠辘辘,果断抛却这心中稀里糊涂的万千思绪,一股脑投进此番填饱饥肠之大事。
白桐拂煦温温一笑,为我夹起一块颇为油光锃亮、色泽鲜亮的红烧肉,缓缓放入我碗中,“满满今日辛苦了,多吃些。”
我应声点头,果真还是桐桐为人体贴又温和,继而兴致勃勃地一口填入,肉汁满溢,润滑可口,如此方能解百忧呐!
肉刚入口,身旁突兀传来一阵喟叹,听着那般凄楚骇人,“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练剑不努力,如今徒伤悲呐!”辛蚕手中之筷狠狠将碗中鲜肉一戳,撕扯着嗓子一顿捶胸顿足,就差那两抹泪潸然而下了。
如此目中无肉,委实不妥!
“你若不想吃,我帮你。”我筷子都已然落入他碗中,他鼻子哼哧一声,横我一眼,把我筷子截住。
“他定又是看多了那人间话本,要给我们演一出。”白桐压低声音,与我恻恻言语。
“唔,演一出?甚好甚好。”我凝神望着那大片绿油青菜观了观,愣神随口一喃。
辛蚕氤氲着愁肠百结,筷上携了些菜进我碗内,只见得一大片绿晃晃映我眸中,我吸了吸鼻子,末了耳畔便被那声音吓得一紧,“白念满,你当真是没心没肺”
当时是,蓦地眸前一道金光闪子,只见得那饭堂子之外的黑空之上,那金光熠熠的大榜顶端携着几片虚云,晃晃悠悠地悬于头顶之上,着实显眼。
饭堂内弟子瞧这架势,皆讶然一惊,馒头一放,嚼着口中未吞之菜慌慌忙忙腾起云雾,朝着那金榜一涌而上,好不热闹。
转瞬间这饭堂子变得那般奇特之象,众人腾顶,涌挤而出。只剩我们仨,静静置坐,六目遥遥相对,自有岿然不动之坦然态势。
无自知之明者,蠢也!
“桐桐,你怎不去瞧瞧,凭你的实力,拿三甲应不在话下。”我凝着他说道。
倏尔头顶一阵轻痛,我吃痛一顿,旁身辛蚕拍了拍手掌,蹙着眉那般嫌弃,“白念满!今日试剑之时,你可是睡着了?白桐都输成那样了,你看不见啊?”
输了?我暗沉一口气,许是想那些乌七八糟之事出了神,我摇眸一瞥,恰好对上白桐那一双无波眼眸,他却倏尔一笑,笑涡浅旋,抿唇淡言,“无妨,满满看不到我这般狼狈的样子也好。”
我被他这笑意萦得那般错愕,自是心绪难平,“可是有身体不适?”
他又一番淡若春风,“无妨,只是今日早些时候将手腕闪了,试剑时才会有些不便。”
手腕伤了?我怎从未听他提起过,说来白桐待我如亲人,我这朋友当得委实大意了。
“明日我给配些药,你且好好敷着。”我连忙搭言。
白桐蓦地嫣然一笑,“已无碍了。”
“啧啧啧,可惜啊,若你手腕未伤,定能夺魁,入那南宫!以后仙途那定是一番宽广呐!”辛蚕倒是颇为意气风发,一番怜悯气忿的模样。
“我意不在此。”白桐一声沉喃,我忽而发觉面上一阵僵硬,霎时转眸一瞧,白桐一双明朗瞳眸望向与我,脉脉温情,如那与月影缠绵的漾漾碧波,澈然不见底,只是这望不见底的碧波之中映得不是那清冷孤月,而是我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