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正坤只在京都待了一小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他基本上都是同侄子连神机待在一起,教了他很多东西。然后,他就准备离开了京都。
连神机对他很不舍:“小叔,您真的不能留下吗?”
连正坤揉了揉他的脑袋,轻笑道:“我以后还会回来的。”
连神机仰着头追问:“什么时候?”
连正坤想了想,道:“大概是小叔心里轻松的时候。”
连神机啊了一声,垂着脑袋失落的说:“好像很久远。”
“不久远。”连正坤说,“不管小叔到哪里,都会给你寄礼物。”
那之后,连正坤便离开了连家。
从那开始,连神机也开始等待着,等连正坤隔三差五寄给他的东西,等连正坤回来。
但是直到他长到七岁,他也没有再见过连正坤。无数个连正坤寄给他的礼物,最后由一块血色的圆形太极古玉结尾,揭开两代人纠缠的一生。
……
而连正坤离开后,其然并没有什么特定的路线。
当时十万大山珍宝之说盛行,去的玄师异常多。
连正坤从没有属于自己的群体归属,心道既然自己是玄师,也去玄师聚集的地方,便一路往西南而去。
这路上,连正坤见识过很多奇人异事,倒也结交了不多朋友,又因出手帮他们某些事,经历过许多的艰险。
一开始,连正坤是无动于衷的。
但他惯于隐藏,漫不经心的游戏人间模样装久了,早装的炉火纯青,遇见的人分毫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直到有一次,连正坤大意落险,同行的人为救他死在他的面前。
滚烫的鲜血溅在他脸上时,令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下。
那是连正坤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理解“朋友”二字,也是第一次被触动。
再到后来于西南十万大山纵横,连正坤探险时中招,被人寻到骨婆相救。
连正坤在骨婆的民宿养伤养了大半个月,也从这位阿婆身上学到很多珍贵的东西。
他终于愿意放下些过去,对结交的朋友总算多出些真情实意,肯赴汤蹈火,活的真实了些。
但连正坤知道,那些不是他真正的朋友。
他们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有多不择手段。
可连正坤已经挺满意了,至少他已经过的很开心。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某一天,连正坤遇见了一个人——时自秉。
连正坤是无意闯进长生村的范围的。
他同时自秉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打的非常狠。
或许起初两人只想点到为止,但交手后他们就意识到,对方很强,是难得的对手。
还有,他们是同一类人。
不打不相识,连正坤记住了时自秉,鬼使神差的邀请他离开深山老林,同他一起闯荡外界。
时自秉却拒绝了。
他说:“我必须要守在长生村。”
连正坤问为什么。
时自秉淡淡道:“宿命如此。”
连正坤对此只不屑一顾。
他虽修命,但从不信命,也不相信所谓的命数。况且,他与时自秉都是算不出六道的人,他们的命数未来明明一片漆黑茫然。
时自秉不愿意离开,连正坤就不强求了,继续他的游历。
于是后面一段时间,连正坤又去了很多地方,并解释了一种人——下墓倒斗的人。
有一天,连正坤结识过的一个人找到他,希望他加入队伍,同他们一起下个斗。
连正坤对墓下世界不感兴趣,但这人曾经帮过他,他拒绝不得,便同意去了。却没曾想,那斗异常艰险,不仅折了许多人,连正坤没有经验,更是身受重伤。
连正坤无奈的紧,以为自己也要折在那斗里了,遗憾没有回家再看看兄长侄子。
但他最后没有。
危急时刻,连正坤看到了时自秉。
他突然出现救下他们,把他们一行人带出了那个大斗。
养伤时,躺在病床上的连正坤十分诧异:“你怎么来了?”
时自秉嘴角微抽,似是有些无语:“你们要盗的墓,是我在守的墓。”
连正坤:“……”
那时连正坤才得知了无相村的存在,也才意识到,自己这位知己不一般。
“不过你们不必担心,你们只在外围,并没有进中心地域。”时自秉淡淡道。
连正坤就更心惊了。
他们损失惨重,却也只是在外围挣扎。
连正坤就头一次对一个人生出莫大的好奇心,忍不住再次邀请时自秉:“跟我走吗?别待在十万大山了。”
他原以为这次又会被拒绝。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时自秉答应了。
他说自己的机缘到了,他要离开十万大山,找到自己机缘,解开自己身上的宿命。
连正坤问他的宿命是什么,他只沉默。
连正坤只好按耐下抓心挠肝的好奇。
他带时自秉离开了十万大山,两个人开始了共同流浪的游历生活。
很久之后,连正坤都在感慨,他的眼光果然很毒,时自秉与他的确是同一类人。
他们两人相处时,往往默契到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在想什么,行事作风也出奇的契合。
那段时光,是连正坤过的最轻松的日子。
他慢慢的找回了自己。
直至有一日,他们途经阳城,查一起稚童被拐卖的案子。
其实两个人都没有打算在阳城待太久,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线索,打算傍晚便离开。
但命运往往奇妙的叫人猝不及防。
那一日,他们在阳城都被绊住了脚步。
时自秉意外救了一个姑娘,叫戚兰若。那姑娘人如其名,脾性温软柔和,对时自秉一见钟情,缠上了时自秉,偏又叫人讨厌不起来,只会心软。
而连正坤,也遇见了一个姑娘。
对方叫陆容。
只不过,连正坤和时自秉不同,他同那姑娘只有见面互怼的份。
且对方似乎看他极不顺眼,总是不甘不愿的瞪着他,目光衡量的像是在盘算怎么把他大卸八块。
连正坤纳闷极了。
他明明不认识这姑娘,同对方没有仇怨吧?
更叫他纳闷的是时自秉。
时自秉对戚兰若的纠缠虽无可奈何,却也会绷着张脸故作严肃,置之不理,但面对陆容时,他的耐心就出奇的好,总是很纵容护着,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要求,都一概应下办到。
最纳闷的时候,连正坤和戚兰若甚至对头痛饮。戚兰若伤怀时自秉是不是喜欢陆容,自己没机会了;他则在琢磨时自秉从前说的机缘,是不是同陆容有关系,如果是的话,他们身上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怀着这样的探究之心,连正坤开始关注陆容,看她想她的时候越发多,甚至主动靠近,抓住一切机会探索对方身上的秘密。
他全心全意的沉浸在探究中,连自己看对方目光中的意味是什么时候变的,都没察觉。
只是当他回神时,对方在他心里占的位置已经越来越多,一举一动都影响着他。甚至开始对她同时自秉的近距离不悦,吃醋。
他了解的越深,就陷得越深。
终于猛然惊觉,连正坤慌了。
他明明发过誓,他绝不会像他的生父、兄长一样。
于是连正坤开始远离陆容,逼着自己不去在意,把更多的心思放到别处。
时自秉是最先察觉到他变化的人,时时望着他欲言又止,眸光意味深长。
渐渐的,戚兰若也发现了。
这时她同陆容的关系变得极好,好几次试探他怎么回事,又私下拉着陆容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陆容只一脸莫名:“我跟他吵架?可能吗?我会是那么闲的人?”
是啊,不可能。
连正坤竭力想让自己变回从前的自己,拒不承认自己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