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陆容再有意识时,感觉自己躺在一片平地上,五脏六腑移了位般的剧痛。
她用了足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慢慢睁开双眼,入眼是一片漆黑。
陆容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撑地摩挲着坐起身来。
没有手电筒,陆容直接掐了个明火决。
光芒亮起的那刻,陆容下意识的闭了闭眼,习惯了片刻才睁眼看向周围。
这一看,她有些意外。
她目前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她的人则坐在中央广场上的高台上,这祭台和长生村祭台一模一样的祭台,有六根粗壮无比的石柱成六角形围绕着祭台。
再往后看,就看到约有百十阶的石阶,石阶之上,是座肃穆壮观的庙宇的轮廓,令见者油然而生出敬意,不敢亵渎。
陆容就愣了几秒,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哪儿。
——暗盟的禁地。
她利用法阵追溯所有源头,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看来,时间要让她见到姜立。连神机走着,已经走了上去,再走到庙宇正门前,伸手推开。
已经来过一次,连神机好不意外的就要抬脚进去。
然而,连神机往里一看时,忽然猛地顿住脚步。
易商也往里看去。
里面同无相道人墓是一样的,半空中还是悬着那具巨大的红木棺椁。
但庙内四周墙壁上都立着一个一人高的真像,真像双手里托着油灯,光芒明灭间,就衬得半空中的猩红红棺更加触目惊心,喜气诡异。
这叫易商看的有点起鸡皮疙瘩。
陆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后,往那座庙宇走去。
陆容拾级而上,走上台阶,来到庙宇正门前,伸手推开。
先前已经来过一次,陆容毫不意外的就要抬脚进去。
然而,陆容往里一看时,忽然顿住脚步。
里面同无相道人墓是一样的,半空中还是悬着那具巨大的红木棺椁,庙内四周墙壁上也还都立着一个一人高的真像,真像双手里托着油灯,光芒明灭间,就衬得半空中的猩红红棺更加触目惊心,喜气诡异。
然而,那红棺之下,躺着两个人
连神机和戌影。
他们都双眼紧闭,显然在深度昏迷中。
陆容立即快步过去,先去看了连神机的情况,确定他周身没什么伤才松了口气。
但去看戌影时,陆容怔住了。
——没有呼吸了。
下一刻,陆容意识到什么,屈指点在眉心,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看向戌影,陆容面色一僵。
面前的人只剩下一具躯体,里面的魂体不见了。
难道……戌影真的在那个法阵里……最后还是祭阵了?
想到这儿,陆容耳边嗡的一声,跌坐于地。
本就寂静的庙宇更加沉寂,陆容怔怔望着面前的躯体,脑海里一片空白。
直到她突然注意到半空中流转着一片淡淡的、白莹莹的光点,斑驳又模糊,乍一看漂亮的如同星辰,有种似梦的不真实感。
随即,那些光点突然变动,彼此间延伸出一条条光线连接,只是几秒的工夫,再看时已经变成各种复杂却有序的纹路,然后往外面蔓延。
陆容一愣,强逼自己镇定,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面去。
只见那些纹路最终是蔓延到广场的祭台上,描绘出一个巨大的法阵,笼罩住整个祭台。
而在祭台中央的位置,她方才醒来躺过的位置,此刻坐着一个半透明的人。
所有纹路最终交汇在他身上。
借着淡淡的白光,陆容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年轻男人,五官分明,面容俊美沉静,身着玄色道服,清贵若九天高高在上的神明,可望而不可即。
唯眉眼间悲天悯人般的温和,能叫人略去他周身淡漠。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陆容瞬间便确定。
那是姜立本尊。
陆容盯着祭台上的姜立,踉踉跄跄的走下台阶,来到祭台前,手撑着祭台边缘翻身跳上去。
每一步,陆容心情都极为复杂。
她眼前忽而出现过去的许多画面,皆如走马观花般迅速略过,短短的几秒,她好像已经回顾过了她一生。
最后走到姜立面前,陆容开口声音沙哑:“姜立。”
叫完,陆容盯着他。
似乎只是几秒的时间,又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陆容身体发颤,差点站不住时,她终于听到一道无悲无喜的平静男声。
“你来了。”
陆容踉跄了下,差点跪倒在地,好在她及时用手撑住。
她缓了缓神,再看向姜立,就发现他也已睁眼看她,是她熟悉的眼神。
陆容沉默了下,一时竟不确定这到底是在哪个时空,试探的问:“你……现在认识我?”
“是的。”
悲天悯人的年轻男人一开口,声音就仿佛穿过无数岁月,好像什么都已知道。
“我记得,以前你也是如此,千辛万苦找到我面前,求我给你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但如今看来……”
他目光越过陆容,落在后方的庙宇上,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看来,你遇到的一切,还是不可避免的走上原有的结局,对吗?”
陆容撑地的手缓缓收紧,勉强应了个是字。
不管过程里如何改变,最终的结果,始终无可避免。
就好像……她过去所做的一切,其他人做的一切,全是徒劳。
姜立再次叹气,“那么,如今你不惜代价来到我面前,是想让我再帮你一吗?”
他是初代的无相道人,存活千年,几乎拥有无数记忆。
每一个来找他的人,也都会让他的记忆增加。
然而,事实上这千百年之间,他最终见到的,与他关系密切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面前的姑娘,另一个是此刻躺在庙宇里的年轻男人。
却也只是这两个人,让他增加的因果,多于几世的累积。
陆容有些怔,低声反问道:“那我……还可以做什么?还能够做什么?”
姜立凝望着她,目光有些无奈。
“你还想更正你的时间,该去过去吗?”
陆容攥紧手,缓慢又艰难的摇头。
她不想了。
她不想再试图阻止必然会发生的癸未之变,不想再不自量力的救那么死去的人。
所有曾经做过的事,留在过去的因,最终都会变成后来吞噬她的果,让她、她身边的人,乃至连神机,都……免不过最后的结局。
所以她放弃了。
心甘情愿的放弃。
那些不属于她的,她没有拥有过的,从一开始就是,后来也应该是。
“那么,你现在还需要我的帮助吗?”
陆容听见姜立温声问,接着也听到她沙哑的声音。
“不用。”她说,“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