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心头一跳:“郑槐序?”

戌影重重点头,咬着后槽牙说道:“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郑槐序一一直在试图拉姜立做某件事吗?”

“记得。”

陆容嗯了声,边往前走,边道:“根据目前已知的事情来推算,他想做的这些事,正是通过研究蛊术和活体实验,来达到某种程度上的长生。但因太过伤天害理,所以姜立才根本不愿意答应。以防万一,姜立就将他师姐所教蛊术一分为二?”

陆容觉得,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

郑槐序的目的太大,也太疯狂。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与他为伍。

然而,戌影在听完后,却摇头否认:“不是。他想要的是长生,但不是他的长生。”

陆容被她绕的有点晕:“什么是他、不是他的?”

戌影脑袋耷拉下去,声音也变低:“他的确是想要长生,但他希望的,是在复活姜立师姐后,让姜立的师姐长生。”

陆清眉心一突:“姜立的师姐?她死了??”

戌影点点头,说来心情很是复杂,语气也晦暗不明:“说实在的,我其实很讨厌姜立的那个师姐。不是说同她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她和姜立。他们一同长大,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姜立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姜立在想什么,并且完全有能力陪姜立做到他想做的,不惜余力的帮助他,解他困扰,共济天下。”

“同时,她又很洒脱坦然,果断坚决。她优秀到站在人群里时,没有人会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她实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到……连姜立都会不由自主的为她驻足。姜立在她面前时,是我见过……最轻松高兴的模样。”

时间已经太久远了。

但戌影还是能清楚的记得,她自认识姜立起,姜立的眉头似乎总是紧皱的,眼底永远有散不尽的愁色。

最初她还小时,他无时无刻不带她在身边。他们在外奔波,夜晚她被他哄睡,深夜不自觉醒来,还能看到他案边烛火通明,他总有忙不完的事。

可她帮不上他。

她还不晓世事时被他娇惯的脾气大,有时一生气,也不管他在忙何等重要的事,一定闹的他全部放下,满眼只有她才肯罢休。

却从没注意到姜立眉眼间的疲惫。

她是这样的任性,他的师姐就不是。那个女人会给姜立解决所有他困而不得的麻烦,他可以毫无缘由的放心交付。

“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姜立吵架了。”戌影低低的说,“为何吵架我不记得了。那大概也不算吵架,是我单方面的无理取闹,且真的把他气狠了。他被气到丢下我扭头就走。但最终,他还是回来找我。他跟我认错,说他再气都不该丢下我。”

“如今我也觉自己当初的任性有些可笑,可那时我太年轻,哪里会想那么多呢?”

陆容听到这儿,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所以,你做了什么事,是吗?”

戌影沉默良久,沉沉的嗯了声。

“我那时无意晓得了一件事。”

她说,“那次姜立回去找我,是他师姐劝的。他虽对我好,但到底还是严厉的,不会毫无底线的放任我。被我气狠了,他想过让我长个记性,让我晓得那样做是不对的。可他师姐劝他,不是什么事都能用他们师父那一套来教,尤其对自己上心的小姑娘。”

“他丢下我,他不会什么事都纵容我。可他会听他师姐的话,他师姐在他心里的地位与我不一样。但他明明也同我承诺过,我才会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可能人总是会以伤害自己、伤害对方的事来一次次证明,自己才是对方心中最重要的。我后来便做了件很错的事,离家出走,遇到危险差点死了。姜立在最后关头及时赶到救了我,可他却重伤,再压制不住体内的蛊王,遭到反噬,反被控制。”

“他也差点杀了我。我那时想,我和他一起死了也成。但我最后见到了姜立的师姐。”

“姜立的身手、能力远在他师姐之上。蛊王又被压制的太久,一朝反噬,变得比从前更厉害。最后,他失手杀了他的师姐。”

陆容脚步猛然顿住。

戌影声音里染上痛楚和苦涩:“她师姐以自己的死,肉体消散,魂飞魄灭,重新封印住了他体内的蛊王。”

“她……”

陆容眼前一黑,脑袋里一瞬突然炸裂般的刺痛。

来势汹涌,却又消失的极快,仿佛是她的错觉。

戌影丝毫未觉,压抑的说:“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若早知如此……我那次绝不会离开。我……”

陆容用力甩了甩头,缓了下神,皱眉瞧眼自己,几秒后才问:“那后来呢?这跟郑槐序有什么关系?”

戌影按耐下情绪,低低的说:“郑槐序起初遇见的不是姜立,而是他师姐。具体的不得而知。有次他师姐外出游历回来后,告诉姜立她在途中遇到了一个人。”

“后来当朝圣人谋求长生,强硬命姜立寻长生之法,姜立不得不去寻,这过程里又遇见了郑槐序,再见到他师姐时,姜立才知郑槐序就是他师姐提到的那个人。”

“但天意弄人,他师姐最终死在他手里。很久以后,我和姜立才知道,郑槐序喜欢他师姐。他师姐死的那天,郑槐序还同她约了一个地方见面。那天,郑槐序原本是计划着向他师姐表白心迹。”

说完,戌影就停了下来。

气氛陡然凝固,压抑的人几乎窒息。

陆容从前大概是不会明白戌影这番话里隐藏的痛苦。

可她如今心系连神机,若是哪天她计划着向连神机正式表白,明明万事俱全,只须欣喜的等着人来,但最后等到的却是连神机的尸首……

陆容呼吸一滞。

单单只是想象,她已是无法接受。

“那……后来呢?”

戌影抬眼望向前方的黑暗,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眼底碎影明灭。

她缓缓说:“郑槐序无法接受姜立师姐的死,于是萌生出了一个念头。他想复活姜立的师姐,并且要她长长久久的活着,不死不灭。”

“最后,他也真的找到了一个办法。”

陆容明白了:“就是你当年经历的一切?”

戌影点点头:“蛊王是被姜立师姐以魂体封印的,与他师姐关系最密切。他先要做的,就是分离出姜立师姐附着在蛊王上面,还能分离出的魂体。可他师姐死时其实是自愿的,魂体已与姜立的融为一体。除非将蛊王从姜立体内取出,才有可能实现他的目的。”

“所以……他就选了你?”陆容说。

戌影嗯了一声,“我那时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看姜立因蛊王那么痛苦,我又很愧疚,便答应了郑槐序。”

“后来呢?”

陆容心中莫名沉重。

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蛊王最后是在我体内了。可他发现,蛊王脱离了姜立的压制,反噬的很厉害,我也压不住蛊王。他就想把我弄成一个足够厉害,听他命令的新东西。也就有了后来,我人首分离,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那些。”

“在那之后,我彻底失去了意识。我昏迷过很长一段时间,中间断断续续的醒来,也又被疼晕过去。清醒的时间都不长。”

“最后我再醒来时,就已经被封印在始皇陵了。当初经历的那些人说我因为憎恨,学习禁术报复,成了个多么多么可怕的魔头。其实不是,我后来什么都没做过,也没法做。我会的那些,都是那些年里跟在姜立身边,他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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