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这一夜睡的不甚安稳。
因为后半夜时,陆容突然做了个梦,梦见了连神机。
其实她梦见的不甚清晰,只能隐约看到连神机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小屋子里,将身子蜷缩到一起,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
陆容心急的立即朝他跑过去,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样。
明明挺短的路,她却跑了许久都没看到尽头,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靠近不了。
到最后,陆容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时,陆容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她抬头看去,眼前之景突变。
只见连神机痛苦的叫了声,身上皮肤寸寸裂开,有无数东西密密麻麻的爬了出来,分明是蛊虫。
很快,那些蛊虫就淹没了连神机的人,像是要将他给吞没似的。
而她急得想上前,却仍是怎样都靠近不了连神机,就好像他们之间有层的屏障,看不见,却真实的将他们给隔开。
“连神机!”
陆容一惊。
下一刻,陆容睁开双眼,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你刚才叫了什么?”
旁边一个迟疑的男声突然响起。
陆容唰的转过头去,余悸未散的她眼尾染红,眸光分外凌厉,杀意凛冽,看的连正坤微怔。
连正坤不由停在了床边两步外。
他抿紧唇,望着陆容的目光晦暗难明。
好一会儿,连正坤才说道:“做噩梦了吧?”
陆容收回目光,用力闭了闭眼,没说话。
连正坤也沉默着。
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
许久后,陆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
这才发现,整间破庙里,只剩下了她和连正坤两人,就问道:“时自秉和戚兰若呢?柳青山呢?”
连正坤见她要下炕,伸手想扶她一把,但被她看也没看的直接略过。
他定定望着陆容,几秒后目光下移到落空的手上,语气莫名:“老时和戚姑娘出去弄些吃的。柳青山说帮忙,跟着一起去了。”
陆容哦了声。
连正坤顿了顿,又道:“我在附近找到了个泉眼,你要过去洗漱吗?”
陆容点点头。
正好洗把脸清醒清醒。
连正坤转身,沉默的往外走带路。
陆容也一言不发的跟上。
连正坤虽然走在前面,余光仍注意着陆容。
可能陆容自己没发现,此刻的她有种明显的焦躁不安,使得她看上去格外不耐烦,一举一动都透着股戾气。
“你知道你醒时叫的是谁吗?”
连正坤突然开口。
陆容瞬间抬头,警惕的看他:“谁?”
连正坤索性停中,回头看她,眸光是不易察觉的试探:“易商。”
陆容一听,不假思索道:“不可能!”
“但确实是。”
陆容不禁拧眉。
她梦见的明明是连神机,怎么可能叫的是易商?
“陆容,”连神机叫了声她,“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易商,做梦也会梦见他。”
“我……行了,别说了,赶紧带路。”
本来因为梦见连神机有危险,陆容就格外烦躁,此刻听连正坤再三说起易商,陆容更加暴躁,绕过他就往前走。
连正坤望着她的背影,眉头忽然皱起。
——陆容睡觉时下意识叫的并非易商。
如果他听的没错,陆容叫的是……连神机——他的……侄子?
连正坤不愿多想,可陆容的那个语气表明,她对自己叫的这个人分明很熟悉,且似乎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感情。
看样子,陆容很确定自己叫的是谁,可她没机会认识他侄子才对。
难道……是同名同姓的人?
连正坤若有所思的跟上,看陆容的眼神多了些怀疑与探究。
……
另一边,山路上。
时自秉与戚兰若带着些野果回去。
时自秉还顺便猎了两只野兔子,打算回去做成烤肉。
“等会儿,我和正坤去处理这两只兔子,你们先吃些果子垫垫肚子。”
戚兰若点点头,旁边跟着的柳青山有些犹豫:“烤兔子……没有调料,会好吃吗?”
戚兰若失笑道:“是没有调料,不过我包里有备用的盐。有盐应该,够了?”
“嗯,够了。”时自秉温和的说。
柳青山咋舌道:“你还带着盐?”
戚兰若耸耸肩,“没办法,行走在外,总要多做些准备。”
柳青山惊叹的望着戚兰若。
余光一扫,他瞥见前面还有果树,高兴了些:“前面的果子有点像我以前吃到过的,我先去看看!”
说罢,他往前跑去。
戚兰若望着他走远,感慨道:“说实在的,我很佩服柳青山。”
“佩服?”
时自秉看向戚兰若。
戚兰若颔首:“对呀。你看他突遭大难,但人还能撑住,好像心态没被影响多少。那么大的事,他一个孩子说承担就承担,没想过逃避。单是这份心性,就很难得了。我自认我在他这个年纪时,绝做不到如此。”
说完,戚兰若下意识的看眼时自秉,就看见他半侧过头来,眉眼间神色很是专注。
这一瞬间,戚兰若有个错觉。
好像她是他很重要的人,所以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很认真的听着。
这样珍重的错觉,令戚兰若有些失神。
可她反应过来时,也只是听见时自秉赞同的说道:“确实。有这份心性,若他以后走对了路,一定会大有作为。”
戚兰若抿了抿唇,附和的嗯了声。
不料时自秉却听出了她话里的心不在焉,关心的问:“戚姑娘,你是有什么烦恼吗?”
戚兰若一愣,摇头:“没什么。”
时自秉也不追问,只很有分寸的应了声。
两人无言的继续往前走。
其实戚兰若什么也没拿,所有东西都在时自秉手里。他说姑娘家的手娇贵,只用来拿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
想到这儿,戚兰若紧张的捏住衣角,努力装作随意的模样,闲聊似的说道:“时道长,你应该很在意陆容这个师妹吧?”
时自秉看她一眼。
平静温和的眼神叫戚兰若有种自己的心思被看透的感觉,不禁更加紧张。
时自秉若有所思,道:“嗯,陆容对我来说,很重要。”
戚兰若愣住,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别的情绪。
她头微低,“陆容人很好,我也挺喜欢她的。”
时自秉突然笑了声,引得戚兰若疑惑热看他
他温声道:“我说的重要,与你理解的重要,应当不是一个意思。”
“啊?”
“在我这里,陆容是我的亲人。”时自秉说,“我少时便已父母俱逝,以前只有师父一个亲人。现在多了陆容,不再是孤身一人,便很欢喜。”
师兄弟们是他的亲人,但他们对他多有敬疏,算不得真正的亲人。
正坤则是他的朋友。
只有陆容,是他有任何都割裂不开的血缘关系的亲人。
戚兰若眨眨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但她能确定的是……时自秉似乎不是那种喜欢陆容?
戚兰若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这样啊……”
时自秉笑着摇摇头,道:“走吧,再晚回去,他们该饿得受不了了。”
“啊对……走,快走。”
戚兰若干咳两声,加快了速度。
回去时,陆容和连正坤已经在庙里了。
时自秉叫上连正坤去处理野兔,戚兰若自觉对陆容有点不好意思,连忙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来,你挨个都尝尝。”
陆容奇怪的看她一眼:“我喜欢吃肉。果子吃多了,还怎么吃肉?”
旁边柳青山冷不防道:“戚姐姐,我看你和时道长单独聊了好久。”
“没!没聊什么!”
戚兰若条件反射。
陆容啃着戚兰若擦干净的果子想,上一辈的人真奇怪。又不是聊什么十八禁,有什么不好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