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听着连神机这话,喉咙干哑的发痛。
就如连神机所说,那的确不算是什么好的经历。
但那不是他的,是对她而言。
良久,陆容才开了口,声音沙哑:“缝尸匠跟我说过,我进秘密监狱是为了你。双盗也这样说。这究竟怎么回事?我……”
她想说她不记得了,可又突然醒觉,“不记得”三个字,对连神机委实过于残忍,她说不出来。
连神机望着陆容的神情柔和了些,问:“你真的想知道?”
陆容沉默的嗯了声。
连神机就点点头,却是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垂眸盯着屏幕,骨节分明的手在上面点了几下。
几秒后,陆容的手机响了一声。
陆容背对着连神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就站着没动。
连神机声音温柔:“你看看你的手机。”
陆容微怔,低低嗯了声。
然而,当她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目光落在上面时,倏地顿住。
她瞳孔微缩,怀疑自己出了幻觉。
屏幕上弹出来一条信息。
“我一直在你身边。”
重要的不是这条信息,而是发信息的人——备注的是联系人1。
一直在她联系表里的首位,安静的像是已经人间蒸发,销声匿迹已久的1。
陆容心脏震如擂鼓,耳边嗡嗡作响,猛然回过身去,呆呆看着门口的连神机。
资料室里一片漆黑,他身后光芒却明灭,逆着光望她。
男人冷不防站在暗色里,年轻俊美的面容深邃而寡淡,眸光却温柔的能将人溺毙在他无意引起的涟漪中
“你……你是……”
陆容几近失语,比知道连神机是东君还要不可思议。
连神机微微叹了口气,终于走上前去,伸手小心翼翼的将陆容揽进怀里,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将人压向自己。
“是我。”
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贴着陆容耳畔响起。
“连家规矩,连家的男人一旦有了未婚妻,终生都只能是她。而你从生下来,就注定是我的未婚妻。从知道你时,我就一直在盼着你。又怎么可能真的甘心听我叔叔的话,在你成年前不见你?”
“但我那时没办法离开京都。于是,你五岁那年,我央求齐老把你带到京都。我想见见你。”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可他没想到,小姑娘警惕性还挺高,发现了他。
那之前,他也总忍不住期待她会是个合他喜好的小姑娘,可爱,或者是乖巧。
真的见到,连神机才发现小姑娘冷的过分,没什么表情,漆黑眼里也泛着寒意,全身都是刺儿。
与他想象的大相径庭。
但连神机没有犹豫,还是走向了她。
他记着连正坤嘱咐过他的,小未婚妻成年前不能知道他的存在。
于是他告诉小未婚妻,叫他无名就好。
他等了她那么多年,终于见到人,实在很想多看看她,是以陆容在京都的那段时间,他几乎隔三差五的就去悄悄看她。
最后陆容要离开京都时,连神机到底没忍住,把她带去了山景别墅。
那里是他亲手为陆容准备的地方。
是他在等待和期盼陆容的那些年里,一点点的从齐老那里了解她的喜好,然后一点点为她装修布置好的山景别墅。
他还有点担心陆容不满意。
所幸,她是喜欢的。
听到这里,陆容想起山景别墅里孙婶对她说的话。
很早以前,连神机就确定她是那里的女主人。
陆容心口有些发烫,又酸又胀。
后面的,不用连神机说,她也知道。
她的手机和包,都是无名送给她的。
无名是她小时第一个朋友。其他人,哪怕是那时占据她父母身份的陆闵生和江珠,对她也唯恐避之不及。
在认识无名前,她身边除了齐老,没几个真的亲近的人。
陆容其实也一直记得无名,但因为一年前的那场意外,她忘记了太多东西。
她不记得和无名的记忆,也记不清他的样子。
她试过找过他,可时间久远,她没办法了。
如今看来,她忘记的从来都只有连神机。她没有忘记过旁人,独独是他。
连神机抱紧陆容,低声续道:“你在阳城出事那年,我入伍,接到上级命令执行任务,又去阳城查我叔叔的下落。我没想到你会……我很后悔。如果我去的再早一点……”
这个世上偏偏没有后悔药。
他到底是去晚了。
在那之前,连神机也没想过陆容会有第二人格。连正坤根本没和他提过。
是以重伤醒来后,连神机没心思过多休养,直接离开京都,一路找到G洲。
那时连神机无故消失一年,外界某些高层,甚至猜测他是不是因为“3·22”案伤了底气,所以才不得不隐退。
其实不是,连神机只是想去找回陆容。
可当他好不容易找到陆容,出现在陆容面前时,陆容已经不记得他了。
她对他毫无记忆,连差点杀了他的事也不记得。
“我那时想,不记得便不记得,不是大不了的事情。”连神机声音温柔,呢喃一般,“我们重新开始。”
他已经等了她那么多年,只要最后是她,他无所谓再多等几年。
而那一年,陆容跟着连正坤拜师学艺,四处闯荡。
连神机就以无名的身份,一直陪着陆容。
直到后来……
连神机扣的手微微收紧,说:“叔叔外出回来时,我来不及离开,他认出了我。”
连正坤一直严禁他在陆容成年前出现在她面前。
陆容愣住,回想了下,瞳孔微紧:“是我师父让你走的?”
连神机点了点头。
连正坤找他谈了一晚。
连正坤说陆容那时不适合知道他的事,连家也离不开他。而且,如果他在G洲待太久,让连家本族发现他,再顺藤摸瓜找到陆容身上,陆容会很危险。
那时候陆容根基尚浅,身边危机四伏。
他不能再给她增添负担。
也是那时连神机才明白,喜欢和爱一个人是不同的。
他从前喜欢陆容,日日期盼她,想同她见面,想同她相处,想同她时时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但他爱上了她。
他便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无病无灾,能所行皆坦途,所求皆如愿。
哪怕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