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微抽,就觉得……也是挺服气的。
她定定看了眼,认命的掏出罗盘辨了辨方向,然后继续往前走。
四周山岭上就慢慢出现一些有碑牌的土包,大多已长满荒草,凄凉孤零。
随着她越走越深,那些土包越来越多,甚至于她脚下这条小路两旁都出现了数不尽的森森白骨,四肢躯干,腐肉头颅随处可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越来越浓的腐烂味和腥臭味,夹杂着冷湿的泥土味,极其冲鼻。
陆容不禁抬手屈指捂住鼻子,微微蹙眉。
她现在终于能确定,这里不但是坟地,还有可能是乱葬岗。
从前那些贫苦人家,普通人家,乞丐孤儿临终找不到去处,大多都来了这里。
无人吊唁,无人挂念。
也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也许有个别土包前还放着祭品和惨白的花圈,但也是许久之前的了。
而且,一般而言,乱葬岗的怨煞之气是最重的。
死在这里的人基本上生前便很有怨气,亡故后不得善终,变本加厉,无法超度,只能作死魂在附近徘徊飘零。
那家旅店的传送阵连接的竟是这样的地方,老板又给过往行人下无方债局,不管背后有何原因,都已经严重违反了玄师规度。
回去后,她得立即告诉柳青山。
正好,柳青山新官上任,正是需要立威立信之时,这机会不就送上门了?
思及此,陆容微微挑眉,也不知道是该同情那中年男人运气背到极点遇上她,还是该感叹他藏的挺深的,都过去十几年了,也没被特殊部门给察觉异样查过来。
想完,陆容心绪微敛,小心的穿过乱葬堆,绕过地上的白骨,又往里走的深了些,避免沾脏了衣服。
里面的雾气却很浓,腐臭味也很明显,陆容即便不用术法,也能感觉到此地极为明显的阴冷之气,四周荒凉的景象看的人心惊肉跳。
走了没多久,前方的雾气反倒变得稀薄了些,隐约透出不远处的光景,叫人看的不大清明。
陆容穿过这一片的白雾,又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她微微定神,抬眼看向正前方。
白茫茫的雾气后,出现了一座高陵石碑,后面是一座小山丘,再往后,就是漆黑晦暗的林子。
没有路了。
陆容上前,目光定定落在那高陵石碑上。
前面是一块泛着寒光的碑牌,上面有几个端正肃穆的字:“吾妻之墓”。
是古文字。
石碑后是偌大的半圆形陵包,皆以坚硬如铁的玄石建造,与外面其他那些寒酸而破旧的可怜小土堆天壤之别。
陆容再看向周围。
与外面不同,这里干净而清冷,没有杂乱无章的土包,没有带着残存皮肉恶心腐臭的白骨,没有高可齐腰枯黄的荒草,也没有腥臭浓郁的腐烂味。
像是被人精心侍弄过,日日有人前来祭拜,细细清扫,用心呵护。
映着远方的青山和夜间微弱的碎光,一切显得幽,且静。
陆容就走到石碑前。
走近了,陆容才发现,石碑左下方用一种特殊都文字刻了两排字,像是当地语言。
陆容立即拿出手机来拍了张照。
照片才拍完,破空之声在她身后乍响。
陆容顿时警觉,迅速往旁边一闪,避了过去。
眼前一晃,陆容定睛一看,一柄黝黑短刀猛然飞来斜插在她方才站的泥土中。
她抬头看过去,就见旅店老板,那个中年***在离她不远处,正冷冷的看着她,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与戾气。
陆容打量了他一眼,嗤了声。
“你果然是死魂附活人,且已附身数年之久。这么多年过去,你俯的这具身体已日渐开始承受不住你的死魂。”
“但你一旦离开这里去寻找那具身体的其他亲人,离开十万大山的范围,你的情况会立即被玄师察觉,并上报给特殊部门处理。到时候,你同样是死。两相权衡,于是你决定留下来寻找另一具载体。”
“可你的死魂力量过于强大,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并不容易。如果我猜的不错,那无方债局不仅是你设的,你还与这方圆数里的死魂做了交易,你帮他们重见天日,他们以自己煞气和阴气盖住你的气息,以免你在找到合适载体前,先因为违反阴阳被特殊部门察觉。”
“当然,附身到新的一具上也不容易。但被你强行拘魂的那些人煞气太重,足以成为你支撑下去,强大自身的养分。这些年来,你就是靠着那些煞气温养自己的死魂,并震慑其他死魂为你服务的吧?”
她说的过程里,中年男人死死的盯着她,目光阴狠如毒舌,全然没了第一面见时的憨厚亲善。
待陆容说完,他冷冷的笑出声,也不知是夸赞,还是咬牙切齿。
语气阴阳怪气的:“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玄师。”
陆容挑了挑眉,“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中年男人哼了声,嘴角勾起一个恶毒的弧度,“但谁叫你运气不好。你若好好的睡在房间里,我或许还会放你一马,你却偏偏要来坏我今晚的事,那就怪不得我了!”
听他说完,陆容突然笑了声。
中年男人手摸到腰后,握住了什么东西,“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小姑娘,我是该说你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你自大而不自知?”
“不不不。”
陆容抬手,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死到临头的可不是我,是你。”
结果竖错了,给竖成了中指。
中年男人:“……”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和轻视。
陆容看着他,勾唇,懒散又漫不经心的语气。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旅店里那些东西,你以为它们为什么没能拦住我?我又为什么会好生生的站在这里?”
中年男人神色微滞,动作顿住。
看着从容自若的陆容,他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种僵硬而不自然的迟疑。
陆容俯身,一把拔出了那把黝黑的短刀,仔细端详了一眼,抬头看向高陵石碑。
一样的材质。
她看向中年男人,了然又挑衅的微微一笑。
“也多亏你那个传送阵,让我到了这里。我来猜猜,这里面葬的是谁?她的尸身还全吗?而你给我的人下的子母蛊,母蛊现在又在何处?会在这里面,还是在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