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尾松并不是这一带的主要树种。它们分布得很散。在这种情况下,动用万木令是很划不来的。因为一次万木令能够号令的马尾松并不多。

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挨个的查看它们的记忆。

如此一来,进展很缓慢。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白柯又读取了一株马尾松的记忆,对沈云说道:“‘它’前天晚上,打这里经过,依然是往南面去了。”说着,他自己向南远眺,叹道:“‘它’是要离开菱洲吗?”

再往南走上四五百里,就是菱洲的边界了。

不想,沈云却很肯定的答道:“不会。从它这些天的行踪来看,不难发现,它也在刻意绕开修士同盟军。说明它是背着叶罡,偷偷的溜回来的。这样的话,叶罡不可能吩咐崔砍头给他提供食物。所以,它得自己偷猎。偏偏你又早早的放出风去,泄露了它的行踪。它这也是没得办法了,只能去边界打那些进入菱洲,暂且还没有得到风声的散修的主意。”

白柯心念一转:“‘它’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跟在后头?”

“应该是知道的吧。”沈云笑道,“所以,它从五天前开始突然转向往南边走。”

菱洲在南部的边界,是先前修士同盟军兵力最多的一段。自从他们驻守之后,青木派便选择了绕行。现在,修士同盟军的主力都被调到了野鸡岭外围。南边这一段边界上只留少数兵力继续驻守关卡。但是,青木派因为被围,暂且没有新的动作。所以,在南边的这一段边界里形成了很多既无修士同盟军又无青木派的小空白地带。

以混沌兽的修为,利用这些小空白地带搞个伏杀,根本不是问题。

白柯立时警觉起来:“那……我们是不是跟得太紧了?”混沌兽的修为本来已经远远高过他们,要是再掉进它的埋伏圈里,呵呵,还有活的机会吗?

“无妨。”沈云很有把握的说道。

这时,他发现白柯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显不对……大妖王绝对是想多了啊。

“你忘了我捕捉到了他的一丝神识吗?”沈云解释道。

白柯恍然大悟,抬手轻拍自己的脑门:“我给急忘了!”

修士拥有了神识外放的神通后,便等于多了一样无形无色的攻击利器。并且,随着修为的提升,这件利器也会越来越了不得。

但前提是,神识不曾被对方捕获过。

否则,神识将在对方跟前无处遁形。继而,对方通够通过神识反向定位到神识的主人。这就象是变相的被对方打上了神识烙印。后果更为严重——被别人打上神识烙印,尚且有抹除掉神识烙印,重获自己的一天。而自己的神识被别人所捕获,却是这一辈子也没法解除的。因为修士的神识是独特的,也是一辈子不可能完全改变的。

以沈云捕获了混沌兽的一丝神识为例。混沌兽不动用神识搜索便好,一旦它的神识搜索到了沈云。后者同时也就知道了它的方位。

一辈子都会这样!

最可悲的是,混沌兽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神识已经在沈云这里完全暴露了——如果知晓的话,混沌兽不会那么“潇洒”的转身离开。就算是踏平野鸡岭,它也会杀掉沈云。

所以说,神识虽好,但是用的时候,一定得谨慎,免得反而被其所连累。同样的,反过来,没有本事,千万不要轻易去捕捉别人的神识,真的会魂飞魄散的。

白柯解恨的吐出一口浊气:“‘它’也有今天!活该!”

不过,他也没能高兴多久。因为继续南行之后,不出五里,他发现前面近五十里完全找不到马尾松了。

“有可能是‘它’做了手脚。我再试试。”白柯说着,独自走进了一片密林里。

这回,他运用了万木令,寻找周边的马尾松。

结果是,往南边,真的没有马尾松了。

不过,白柯却冤枉了混沌兽。与它无关,是那些驻守在这一带的修士同盟军造的孽。

马尾松喜光喜温,按理说,气候更加温暖的南边,更适合它们生长。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一带原本有很多的马尾松。

大概是两个月前,这群修士同盟军的主将们在这里聚会——并非是驻守这一带的主将热情好客,而是他们一直都这样,轮流坐庄设宴请客。两个月前,恰好轮到这里的主将了。

然而,有人却不满意,嫌酒宴太寒酸了。甚至有两个人跳出来一唱一合,当面就嘲笑这里的主将来:一个挑剔说,宴会场地里铺的毡毯半湿不干的,怕是家里缺了柴火;另一个则抬着醉眼给他出主意,马尾松易燃,可以用来做柴火。又说,这里别有没有,马尾松还是很多的,足够把地上的毡毯烘干好几百回了,叫他不要太小器。

那名主将也不是个省油的,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原来两位是家里缺柴,看上了我这里的马尾松啊。区区废材,两位想要,直接讨要便是,何须如此转弯抹角的费尽周折”,当即命令副将带了人去将防段内所有的马尾松全部连根拔出来,送与这两位。

旁边的人见气氛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

所以,酒宴继续,并没有因此而落得个不欢而散的结局。但是,方圆一两百里之内的马尾松却没能逃过此劫,它们真的被一棵不落的连根拔出来,清理得干干净净。

它们最后又是如何被处置的呢?

这里的主将倒是个精打细算的。隔天,他让底下人抓了菱洲有名的木材商人过来,不管成材与否,全部强卖了出去,狠狠的赚了一笔。

白柯通过万木令从周边的草木里知道了这件事后,气得半晌没有说话。待心情平复之后,他才跟沈云讲出原委,末了,恨声说道:“为所欲为,毫无忌惮。他们从来就是这副样子!”

好恨!

也就是他当时不在场。不然的话,定会叫这起子东西吃不了兜着走。

沈云唯有叹息。仙山那边的修真门派与世家相继会搬迁到凡人界来。所以,类似的事情,将来只会更多。于祝融大陆的众生来说,何尝又不是劫难!

白柯心思一转,也想到了这一层。沉思片刻,他对沈云说道:“沈爷,我打算留下来,不回仙山了。”

沈云挑眉看向他。

“论修真环境,凡人界根本比不上仙山。我如果不是当年身负重伤,又被打发到这边来,是绝对不会自己过来的。”白柯解释道,“便是如今,我也没打算在凡人界长长久久的扎根下来。原本我的打算是,等参悟透了时空通道术,便返回仙山,寻一块偏远清净之地,潜心修行。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沈云故意问道:“是因为仙山有可能全面崩塌吗?”

白柯摇头:“这倒不怕。”顿了顿,他突然笑了起来,“沈爷,我跟你说一个我们木灵一族的秘密吧。待我真正参悟透了时空通道术,仙山崩不崩塌,与我关系真不大。到了那时,只要给我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我就能笼住方圆数千余里内的一切,自成一体。真要是再回到仙山,我一定会仔细选择,找一个以方圆数千余里之地力,足够供养我的地方。而且,等我进入稳定状态之后,我还能不断吸附周边的能量进行反哺。这个时间不会超过五十年。比来凡人界这边抢地盘,要强得多。”

原来如此。沈云听明白了——那样的话,白爷等于是打造了一个由他来主宰的独立小世界。确实强过到凡人界争得头破血流。

“那你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沈云大概猜到了一些,但不太确定。毕竟,他所熟悉和了解的白柯,对周边的事物从来都不太上心。这么多年以来,他只看到白柯真正关心过一个半人——在仙都陪伴和照顾了白柯的李道长,是白柯唯一当成了“自己人”,也是真正关心的;他沈云,并不是白柯的“自己人”。他们是合作伙伴关系。所以,只能算半个。

白柯望着周边的连绵青山,哼了一声:“他们是真的把我惹毛了,我见不得他们这么张狂!”话锋一转,看向沈云,“沈爷,你们的《弟子手册》,能借我读读吗?”

是想带着凡人界的花精草怪们抱团对付修士同盟军呢。所以,这位其实从来都不是真的冷心冷肺。沈云了然一笑,说了句“当然能”,从百宝囊里取出一本来,递过去。

白柯道了谢,慎重的双手接过,收进空间里。

接下来,两人言归正传,商量如何找寻混沌兽。

因为线索完全断了,所以,沈云的主意是,去周边的官道上蹲守——混沌兽很挑嘴,非灵物不吃。眼下,它又不能与崔砍头连络,只能自己觅食。妖兽、精怪等,都是相当机敏的。早早的闻风而逃。他们俩一路寻来,沿途就没发现有这一类的存在。所以,混沌兽唯有打进入菱洲的散修们的主意了。而凡人界的散修们,尤其是在内陆腹地活动的,修为都不高,万一碰上妖兽或者精怪,绝大情况下,是给人家送肉。这使得他们出行时,不敢离官道太远。混沌兽在凡人界也呆了一些时间,它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白柯觉得很有道理。不过,他有补充意见:混沌兽修为高,又天性非常敏锐。蹲守的话,很容易暴露。以他们两个的修为,一旦将后背暴露给混沌兽,便是弄巧成拙了。不如他们两个封住修为,伪装成凡人武者,沿官道展开搜索。

“行,就按你说的对!”沈云满口应下来。白柯提醒了他,他的血脉高过混沌兽。后者只要接近他,就能感觉到血脉压制。所以,他光是封住道力还不够,还得封住煞力。

白柯笑了笑,展开双臂,原地飞旋。

“嘭!”

一股白色的浓雾自他的脚底腾起,刹那间,严严实实的遮住了他的身形。

沈云挑了挑眉——与之相识多年,这是头一回看到白哥变身呢。

与是他头一次看到灵族变身。

在祖师等前辈留下来的玉简里,都或多或少的提到过妖族的变身术。象妖兽们,往往用的是幻术,说白了就是障眼法;只有化形的灵兽,才会真正意义上的变身。即,包括改变容貌、身形和气息。

不过,他们轻易不会在人前施展。一来是怕被瞧出门道来,二来变身时,他们必须卸下所有的防御,唯有白色的浓烟遮体。在这个时候,如果被偷袭,他们很难防住。

白柯没有借故走开,去暗处施展变身术,有一部分原因是知道修为差他多矣,避开一两里远,不管用,但更多的是对他的信任。

其实,沈云也很想看。但理智告诉他,人家白柯没有同意哦。所以,他很遗憾的背过身去,双手负后,耐心等待。

也没等多久,不到十息。身后,传来一道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声音:“多谢沈爷。”听上去,语气甚是欢悦。

果然,白柯不希望他全程目睹。

沈云轻笑,转过身来,看到眼前之人,哈哈大笑起来:“白爷,你可真舍得啊!”

白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这边很常见的中年苦力。满脸胡子碴象是从沟沟壑壑里长出来的硬刺,身材又矮又壮……呃,象个饱经风霜的老榆木桩子。

哪里还有原来的谪仙模样!

白柯摆摆手,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看这边的散修都会带一两个苦力出行。我演不来散修,只好扮个苦力了。”

沈云知道他说的是客气话,笑道:“委屈白爷了。”说话间,他先是抬手“叭叭叭”的直接封住自己胸前的几处大穴,接着,取出一粒易容丹来,当着白柯的面服下……

白柯被他简单粗暴的手法惊呆了——好吧,他承认,最简单的办法,其实是最管用的。就是对自己狠了点……所以,沈爷才是真的舍得对自己下手,也是真正的狠人呐。

他佩服之余,庆幸不已:还好,我与沈爷不但不是敌人,而且是盟友。

想到这里,他给‘它’暗地里点了一根蜡。

很快,易容丹化开,沈云身形一晃,变成了一个二十出头,象是竹竿成了精的年轻高瘦修士。炼气三层的修为,也很接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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