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解释清楚,又不能让囡囡觉察到自己是在刻意解释……刹那间,沈云只恨自己当时送出那串玲珑阵阵珠时,为什么不先卜一卦!

事已至此,他只能一边搜肠刮毒的整词,一边继续摆出公事公办的模样,淡声解释。

钱柳认真的听完了,垂眸叹了一口气,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在眉心处拧起一个小疙瘩:“问题是,师兄的这番话,叶罡听不到啊。”心里飞快的想着:叶罡现在势大,我们门派势弱,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要不要使个法子,将师兄的这番话透给叶罡呢……

关叶罡什么事!我这番话根本就只是说给你一个人听的,好不好!沈云只觉得以前的那种无力感又快速的从心底里涌了起来。

好吧,这会儿,他又有点相信囡囡修的是无情道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云心里打了个突。什么时候,他这般一会儿一个主意的反复无常过?从来没有过啊。

这样的感觉,不上不下的,起起伏伏,比当初才学御剑时,还要刺激呢。

莫非这就是戏文里说的“一个情字,磨煞人”?

而钱柳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得出来的结论是:陈姑娘确确实实是她和师兄救走的。师兄就是浑身长满嘴,也未必能在叶罡面前解释清楚。更何况,种种迹象表明,叶罡对师兄和青木派根本就没有好感可言。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搞不好叶罡早就想对师兄和青木派下手了,陈姑娘被救走之事,只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所以,解不解释,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那还解释什么!

而且,师兄肯定已经有了决断。先听师兄是怎么说的。

想到这里,钱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咦,师兄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她抬起眼帘去看沈云,却发现后者也正看着自己。

沈云猝不及防,目光与她撞了个正着,莫名的心虚起来,慌忙别过眼去,端起手里的茶碗,佯装喝茶。

谁料,钱柳“扑噗”一声笑出声来:“师兄,你喝什么呀?”

沈云垂眸一看,才发现茶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见底了,里头一滴茶水也没有。

一时大窘。

糟糕,会被囡囡看出来吧……

恰好红泥小炉上的茶水沸了,钱柳敛了笑,提起茶壶,泡起第三泡茶来,嘴里说着:“师兄也莫急。事情虽然很是棘手,但是该来的,总会来的。叶罡对我们青木派根本就没有过真正的善意。以前没显露出来,是因为他自己羽翼未丰,行事多有制肘。现在嘛,他在同盟军里如日中天,行事少了许多忌讳。这不就找了个由头,要找我们青木派的麻烦了么?”

沈云听着,心里比她手里的那壶水还要沸腾的厉害——过了年,你就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你的聪明劲就不能分一点点到男女之情上吗?

刚才,他还只是有点怀疑囡囡修的是无情道,现在是真的相信了。

什么叫做无情,莫过于如此!

就知道天道不会轻易放过我!

沈云吐出一口浊气,正色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且放马过来便是!”不管是天道,还是叶罡,战便战!

钱柳两眼亮晶晶的,冲他竖起了一双大拇哥:“师兄,豪气!”脸上笑得好不灿烂,眉眼间再无半丝愁绪。

沈云见状,心里又是“汩汩”的冒着无力感。有个声音在哀嚎:“丫头,你是要气死我,还是要气死我……”

立刻,心里头又涌起了另一个截然相反的声音起来反驳道:“胡说八道什么。囡囡是被祭司那家伙诓着修了无情道。她全是无心之举,何来故意气你之说!”

沈云垂眸暗叹:原来,我动了情,就是这番模样啊。连自己都不能说囡囡半句不好的话。

玲珑阵里不可久呆。沈云定了定神,喝尽茶碗里的茶水,指着桌面上说道:“把它们都收起来,我们该走了。”

“是。”钱柳敛了玩笑,一挥袖,将桌子上的用具统统收进储物袋里。

沈云忍不住问道:“你的储物戒指呢?”

钱柳一本正经的答道:“在呢。易玲玲没有储物戒指。我怕露出马脚来,也没有拿出来用。哦,我现在用的东西都是她的。”

沈云闻言,眉头不由轻皱:“你没有易容就能顶替易玲玲?”

钱柳答道:“最初接到指令时,我也担心过。但我按照指令得到易玲玲的身份令牌和储物袋,换上她的衣服,进入本部去找管事的销假,确实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三天,我也反复琢磨过里头的原由。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自从分营以后,易玲玲几乎不在人前出现,也基本上没有与周边的人有什么交集。还有就是,她本来年纪小,正是容貌变化大的时候。”

沈云却不是这么想的:“在眼皮子底下,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换了包,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发觉出来。哪一天,他们会不会熟睡的时候,被同盟军的细作斩落了脑袋,还是个糊涂鬼呢!”

钱柳闻言,打了个哆嗦,心里后怕不已。想想自己这三天在本部里来去自由,也觉得师兄的担忧并不是没有可能。这三天里,她要使坏,还真的是机会多多……

沈云挥挥手,说道:“这事你不用管了。先顶替易玲玲,等下一条指令。”

“是。”

两人出了玲珑阵。

钱柳发现,果然外面的时间象是停止了一般。这一出来,她正好是踩在飞剑上,说明了什么?说明飞剑与她失去联系这么久,竟然还维持在原来的高度上,没有坠落哪怕一点点。进而证明了,玲珑阵里的时间逝去确实不影响外面的时间。

可惜了,不能用来修行。她又在心里小小的惋惜了一把。

和她一样,在心里惋惜了一把的,还有沈云——出阵来后,钱柳在飞剑上站得稳稳当当的。他不能和之前一样,再伸长臂去扶人了。

接着,他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清了清嗓子,敛神吩咐道:“囡囡,你现在向上面报告,说我回来了。”

“对,应该赶紧汇报才行。我冲出来时,按照程序拉响了警铃。周边的巡逻队得了信,会用最快的速度过来支援。莫要造成误会才好。”钱柳说着,解下腰间的一只金色铃铛,飞快的摇了起来,一边摇,一边对着铃铛说道,“警报解除!是门主大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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