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与灵根有关?
沈云看出来了,袁峰对妻子九娘用情甚深,可是,因为“法不转传”之故,不想叫自己为难。
如此一来,他更不可能就这样放袁峰离开了。
“峰兄,在我们青木派,从来没有法不轻传一说。”他坦诚的说道,“所以,如果是问功法的事,只要我知道的,无所不能言。”
袁峰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事竟然被如此轻易的猜了出来,更加愧疚,恨不得能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哪里还有颜面再留下来?
“不,没有的事。”他矢口否认,执意要往外走。
无奈,修为与沈云相差太远。后者不放行,他只觉得面前象有一堵无形的墙。一时之间,仅仅几步之遥的房门,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及。
“云弟,我……”他真是悔青了肠子。
明知在云弟这里有可能找到医治九娘的法门,他却不想,也不能叫云弟为难,所以,只好选择对不住九娘,往后再慢慢寻访良方。于是,话到嘴边,他又反悔了。
不想,云弟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洞察出了一切。为了帮他,甚至不惜说谎诓他,说没有“法不轻传”这回事。
云弟身为青木派的开派掌门,怎么可能无视仙门的铁律呢?
袁峰啊袁峰,你终究是既对不住云弟,又负了九娘!当真该死!
沈云握住他的手,正色道:“峰兄,我刚才所言,并非临时起意的虚言。”
“啊?”袁峰不由轻呼。在他看来,沈云能以凡人之资,在短短的数年里,拥有高深莫测的一身修为,这绝对是天大的秘密。所以,他之前只字不问沈云这些年的经历,就是生怕一不小心触及了这等大秘密,叫沈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为难之极。没想到,沈云却告诉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怎么可能呢?
“你……难道你不是凡人资质?”他有些糊涂了。
“怎么会不是呢?”沈云将他按回圈椅里,“你且先坐下来,听我慢慢与你细说。”
袁峰拗不过他,只好依从。
沈云自己也坐回原位:“我没有灵根。到现在也仍然没有灵根。”
“当真?”袁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颗心猛然窜到了喉咙里。身子不由往前探。
沈云很肯定的点头:“你知道的,我去鸿云武馆是带师学艺。”
“嗯。你以前不只一次提及过,你有师父,有师门。”袁峰紧张的盯着他。
沈云接着往下说:“青木派并非是我开创的。我只是青木派的传人。我们这一派的祖师原本是天神宗的一位内门护法长老。天神宗被仙庭与仙门联手覆灭之后,我们祖师逃至凡人界,于市井之间,暗中开创了青木派。这便是青木派的由来。”
“只是,祖师她老人家在突围之时,丹田遭重挫,修为因此而降至筑基境。没几年,祖师灯枯油尽,殒落了。祖师生前收有一徒,就是我的太师祖。太师祖是凡人之资,终其一生,也未能参破祖师留下来的遗训,无法脱凡超俗。是以,自太师祖开始,我们青木派就成了一个凡人门派。”
“这样的情形,一直沿续到我师父过世。我的运道比历代师尊要强许多。于颠沛流离之中,先后寻到了另外几位天神宗内门长老的遗学。在离开武馆,游学的过程中,我误打误撞,掌握了凡人修仙的法门。很快,超凡脱俗,成为了一名修士。我的修行法门与其他的修士有着本质的区别,那就是,我修行,完全不依赖灵根。”
“青木派的门众原本是在仙都依附我的一群凡人。我将修行法门传授给了他们。几年下来,他们大多数已经脱凡超俗,成为了真正的修士。你在酒窖里看到的伯堂,还有守在酒窖门口的陈望田,他们以前都是凡人,现在成了修士。只是因为修行时日尚浅,所以,修为暂且不高。”
“他们是你的门徒……”袁峰听到这里,脸上露出纠结之色,“九娘因为在叛军里的遭遇,反感任何加入门派的行为。我担心再重提入门派之事,会让她记起以前的种种……她好不容易才放下以前的那些事……”
沈云摆手打断道:“峰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跟你说我这些年的经历,还有青木派的发展,并不是劝说嫂子加入我们青木堂。我只是想向你证明,凡人也是能修行的。至少我,还有青木派上下都做到了。还有,我此生立志于引导凡人修行。只要想修行,不管入不入我青木派,都能研习我们的修行法门。峰兄如若不信,不妨回一趟菱洲。你去春望县,就会发现,我们青木派已开始向乡邻们传授修行功法。”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袁峰愕然。他已经习惯了,人人敝帚自珍,突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更重要是,他最清楚不过,沈云自创的功法有多么的伟大。单凭能让凡人修行这一条,足以带来无尽的财富和无上的地位。可是,沈云视“法不轻传”于无物,就这样无偿的将功法传给了身边的凡人。
云弟到底是图什么呢?他真的想不清。
沈云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因为我身为凡人,吃够了被仙庭和仙门鱼肉的苦。一直以来,修真界都在撒一个弥天大谎,骗所有人,说只有拥有灵根之人,才能修行。并且,他们根据这一条,将我们这些没有灵根的绝大多数人划为贱民,打入泥尘,任意欺凌、剥削。我的家人,我的乡邻,还有,我很多的朋友,都是被他们象牲口一样的屠戮而亡。这不公平!我就要从根子上改变这个不公平,让万万千千的凡人也修行,将高高在上的修士拉下神坛。大家本来都是一样的人,理应平等相处。”
字字句句好比惊雷,无一不落在袁峰的心头,震耳欲聋。
他也是凡人,并且是一个从六岁开始,就被判为“废物”的武学世家的长子嫡长孙。小小年纪的他,便尝尽了没有灵根、没有武学资质的苦。并且,因此而生生的连累死了他的母亲。
正因为自己吃过大苦头,所以,他才不离不弃的带着部下们突围;散尽身家,一个不落的安排他们偷渡仙山;对于已经召集拢来的部下们,费尽心机的给他们在巨剑派里找一份安稳的差事。
所有的部下,还有扶子兴和九娘对此推祟倍至,赞他是“大公无私,至情至义”。
然而,听了沈云一番话,他才知道,自己的格局还是太小。所思所想所做的,远远不够。
最让他气愤的是,所谓的资质说,居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弥天大谎!
该死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云弟,你说的实在是太好了。”他激动的双手握住沈云的手,“‘大家本来就是一样的人,理应平等相处’,这句话,简直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云弟,我也是凡人,早就看这个不公平的世道不顺眼了,做梦也想将那些混蛋拉下神坛!说吧,我能做些什么?你只管吩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