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很快明白过来:玉儿,还有她身后排着的这些年轻女子就是引路的伙计——在广聚兴,他听食客们八卦过。在金燕楼里,每一层都有引路伙计。这些伙计有男有女,但是,个个都能说会道,极会来事儿,很会讨人喜欢。因为他们的差事就是哄金主们开心,让他们在里头多多的花钱。不过,有些金主嫌他们太过聒噪,不叫引路伙计跟着。当然,也有很多金主就是冲着里头的美女伙计去的。
“不用了。”沈云收回目光,摆手道,“我要自己先逛一逛。”
玉儿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里涌起失望。
“公子里边请。”她向沈云福身行了一礼,垂着头,走到了队伍的最末位。站好后,又飞快的往沈云这边瞥了一眼。见后者还没有离开,大眼睛里尽是委屈与不舍。
这样的做派……沈云不禁想起了吴家丽吴大小姐,顿时,后背生寒,全身的鸡皮疙瘩暴起。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经验告诉沈云,这样的女子,绝对是大麻烦,沾惹不得!
再说,他今天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美女伙计。正事要紧。
没有犹豫,他快步走进了前面的雕花月亮门里。
门后面,一片花团锦族,简直是十步一景。先前,沈云觉得大堂已经是富丽堂皇,令人大开眼界了。然而,与这里相比,大堂只能说是平常。
到了里面,他才知道金燕楼其实是呈“口”字形。
从三楼往下看,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天井。天井里绿意葱笼,中间缀有池塘、亭台,美不胜收,不下于他看到任何一座花园。
往上看,他看到的是一片星光璀璨。然而,再细细一看,那些亮点并不是星星,而是一颗颗自巨大的圆拱形穹顶上用细铁丝悬挂下来的夜明珠、水晶球。它们大小不一,高高低低的挂着,象极了星空。
真是奢华极了!沈云咋舌。
接下来,他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金燕楼总共有七层,然而他在三楼,扶栏而立,低头能看到下面的一楼、二楼是何情形,抬头却看不到四楼以上。
正在疑惑之际,身侧又响起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声:“这位公子,请问,琴瑟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其声有如枝头的黄鹂鸟儿在鸣唱,清脆婉转,颇为悦耳。
沈云回过头来,又看到了一位引位的女伙计。
“不用。”他懒得搭理,沿着长廊随意的逛了起来。
一圈走下来,他发现这一层楼里几乎囊括了吃喝玩乐等所有的项目:豪华酒楼、茶馆、戏园,还有雅致的博古店……外面有的,这里一样也不缺。其中,最热闹的当属赌坊。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引路的女伙计无处不在,且太缠人,见不得人在长廊上停下来。是以,为了甩开这些女伙计的视线,他决定先去赌坊里玩一会儿。
这是沈云生平第一次进赌坊。他根本不会赌。看了一圈后,他发现自己只适合玩赌大小:一来,这一样的规则最简单,同时,也是人气旺的;二来,他的耳力不错,能清楚的听到骰子滚动的声音。并且听了几把之后,他便总结出来一些门道来。接下来的三把,他照自己的经验去猜,每一次都猜中了。
一时间,手痒痒。他听着骰子摇动发出来的脆响,跃跃欲试。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荷官“啪”的将骰盅倒扣在桌面上,大声吆喝着。
“我押大!”沈云再出按捺不住,将仅有的那枚银币放到了桌面的“大”字上——猜大小的桌面共有四张。每一张的最低赌资是不同的。他玩的这一桌,每一把最少要押一枚银币。
“连出四把‘大’了,也该出一把‘小’了吧?”很多人选择了押小。
“开!”荷官掀开骰盅,大叫,“四五六,大!”
“见鬼!”
“该死的!”
“太邪门了!”
……
赌桌边,咒骂声响起一片。
沈云的一枚银币转眼间变成了两枚!
这钱来得好容易!尝到甜头,他又押了一把。这回,他将两枚银币都押了上去。心想,莫是输了,也不过是亏了一两银子而已。
结果,他总结出来的经验真灵验,又听对了!
荷官用长竹棍把四枚银币拨到了他面前。
最后一把!沈云将四枚银币又全押了出去。
“开!”
“三个六,豹子!”
“哎呀,庄家大小通吃!”
“也该出一把豹子了!”
“真晦气,又输了……”
桌边又是一顿大呼小叫。
沈云输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还没摸热的四枚银币被荷官用长竹棍拨到了桌面下。
好不甘心!
神使鬼差的,他摸出了那枚金币……
说好的只玩三把,最终,沈云一连玩了十几把。
不过,他也越玩越精。最终,一枚金币变成了十枚。按旁边的那位中年汉子的话来说,叫做赢了个“钵满盆满”。
“不玩了!”他捡起所有的金币,转身离开赌桌——能赚点银子,当然很好。但还是那句话,他今天来金燕楼,不是为了赌钱。正事要紧。
“喂,别走。”背后,中年汉子连声唤他,“你越玩越顺,走什么呀!再玩几把啊。”今晚,他跟着沈云也赢了不少,正在兴头上呢。
“见好就收。改天吧。”沈云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赌坊。
不想,中年汉子也跟着出来了。他快步追上来,笑嘻嘻的拉着沈云的手:“小兄弟,今儿跟着你赢了不少。走,我做东,请你喝一盅。”
沈云也有些饿了,准备去吃点东西。还有,他看出来了,中年汉子象是这里的常客。而他正好有好些问题想找人打听。
“恭敬不如从命。”他笑着应下了。
隔壁就是饭馆。这会儿,里头正热闹得很——数名浓妆艳抹,袒胸露背的女人在中间的高台上象蛇一样的扭来扭去,惹得下面的食客们尖叫连连。
沈云没见过这种场面,不小心扫了一眼,跟碰到了红炭火一样,只觉得脸皮滚烫,不敢再看第二眼。
“吵死了!”中年汉子显然也对台上的女人们不感兴趣,“小兄弟,我们寻个清静点的桌子。”
“好啊。”沈云吁了一口气。
两人在角落里寻了一张空桌子坐下。
中年汉子点了一坛水酒和一碟酱牛肉、一碗卤鸡爪:“你想吃什么,尽管点。莫跟我客气。”
沈云便跟跑堂的伙计说:“一斤白面馒头。”
不想,伙计一脸便秘像:“二楼才有白面馒头。”
沈云好不尴尬。
“两碗鸡丝面。每碗再加个鸡腿。”中年汉子说道。待伙计离开后,他问道,“小兄弟看着面生,是头次来三楼玩?”
沈云如实以对:“我以前没来过金燕楼。”
中年汉子了然,撇撇嘴,抱怨起来:“这里的破规矩忒多。伙计一个个的都是见钱眼开……”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话真多……沈云心道:从他嘴里应该能打探出一些消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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