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2年9月10日--即乾隆五十七年七月二十四,攻克了帕朗古的清军在第二天一鼓作气拿下了沙阿王国的夏都Nayakot。因手下连日作战实在疲惫,且战死的将领兵丁太多,福康安随即命令全军休整两天,并安排收敛战死的兵将尸首。
之前清军在雍鸦停留的时候,廓尔喀王叔巴都尔萨野曾派遣大头人普都尔.帮里、噶箕.朗穆几尔帮里、达萨尔.乃尔兴、小头人巴拉巴都尔哈瓦斯4人及随从20余人,携带之前掳去的噶伦丹津班珠尔、扎什敦珠布、聂拉木营官聂堆、汉兵卢献麟、冯大成及随从、藏民24名,一行共约50人,在六月二十五日前往雍鸦大营请求停战。
当时福康安曾面谕四名头人,提出了五个苛刻的条件。这五条分别是:一、廓军退出帕朗古地方,将守军全部撤出;二、王子沙巴都尔、王叔巴都尔萨野率领全部大头人亲自前来面降;三、入寇后藏的元凶沙玛尔巴既称己死,则应将其骨灰及眷属徒弟等全部送出,以凭究讯;四、掠走的扎什伦布寺的金银珍宝等全行交还;五、交出前丹津班珠尔在诱骗胁迫下私立的合同,不得再提西藏须付银两之事。
当时廓方使者携带檄文返回阳布后,由于军事实力仍在,另外担心清军会拘押王子巴哈都尔和王叔巴都尔萨野,所以不予答复。不过当清军离阳布只有一天的路程时,沙阿王国上下是真慌了。
廓方的行动很快,到了七月二十五这天,廓方派出的由大头人第乌达特塔巴和塔曼萨野组成的求和使团抵达清军营寨,并向福康安递交了王子巴哈都尔的亲趣÷阁信。在这封信里,巴哈都尔语气谦卑的请求抚远大将军宽恕廓方的无礼,同意交出从前与西藏方面私立的合同文件,元凶沙玛尔巴的骨殖及其徒弟、随从、财产,以及从扎什伦布寺抢走的财物。
福康安看完信,沉声道:“王子巴哈都尔和摄政王叔巴都尔萨野为何不来?”
跪在下面的第乌达特塔恭敬的道:“回禀大将军,王子身体有恙,摄政王叔也病倒了,因此未能亲至请罪。”
福康安冷笑道:“呵呵呵~~都生病了?可真是时候啊!”
听了翻译的话,第乌达特塔巴和塔曼萨野被吓得头都不敢抬,只说王子和王叔真病了,不敢欺瞒。可俩人心里都清楚,那两人还是怕被福康安给拘了,所以打死也不敢来。
此时第乌达特塔巴又叩头道:“沙阿王国地处偏僻,不知道大皇帝的天威,冒犯了上国,使得双方刀兵相见。元凶沙玛尔巴的妻室之前逃逸,我方正派兵追捕,只要抓获后立刻送至大将军这里。另外之前我方从扎什伦布寺带走的物件,沿途遗失了不少,又被头人兵丁私自藏匿,虽经王子勒令交出,不过还是有不少没有找到。至于先头从后藏那里所得的元宝也有部分融掉铸了银币,下臣这次来,将剩余的物件和银锭都带来了,六世班禅喇嘛的金册也在其中,不敢隐瞒一件。
福康安脸上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狞笑,俯视二人沉默不语。此时帅帐内除了和琳在下首坐了,其他清军将领一律贴帐站立,静得只闻帐外的风声雨声和牛皮大帐被风鼓荡的磨擦声。就在第乌达特塔巴和塔曼萨野等人被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压的快要透不过气的时候,就听福康安突然扬声道:“来人!”
话音刚落,就见他的亲兵队长走了进来,打了个千儿道:“请大帅吩咐!”
“传我的令,将廓方的随从人等全数拘押!勿使一人脱逃!”
“嗻!标下遵命!”
第乌达特塔巴一时还不明所以,可随后听到帐外响起手下的惨叫,他这才大惊失色道:“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次是来真心乞和啊!”
“现在想起求和了?晚了!”福康安用他那略带沙哑的嗓音道:“既然巴哈都尔和巴都尔萨野都是‘贵体有恙’,那本帅就率领大军去阳布探望一下好了,亲自听听他们会如何辩解。将此二人拿下!”
七月二十六日深夜,五千清军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Nayakot,直扑沙阿王国的都城阳布。
早期的尼泊尔由数十个互不统属的部族组成,到了十八世纪后期,居住在巴勒布西北的廓尔喀部族兴起。他们在沙阿王朝的首领普利特维.纳拉扬.沙阿的率领下,趁巴勒布内乱,用了20年时间吞并了巴勒布三部和周围其他20多个小部落。到了1769年,沙阿王朝迁都至原属巴勒布的阳布,形成了统一的廓尔喀王国。
由于廓尔喀境内多高山,地狭人稠,难以自给自足,迫切需要向周边扩张领土。到了1777年,两岁的王子巴哈都尔.沙阿继承了王位,其叔巴都尔萨野摄政。因为南面就是被英国人占据的西孟加拉,廓尔喀自知惹不起,便将扩张矛头指向了西藏、布鲁克巴和哲孟雄。
阳布在尼泊尔语里,被称为“加德满都”,位于巴格马蒂河和比兴马蒂河的交汇谷地,整座城的规模还没有清宫紫禁城大。城内最显眼的建筑除了用红砖修筑的王宫外,还有一座供奉着“乔罗迦陀”的三层印度教寺庙;这座寺庙的内部是由一根独木作为支撑,因此也被称为“加萨满达木屋”。没错,城市的名字就是源自这座寺庙。
为了激励手下并震慑廓尔喀人,福康安在开战前下令,攻下阳布后三日不封刀,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放火。此话一出,五千多清军欢声雷动,一个个磨刀霍霍,杀气腾腾。
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清军自从翻越喜马拉雅山以来,一路上根本没有什么城镇,无不是在山谷险要进行艰苦作战。另外因后勤运输困难,孙士毅和惠龄等人都是以满足军粮和弹药弓箭为先,军饷的输送速度非常慢;原本应运到前线的二十七万两军饷,目前才送了三万两。
虽说拿了银子也未必有地方花,可大家拼死作战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面对如狼似虎的清军,廓军士气全无,虽然已经做了防御准备,可己方的土木工事在清军12磅炮的猛烈轰炸下难以抵挡。之前清军面对拒守在悬崖峭壁工事中的廓军都能一战克之,如今到了平地上,廓军就更不是对手了。
战斗进行到第二天的清晨,阳布王宫失守,摄政王巴都尔萨野只得带着残余的手下向巴格马蒂河南岸的帕坦城撤退。福康安深知成败在此一举,且帕坦城距离阳布仅有四里多地,当即下令全军渡河,然后兵分三路对帕坦城实施包围战,决不能让巴都尔萨野逃掉。
七月二十九日中午,面对清军的凶猛攻势,已经所剩无几的廓军纷纷放下武器投降,巴都尔萨野知道大势已去,只得带着一众大小头目出城乞降。随后,清军便在阳布和帕坦两地开始了洗劫,这下城内的那些寺庙可遭了殃。你要说佛教寺庙吧,清军还会有所顾忌,毕竟队伍里有很多来自金川的藏兵。可问题是廓尔喀人是信奉印度教的,清军将那些印度教神仙直斥为邪魔外道,下手毫不留情,再加上印度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寺庙里堆砌黄金宝石表达虔诚,那下场就不用说了。
两天后,福康安命几个投降的家伙携带用藏汉两种文字所写的檄文,分别通晓廓尔喀各地头人,限期来阳布听从发落,否则将遭到严厉的惩罚。为恐夜长梦多,横生枝节,摄政王巴都尔萨野则在关押了三天后,被几名乾清门侍卫带兵押往了济咙,等待乾隆的发落。
至此,这场从福康安轻骑入藏,前后持续了七个月的灭国之战终于进入了尾声。至于那位十五岁的王子巴哈都尔闻讯后逃往了巴特那,找英国人求救去了......
1792年9月下旬,由雷神号和两条三桅机帆船组成的船队自马德拉斯出发后,经过了十几天的航行,沿马尔代夫向西越过赤道,经塞舌尔群岛向南途经毛里求斯,最终抵达了法国人在南印度洋的大本营--波旁岛,这里在另一时空中的名字叫“留尼旺”。
不过当他们抵达圣丹尼斯港的时候,船队的规模已经从三条变成了七条,其中有四条都是在马尔代夫以西靠近阿拉伯海附近俘获的双桅海盗船。
自从邓飞他们出了孟加拉湾进入印度洋后,随行的法国商人和军官便提醒他要注意海盗。
话说从十七世纪末开始,马达加斯加北部的安通吉尔湾和南部的多凡堡就成了印度洋海盗的避风港。比如鼎鼎大名的“基德船长”、亨利·埃弗里、以及托马斯·图都曾将安通吉尔湾和圣玛丽岛作为他们的行动基地。不过从1720年开始,欧洲海盗们的黄金时代便进入了尾声,眼下印度洋上的海盗主要是阿拉伯人。
这伙海盗的头目是一个叫贾拉赫玛的家伙,手段残忍,性情凶残,手下人数高达两千多人。他们以阿拉伯半岛上的霍尔哈桑和安通吉尔湾为基地,常年在印度洋、红海和波斯湾掠夺过往商船;丝绸、布料、香料、珠宝、硬币、黄金和白银,就没有他们不抢的,偶尔也会从商船上贩运的黑奴里招募船员。
顺带提一句,在后世的很多关于海盗的艺术作品里,海盗头目常常会被描绘成戴着个眼罩的独眼。不过根据英国人的历史资料记载,贾拉赫玛才是最早佩戴眼罩的海盗头目。
果然,当船队途经马尔代夫的时候,一支由二十多艘大小船只组成的海盗舰队突然从西北方向冒了出来,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跟踪观察后,不知死活的海盗们便向雷神号发起攻击,试图俘获这条巨大的怪船。然而随着北海一号、二号亮出獠牙,以及设在雷神号船舷两侧的八挺重机枪开火后,气势汹汹的海盗们便遭遇了有生以来最沉重的打击--击沉七艘,俘获三艘,其余的则掉头逃回了阿拉伯海。
邓飞也懒的去追,他命令各船将那些落水的海盗打捞上来,将他们拘押在了雷神号的一个货舱里,然后便由雷神号拖拽着三艘帆船继续向西。他打算到了波旁岛就把这三条船卖了。
说起法国人在西印度洋上最早的据点,其实是在马达加斯加东南部的多凡堡,波旁岛最初只是个流放地。之后经过了一百多年的发展,波旁岛上的居民已经接近了五万人,其中有四分之三都是黑人奴隶。
多凡堡的没落,其实源于1672年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当时一艘载有多名法国妇女的船经停多凡堡,船上的女人原计划是送往波旁岛--给那里的定居者当老婆的。谁知这些女人居然半夜跳船逃跑,留在了多凡堡,嫁给了这里的法国人。问题是这些法国男人已经有老婆了,现在为了“美丽”的法国女人,他们便和之前娶的安塔诺西人离婚了。结果到了这一年的圣诞夜,被点燃怒火的安塔诺西人向多凡堡发起了攻击,两千多名法国人遭到屠杀,尤其是那些抛妻弃子娶了法国女人的......少数幸存者最终逃往了波旁岛。
这件事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始乱终弃是会要人命的。
雷神号和中国人的到来,在波旁岛上引起了轰动,上万人争相来到圣丹尼斯城的海港上眺望这艘蓝白两色的“巨舰”,至于北海一号和二号这两艘风帆舰就变得不那么显眼了。得亏船上有从本地治理来的法国人,上岸后出示了本地治理总督勒克莱尔的亲趣÷阁信;得知消息的波旁岛总督莫里亚蒂随即同意北海一号、二号和另外三条俘获的海盗船进港停泊,并带领手下卫队亲自前往港口迎接。
见到邓飞后,对方那流利的法语让莫里亚蒂惊讶万分,他随即邀请北海镇的使团前往总督府做客,晚宴过后,邓飞他们谢绝了在总督府下榻的挽留,而是回到了船上休息。
他不回来不行啊,赵新和他约定的碰头时间就在这两天。
子夜时分,圣丹尼斯的港口上更阑人静,除了停泊的船只被海浪带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偶尔也会响起执勤巡逻的法国士兵的口令声。此时北海一号上的水手们都已经进入梦乡,甲板上只有邓飞额鲁和船长海平之各自拿着个夜视望远镜,站在船舷两侧,四下张望。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北海一号西面二百米外的海滩上,转瞬即逝。又过了一会,那人影又出现在了一百五十米外,停留了大约半分钟后,又再次消失。
当人影第三次出现在距离北海一号三十米外的地方时,额鲁已经看清了对方的身形,他激动的来到邓飞身旁,轻声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