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牧樵走了。
见到肖仁哲，他心里就很烦躁，有种罪恶感，身怀邪术的罪恶感。
他几乎是没有和肖仁哲聊，借故走了，直接到了神经外科手术室。
宋百年正在埋头手术。
刘牧樵没有惊动他，而是洗手穿衣，然后悄然站在他身边。
“拉钩要轻一点。”刘牧樵提醒二三助。
“哦，你来了？正好，请你帮下忙，这几束神经束不好缝合，不好操作。”宋百年对刘牧樵说。
深部的神经束缝合，是神经科最后的难关，宋百年之所以还是宋百年，就因为这道难关还没有攻克下来。
刘牧樵如果没来，他是准备努力做下去，现在刘牧樵来了，他不想冒风险了。
到底，病人不是小白鼠。
刘牧樵没有挪位置，而是说，“你继续，我看着，提醒你。”
宋百年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试试。”
刘牧樵的眼睛紧贴在目镜上，在显微镜下看着宋百年的操作。
他时不时提醒几句，时不时纠正一下他的错误和不足，同时，也没有忘记鼓励。
做了大约21分钟，7根神经束缝好了3根，平均7分钟一根。
“不错，就这样做下去。”刘牧樵鼓励。
当然，要是刘牧樵做，这7根神经束都应该缝好了。
“刘教授，肝胆外科有请求支援，有个病人情况很紧急。”小林子接到电话就进来了。
“很紧急？好的，我这就去。”刘牧樵迅速离开了。
宋百年心里一紧，后面还有4根神经束，是4根最困难的。
刘牧樵走了，没信心啊！
宋百年有几分纠结，又有几分遗憾，刚才让刘牧樵做就好了。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只有一条路，等刘牧樵回来肯定是不行，咬紧牙关也要试着做下去。
宋百年的技术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一百步走到了最后的几步了，他只有一个难关，就是最深部的神经束的吻合问题。
要是这个难关攻克下来，他就是第二个朱亚光。
这道难关不容易，他也知道，朱亚光攻下这道难关用了1年7个月。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接触这道难关，才有3个多月，火候还差一大截。
但是，今天这种情况不能等下去，神经束暴露在外面久了就会出现脱髓鞘，吻合的质量要大打折扣。
宋百年一咬牙，就当作刘牧樵在这里指导。
他继续做下去。
慢慢，忘记了刘牧樵已经离开，他一步一步，按照刘牧樵过去的步骤，做下去。
咦？
17分钟后，第4根神经束竟然缝合好了。
打高分不行，但及格分完全没有问题。
这样就算是成功了。
手术成功，并不是每次都要求完美，有时候50分，60分就可以了。就譬如骨科，很多时候，骨头对接只对齐了一半，甚至不到一半，打50分都很勉强，在临床上也算是手术成功。
第1根缝好了，信心大增。
接着，第2根，第3根，也缝好了。
最后一根。
最后一根也是最困难的一根，它基本上没有视野了，有一半的缝针是盲缝，凭经验，凭感觉。
宋百年一咬牙，也没有想到失败后怎么办，埋头干了起来。
15分钟后，他抬起来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成功了。
嚯！
回过神来的宋百年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也行了？
这次成功意义重大！
他明白了，今后，颈髓手术，不再是刘牧樵和朱亚光的专利了，我宋百年也行了！
迈进了三大高手之列，宋百年欢喜若狂，他大喊一声：
“我成功了！”
确实，他成功了，颈髓手术，过去只有刘牧樵能做，朱亚光跟了他3年半，也会做了，现在，紧接着是宋百年，他也能做了。
纵观国际上，高位截瘫病人的治疗，做得最好的，毫无疑问就是安泰医院了，而安泰医院，又只有三个人能拿下这种手术。
宋百年感到无比的自豪和兴奋。
得赶紧报告刘牧樵！
宋百年第一个念头就想给刘牧樵报喜，不过，不行，现在不是时候，他并没有闲暇，还有一台脑外科的病人需要手术。
两个病人间，手术医生需要重新洗手，换衣服，因为，病人的血液是危险品，谁知道别人的血液中有没有病毒呢？
这个空隙正好吃一顿饭。
这是宋百年在手术室吃第三顿饭了。
盒饭。
附属医院专门为值班医生打造的盒饭，外面买，15块一盒，还算丰盛，一个鸡蛋、一块猪肉、几块鸡丁、西蓝花加白菜，有时候是包菜。
据说15块钱是成本价，按道理是可以了。
但是，附属医院的医生吃这个的并不多，宁愿买外卖，关键是这盒饭味道一般。
宋百年已经吃了第三盒，肚子饿了，那管什么好吃不好吃？
宋百年最羡慕刘牧樵的体力，饿上5、6个小时，宋百年就会出现低血糖，手会有些发抖，出冷汗，心率增快，手脚发软。
而刘牧樵，宋百年见过他24小时不吃不喝的。
他哪里知道，刘牧樵有回气丸，有保护肝脏、大脑、肺等脏器的药液？
刘牧樵曾经72小时不吃不喝，照样精神饱满。
宋百年对刘牧樵的崇拜，是全方位的，技术没得说，并且还是多面手，全科医师。其他方面，也不得了，刘牧樵样样都比别人行。
宋百年吃了一碗盒饭，体力又上来了，精神本来就好，做最后一台手术，他的状态出奇的好。
这个病人是颅骨骨折，硬膜下血肿，这种手术对于宋百年来说，基本上属于家常饭，一年也不知要做多少台。
他的状态好，手术的速度也快了，特别是，他今天在技术上发生了质变，从过去的专家级，准大佬级，今天变成了真正的大佬级了，整个人都变了。
这台本就不是太难的手术，宋百年和助手们一道，仅仅用了1个小时，就把手术拿下来了。
过去，这种手术至少也要多用半小时时间，量变到质变，真的不一样。
宋百年的心情特别的好。
“还有需要我动手的吗？”他欢快地问本院的医生。
“全部做完了。”本院的医生说。
“做了几台了？”宋百年骄傲地问。
“6台！”
“哦，做了6台了？真过瘾啊。”
一天的时间，宋百年做了6台手术，其中，还有一台是证道的半个脊髓手术。
你说，他能不自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