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绝色的高贵妃,在前皇后涟翩跹疯后,结结实实地专宠了长长的一段时间,把持后宫,面面俱到,不得不说,艳压群芳而又心思深沉的高贵妃,有做继后的天赋。而且,当今皇上有八位皇子,只有三位公主,其中的两位公主,都是高贵妃所出。长公主生得花容月貌,极受皇帝宠爱。年前已许嫁友邦太子,只待及笄,便要风光大嫁。

明黄罗伞下,皇帝一脸沉郁,眸色阴森。

大监秦随意一路上不停地瞄着皇帝的脸察言观色,在临近高贵妃的泽坤宫前,突地快步奔到皇撵之前,跪下,以头磕地。

“随意?”皇帝锐利的眸色闪过一丝诧异。

“求皇上听老奴一言。”秦随意俯着身子趴在地上,没有抬头。

“过来,讲。”皇帝往后一靠,倚着祥云灵芝金龙的双如意锦绣圆枕,微微阖眼。

秦随意连忙爬起来,飞快凑到皇帝耳边,低低细语。

“皇上,老奴以服侍皇上四十五年的情分上,求皇上赏个恩典!”秦随意看着皇帝微微颔首,便大着胆子说下去,“若查实高贵妃的二皇子,真是痘症主谋,求皇上按下,暂不追究!”

“嗯!?”皇帝猛的睁眼,眼神狠戾得几乎要把秦随意吞噬般,吓得秦随意腿一软,倏地跪在地上。

“起来,说说为何?”皇帝重新阖上眼睛,语气冷冷。

秦随意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爬起来凑进皇帝:“皇上,再过三个来月,明年的年初,便是长公主及笄之时,这个及笄礼,生母的参与和兄弟的祝祷,必不可少。”

看一眼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的皇帝,秦随意连忙接着往下说:“若要惩治二皇子,必连带降了他生母贵妃位份,那么宫中位份最尊的贵妃便没了。而以妃为主位,主持的长公主出嫁礼,不伦不类,不但长公主的颜面扫地,天家的威严也荡然无存哪!”

秦随意眼看着皇帝赞同的点了点头,心下一安,说话的速度也快了:“而且贵妃今日刚听到消息便寻死觅活,难保他日落魄更是一心求死。万一,贵妃殒了,这事儿就难办了!”

秦随意下意识地搓搓手,接着往下说:“就算临时加封她人为贵妃,一呢,难免让天下人觉得越俎代庖,高贵妃之死便会引得谣言纷纷,有损长公主的贵重,影响了去领国当太子妃的底气。二来,也愧对逝去的高贵妃,尸骨未寒,位份便迫不及待地被她人占有。三来,长公主和二公主以及二皇子,定不敢心生怨怼,但难免失母凄楚,这叫大喜的长公主,情何以堪啊!”

皇帝听完,缓缓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秦随意一贯阿谀逢迎的眉眼,好一会儿,看得秦随意鬓角微汗,才重重地说:“赏你一个儿子,你自个儿去挑。”

“谢,谢皇上!”秦随意喜出望外,爬在地上连连磕头。这太监是注定没有后代的了,今天皇帝金口玉言,他秦随意便有儿子养老送终了!

明黄色的至尊罗伞引着一队长长的黄马褂,往高贵妃的泽坤宫蜿蜒而去。在皇撵上斜斜倚着身子的皇帝眸底幽深似海,涌动着波涛起伏不定,不一会儿,便恢复了风平浪静。

皇帝摆驾泽坤宫,刚到殿门口还没有下皇撵,便听见一阵寂静里,二皇子明朗的声音抑扬顿挫:“朗朗乾坤,冥冥上苍,臣子有祈,祈求如愿!”

挥手止住秦随意的张口欲喊,以及跪满地的所有宫人的问安,皇帝缓步走入泽坤宫巍峨的大门。抬眼看去,天井中央,纯金麒麟三耳香炉里三注清香烟气袅袅,二皇子轩辕然跪在地上,对天虔诚祷告,声音铿锵有力:“祈愿上苍看在我轩辕然,手里没有粘上一滴无辜之人鲜血的份上,佑我母妃安康,一生平顺。我轩辕然,愿减寿十年!”

“然儿,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发誓,你没有因痘症,草菅人命?!”皇上站在轩辕然身后,突兀地扬声。

“父皇安!”轩辕然连忙跪着转身请安,之后郑重其事地望向天空,“我轩辕然若在痘症之祸里害过一条人命,便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若苍天看在我痘症之祸里救过的许多性命,便佑我父皇母妃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起来吧,”皇帝缓缓点头,眸底的森冷已经消失不见了,有如去了心病般,心平气和,“随我去看看你母妃。”

轩辕然一磕头,毕恭毕敬地跟在皇帝身后,顺着伫立根根鎏金红漆金包底座廊柱的翘檐长廊,往正殿里走去。

正殿大门敞开着,长窗没有关严,在风里不安地开阖不定。殿里镂着祥云金鸾鸟图案汉白玉地砖上,跪满丫鬟太监,空气中流转着低低的啜泣声,满殿盈着哀戚无助的气息。

“你们主子醒了么?”皇帝踏入寝宫,声音暗沉,一眼看见倚在锦绣床榻上,微微睁眼的高贵妃,“贵妃,你这是为何?!”

高贵妃含泪的明眸仿佛重得抬不起来,悠长的睫羽上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怯怯地眨了几回,泪珠终于晃悠悠地跌落下来。她抬首柔柔的望着皇帝,脖子上一抹淤痕,衬着她的脖颈凝脂胜雪,肤色嫩白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她低低的声音,轻柔婉转得令人心疼:“皇上,您来看我了!怪我,没带好孩儿,我愿意以命相抵!求皇上不要怪罪我的孩儿!不要怪然儿,也不要怪柔儿,娇儿,好不好,皇上!”

“你如何得知朕怪罪孩儿?”高贵妃没有自称臣妾,声声亲近至极的我,让皇帝心底一阵柔软,语气温柔不少。

“淑妃妹妹告诉我的,说您怪然儿引君入翁,以杀止病!我责问然儿,然儿坚决否认,气的跑去焚香,指天明誓。”高贵妃微微阖眼,两串泪珠如珍珠般滚落,声音柔软凄凉,如初冬的晨雾,笼得人浑身轻寒,“能让皇上认定了然儿有罪之人,可想而知有多厉害!这回我的然儿,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啊!这无中生有,血口喷人的诬陷,我和然儿都无法招架。臣妾只能以一死为然儿鸣冤啊!但求,皇上不要怪罪我的孩儿,不要怪罪我的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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