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摘。”俯身将雪歌放下,挽了衣袖,走到树下,双手刚刚攀附上树干,一直跟在远处的宫人就满脸惊恐的跑上来:“陛下不可,太危险了,让奴才代陛下去吧。”
雪骞不会功夫,想要摘得那颗果子,就必须攀着大树的枝桠爬上去,身为安江王,这般危险的举动,自是不能随意在做,一众中人们急得满头大汗,已有宫人走到树下,准bèi
攀爬,却被雪骞阻止。
“你们都退下。”
雪歌只是立在一旁,笑看着忙碌的众人,看着雪骞。宫人们虽担忧,却也不敢违背王令,只得退至一旁。
而后。一道身影顺着树干爬了上去,动作敏捷,犹似幼时那般。
当那颗娇艳的红果放入她手心时,雪歌脸上的笑容突然凝住,盯着果子瞧了半响,抬眸看着雪骞,伸手将他发上沾着的一片树叶拿下,神色清冷,眸中却有着炙热的情绪:“谢谢王兄。”
午膳过后,雪骞处理公事,雪歌返身回到公主殿。
刚走进大殿,就见青宝从里面走出,见到自己快步上前来,低声道:“公主,她在等你。”
雪歌自是知dào
这个‘她’指的是谁。
点了点头,伸手将红果递给青宝,道:“去洗洗再拿回来。”
待得青宝离去,这才迈步走进大殿,绕过纱幕,便见到了等待的那人。白皙的脸颊比以往消瘦许多,侧身斜靠着软榻。手中握着一只白釉瓷杯,随意把玩着,漆黑发丝垂落,搭在薄衣之上。
“找我何事?”
走近桌边,斟了盏凉茶,喝了口,才问道。
女子闻言,这才抬目,看着雪歌,眸中带着些茫然。仿佛还未反应过来。
“王下令宫人说你已离开。”冷樱婲淡淡开口。神色恢复正常:“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听见这话,雪歌嗤笑了声,放下茶盏,看着她:“躲?躲的人指不定是谁吧。”
月慕寒成婚。要娶的人不是冷樱婲。这些年来。雪歌不止一次的想过。他若是成婚,会娶的人,必然是冷樱婲。可谁知……
世事弄人。
也许就像冷樱婲说的那样,她是想躲着的,不愿见那两人。
沉默片刻,走至窗边,看向殿外,眼角眉梢带着清冷,漆黑双眸没有多少光彩,只听得她的声音响起:“你有什么打算?”
冷樱婲低笑一声,答:“打算?追逐这么多年的人终究还是被旁人抢走了,自然是该放qì
了。”
语调轻松得与平日无异,仿佛只是放qì
那把被雪歌摔坏的琴一般。只是琴坏掉还能再做一把,如今,她是真的无法再坚持了。
如果那人是雪歌,或许她能接受,这些年来,一直看着两人的背影,就连她都以为,月慕寒这一生,唯一会娶的人只会是雪歌。
背对着冷樱婲,雪歌的表情有片刻动摇,很快又恢复冷静,转身看着她,出声问:“可有什么收获?”
“当然,本小姐亲自前去,逗留整整一月,还能没有收获吗?”提起正事,冷樱婲立即充满自信,站起身走到雪歌身旁,看向窗外,继xù
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接下来就看你那边了,他们不会插手的。”
“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停顿片刻,侧头,看着那张美丽俊俏的脸:“对不起。”
“嗯?”许是声音太轻,冷樱婲没有听清,又或许,是她装作没听见。只是轻哼了声,没有回答。
青宝手中捧着一个红艳艳的果子走进大殿,看见两人,走近,伸手递给雪歌:“公主,洗好了。”
将果子接过,雪歌出声:“将血月拿出来。”
“是。”抬眸看了眼冷樱婲,青宝走进内殿,去将血月刀取出,递给雪歌。
同时递来的还有一块干净的锦布,雪歌将果子递还给青宝,自己则是拔出血月,拿起锦布开始擦拭,刀刃本就很干净锋利,擦拭过也看不出太大区别,当她用血月把那颗果子一分为二的时候,冷樱婲的细眉微挑了下。
“喏,分你一半。”一半果子递到冷樱婲面前。后者一脸嫌恶的接过:“你这刀沾了那么多的鲜血,竟然拿它切水果,我可不敢吃。”
雪歌毫不在意的将果子送入口中,咬了口,发出清脆的响声,将血月往桌上一放,笑道:“是啊,再怎么擦,也不会变回最初的样子,不过要说起来,这把刀最初沾上的,可是我自己的血。”
听她提起这事,冷樱婲丝毫不放过打击她的机会:“那还不是你太笨,练刀时经常伤了自己。”
这些事情都过去许多年了,她们都还记得。
安江王子嗣稀少,雪歌幼时玩伴除了雪骞便是冷樱婲,两人虽说不算亲近,也算是了解对方的人。
话虽如此,冷樱婲却还是将红果送入口中,脸色嫌恶,动作却丝毫不是那样。
“你不是总吵着要和我比剑么,不如就今日吧。”雪歌微微抬头,看着冷樱婲,后者一听,眸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即应了声‘好’。
青宝站在一旁,忍着笑。一般人进宫在宫门处需yào
卸下兵器才能进入的,冷樱婲不受此限制,不过她一介女官,平日出门有护卫跟随,根本无需自己带剑,今日却是带着佩剑入宫的。
这心思,谁都能看得出。
主子也是知dào
她这心思,才主动开口的。
雪歌从小练刀,对剑术也有所涉猎,所以拿了青宝的剑来,两人走出宫殿,来到外面的空地。
有些情绪需yào
发泄出来,这场比试就是最好的契机。
几人从小一起长大,自己与月慕寒亲近多年,也正因如此,才更清楚,冷樱婲对他的心思用的有多深,这么多年的等待,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就像当初听到他战死的消息时一样,在她上战场的前夜,冷樱婲狼狈的出现在她面前,那是死过一次的模样。
如今,再死一次。
哀莫大于心死,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临近黄昏,冷樱婲出宫,奇怪的是,直接从宫中乘坐了马车离开,中途并未露过面。
紫竹园中。
青宝端着温热的汤给雪歌,后者靠着椅子坐下,看着院中紫竹,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要跟着她一起出来?”青宝一边摆弄碗筷,一边问道。
她们想要不被人发xiàn
的离宫方式有很多种,为何非要跟着冷樱婲的马车出来。说实话,她不喜欢冷樱婲,从最初认识到现在,都不喜欢。
雪歌回神,抬头“啊”了一声,许久才反应过来,道:“顺路而已。”
青宝愣了下,一思索,原来事情没她想的那么复杂,要说起来,的确是顺路,马车在途径紫竹园时微微停顿了下,两人便已隐藏进紫竹园,而在外人看来,冷樱婲这一路都没有任何异常。
就算有人跟踪,也不会发xiàn
问题。
毕竟这紫竹园,已经十年没有人居住了。
宫人定期前来打扫,所有的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连摆设都没有变动过,看着四处,青宝亦有些怀念。
深夜。两道黑色的身影从紫竹园中掠出。
一路谨慎前行,沿着早已计划好的路线,避过宫廷处森严的守卫,来到天牢外。其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要潜过去将守卫打晕,被身旁人拦下了。
“等等,有些不对劲。”
“怎么?”
雪歌凝目看着打开的天牢大门,沉默片刻,出声道:“里面好像有人,你先隐藏起来,我去瞧瞧。”
身着夜行衣的雪歌身形灵活,很快就来到天牢上方,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准确的找到苏夜所在的大牢上方,小心翼翼的移动一块瓦片,透过缝隙朝下方看去,一眼就看见靠墙坐着的苏夜,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神色,视线微移,然后就看见了隔着牢门站立的人。
心头威震,他怎么会在这里?
为了防止犯人从上方逃走,天牢上方不仅设置了护栏,屋顶更是建得极高,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加上下面两人警惕性都极高,雪歌没有久留,很快就将瓦片盖上,从房顶退了下来。
一回到青宝躲避的地方,就听见她的声音:“谁在里面?”
“……慕寒。”
“将军?他在里面做什么?”青宝惊讶,压低了声音。
雪歌脸色阴晴不定,想起白日里苏夜所说的话,心中有些异样情绪,只是摇了摇头。
“那咱们今夜还行动么?”
“要,此事不宜拖延,等他一离开,我们就进去。”
青宝应了声,也不再出声,安静的潜伏在黑暗中,目光牢牢的盯着天牢大门处。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一个守卫率先从里面走出,在他身后跟着一人,身着华服,笔挺的身姿犹如精心打磨的宝剑,正是月慕寒。
离开天牢后,他便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应该是要出宫。
以防万一,雪歌又等待了许久,计算着差不多那人已经离宫,这才向青宝打了个手势,两人分开行动,潜入天牢之内,所有的守卫都只觉后颈一阵凉风,然后就晕了过去。
偌大的天牢只剩轻微的脚步声,青宝守在外,雪歌来到关押苏夜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