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结束,战场整理耗费了半夜时间,待得雪歌一行返回白露城时,已是深夜,寒风呼啸而过,天际又开始飘雪。
洁白雪花在半空中飞舞旋转,雪歌骑坐战马之上,缓缓前行,王永之亲自带人前来迎接,处理后续事宜。
一扬马鞭,独自一人朝着白露城而去,直到城下,才停了下来,抬头仰望,那道身影依旧站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塑,连位置都不曾移动过,满身霜华。片刻后,消失不见,雪歌驭马前行,进入城门,城墙阶梯上走下一人,来到马前。
幽深双眸瞧着她,伸手。雪歌衣裙都被鲜血染红,在火光照耀下那么刺目,他却纹丝不动,依旧等待。
片刻后,她伸手,抓住他的手,翻身下马。
将她拥入怀中,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抱着她,在她耳畔轻语:“分开的这些时间,我好想你。”
雪歌轻笑,没有言语,身上的鲜血沾染上他的衣袍。
首战告捷,镜月以五万的牺牲成功覆灭天狼超过十万的士兵,同时还活捉了对方主将——天狼第一勇士格尔和,这样的胜利令所有活下来的人欢呼,所有从战场归来的士兵都成了英雄。
战场清理过后得到的数字送入雪歌手中,看着那五万人丧命的数目,坐了许久,握着手中的名册,然后抬头,冲王永之道:“走吧,去看看天狼第一勇士。”
起身。离开议事帐。
来到关押格尔和的营帐之中,雪歌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犹如天神一般,高不可攀。
格尔和靠坐在毡布上,断臂失血过多,已是流无可流,断口看上去恐怖无比,天狼第一勇士此时看上去没有任何气势,脸色惨白。听见声响抬头看了眼雪歌。然后又垂目,便再没了动作。
容琛跟在雪歌身后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一旁坐下,雪歌来到格尔和面前。半蹲下身子。笑着出声:“格尔将军。被俘虏的滋味如何?”
格尔和从鼻间冷哼一声,却因重伤影响,没有什么气势。
“天狼族立国不过百年。却频频挑衅我镜月威严,此次更是占领我国三座城池,这等功绩倒也值得歌颂,不过,格尔将军可否想过,镜月为何能够在这片土地上屹立这么多年,又是如何成为能够比拟东南的大国的?”雪歌心情好似不错,声音清冷却动听,语气缓慢,一旁的众将军却听得毛骨悚然。
他们公主从来不会说无用之语,每当她越平静的说话就说明她接下来会做出越让人恐怖的事。
格尔和抬头,恶狠狠的瞪着雪歌,他已经彻底明白苏夜的话,这个女人的确很恐怖,柔弱的外表成了她最好的假象,所有第一次见她的人都会被她这种外表欺骗,然后再落入她精心设计的圈套中。
枉自己英勇一世,最终却败在一个女娃手中。
“要杀要剐,随你便。”
“呵!我说过不会杀你……”雪歌起身,从王永之手中拿过血月,抽出短刀,凌空对着他的另一只手臂比划了几下:“不过折磨嘛,肯定是少不了的。听闻将军乃是天狼第一勇士,想必心智和承shòu能力都异于常人,一会儿可别承shòu不住啊。”
接下来的惨景就连王永之这等经lì
过无数次战争与鲜血洗礼的人都难以承shòu,好几个年轻的将领都跑出营帐吐了起来。容琛始终坐在那里,看着雪歌专注而冰冷的侧脸,她在发泄心中的痛,在发泄那份执念。
那是养育了她二十年的男人,那是教会她生存的男人,那是给了她无尽宠爱的男人。
可是他,死了。
死在天狼手中,死在乱世之中,未能等到天下统一的那天。雪歌这才知dào
,在生死面前,人人平等,拥有再大权势的人,都可能轻易的死去。
就连自己,若是遇到不可抵挡的敌人,也会死在对方的手里,死了,便与旁人毫无差别。
直到夜幕再次落下,雪歌才从营帐中出来,抓着手中短刀,力qì
之大,令得她手都有些泛白,火光摇摇晃晃,将她脸上纹路照得诡异至极。
容琛侧身,抬手抚上她的脸,温柔的看着她:“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多的路要走,还有更艰苦的难关要面对。
拿过她手中的刀,揽过她的腰,轻柔道:“走吧,回去休息。”
暗红纹路逐渐消褪,心绪缓缓平静下来,点了点头,跟着容琛回了营帐。
而一直守护着青宝的流云,这天夜里突然消失了踪迹,青宝醒来过一次,没有看到他有些惊疑,许久才再次沉睡。
次日清晨,天狼营地中的士兵发出惨烈的叫声,紧接着所有人都慌乱的聚集起来。苏夜听见响动,出了营帐,有人正好前来向他禀报:“王,王子……营地外……”
那人断断续续的说不清楚,显然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脸色惨白,剧烈的喘息着,似乎难以说出那副景象,苏夜皱了皱眉,迈步朝人群聚集处走去,其他急忙赶来的将领也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前去。
几人还未靠近人群,就已瞧见令众人惊慌恐惧的事物。
营帐外的一座哨岗之上,悬挂着一个‘东西’。
待得看清那是什么时,苏夜身后的众位将领也是险些叫出声,有的已经不敢再看。那个‘东西’正是他们被镜月俘虏而去的主将格尔和。
他被悬挂于哨岗中的木架之上,而本该在里面值班的哨兵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座哨岗离营地较远,夜里远处的人看着里面有个黑影,便以为是哨兵,直到早上有人来替换之时,才发xiàn
这个情形。
此时的格尔和惨不忍睹,让人都不敢看,许多天狼士兵已经吐得面如土色。
两只胳膊被斩断,双腿也同样如此,不是那种一刀而下的痛快,而是一刀一刀切割出来的痕迹,那几处伤口的惨状,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惊悚。可他的眼珠还在转动,寒风呼啸而过时,半截身子都会随风晃动。
还没死!
有人叫出声,可是一时间谁都不敢去将他救下。
这副模样,就算没死,也根本救不活了。只怕他们的将军宁死也不愿以这副模样面对众人,可雪歌就算是那般残酷疯狂的举动,也还保存着一丝理智,竟让军医保住他的性命,最后让人将他送回天狼营地,悬挂于此。
就是为了向天狼示威与警告!
能够悄无声息潜入几十万大军驻守的营地之中完成此事,还能不被发xiàn
的人,只有流云。
苏夜派人将他放下,满脸血污的格尔和只剩一双眼珠能动,费力的想要出声,一张口又让众人尖叫,舌头竟也被割了……
他们的大将军,被做成了人彘,还悬挂于天狼营地的哨岗之上,这等冲击,几乎所有看到这情形的人都恐惧不已。
苏夜盯着格尔和的双眼,看到了他眼中的悔意与求死之心,现在的他,唯有一死才是解脱。
拔过身旁一位将军的佩剑,一抬手,将格尔和的头斩了下来,鲜血喷洒而出,离体的头颅咕噜噜的滚动两圈,最后停下,在看见苏夜拔剑的那一刻,他就已闭上双眼,再没遗憾。
众人看着苏夜,又看看他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没有任何人去责备什么,这种时刻,若是让他们下手,许是没有一人敢出手的。
将剑还给那人,出声道:“厚葬格尔将军。”
雪歌啊雪歌,你真是让人惊讶呢,看来安江王之死对你的伤害确实很大,若是我落入你的手中,你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么?
在心中这样问着,苏夜笑着摇头,下令后撤,退出镜月国境。
这场战争损失太大了,天狼损失惨重,粮草接应不及,战线过长,再拖下去,只怕下一次的攻击很快就会到来,直到那时,他们的处境会更加困难。
狼王下令刺杀安江王时,他就反对过此事,可狼王丝毫不听劝阻,毅然派人出手。失去一个安江王,对镜月造成的慌乱,根本不足以与雪歌一人对天狼造成的恐慌相比。
想来他需yào
返回都城一趟了,狼王不是这等冲动不听劝阻之人,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些事情?这不是让天狼生,而是让天狼死……
如他所想,镜月休整三日,立即再次出兵,依旧由雪歌亲自领兵,穿过白露原,一直赶到天狼营地,发xiàn
已是人去营空,雪歌似乎有所预料,看了地图之后。立即派兵前去追赶,自己则是带了一万人,朝另一条小路而去。
追赶了两日,终于在两座雪山中的夹道上发xiàn
了一支小部队的天狼兵。
这支队伍约莫五千人,匆匆而有序的前进。当天狼军队将其拦截其中时,一人骑马从队伍只能够走出,来到她的面前。
看着此人,雪歌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三王子,许久不见。”
苏夜骑坐马背之上,静静的看着她,道:“雪歌公主别来无恙。”
若不是两军对峙,两人这般交谈,更像是故友叙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