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正在水榭里小憩,脸上盖着一本书,笔墨的味道在鼻间流转,青宝则是抱着一根柱子昏昏欲睡,不断坠下的水幕打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奏出一支别致的曲调。
一个下人突然打破了这样静谧的氛围:“禀王妃,府衙那边来人,说是请王妃去府衙一趟。”
听见声音,雪歌睁开双眸,略微愣了下,然后才将书本从脸上拿下,放在一旁的桌上,青宝也被惊醒,有些呆呆的盯着水幕看了会儿,然后才缓缓回神。
见雪歌要到水亭外,青宝急急拿起一旁的伞撑起,遮在两人头顶,越过水幕,便站在炎热的阳光下,雪歌受不得晒,青宝便一直撑着伞。
雪歌问那下人:“府衙?是皇都府衙么?他们找我做什么?”
下人敬畏的摇了摇头:“来人并未明说,只是说想请王妃去府衙一趟。”
“人还在吗?”
“在大厅候着。”
“知dào
了。”雪歌随口答了句,也没说自己去还是不去,那下人也拿捏不准她的态度,不知该如何回复府衙的人,便求助似的看向青宝,后者沉凝道:“你让那人等一会儿,我们很快就过去。”
得了这话,下人才匆匆的离开水榭,回前厅去了。
雪歌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才道:“走,回去换身衣服。”
自从上次与陆安然出府走动了下,这几日天气炎热,她完全没有出门的心思。便日日躲在这水榭之中。穿着自然也没什么讲究。怎么舒服怎么穿,此时要出门,自然需yào
换身衣服,不能太过随意。换了身白色的长裙,雪歌这才来到大厅,府衙派人的人不安的坐在大厅中等待着,看见雪歌的出现,先是怔愣了下。然后才慌张的起身行礼:“见过容王妃。”
“起来吧,我容王府与府衙向来没有什么关系,罗大人为何突然要请我过去?”
雪歌与那罗烜并不舒适,再说那皇都府衙,她只去过一次,并且还就计让太子将之前的罗氏家族清除了,新任府衙又是个姓罗的,还主动请她前去,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再者,雪歌瞧了瞧外面的日头。午时刚过,正是阳光最烈。温度最高的时候,此时她只想躺在水榭的躺椅上睡个午觉,没事去那地方干什么。
那人也不傻,听出雪歌话中的意思,便立即将容奇搬了出来:“回禀王妃,太子正在府衙中,是他吩咐小的前来请您过去的。”
听了这话,雪歌‘哦’了一声,拖长了音调,也没再为难那人,迈步朝着厅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既然是太子的命令,那我也不能违背了。”一个曾经敢让青宝拿剑指着太子的人,真会听从容奇的命令?雪歌听见容奇的名号,便决定前去,主要还是因为之前与太子的那场合谋。
两人虽然并无过多的交集,但他上次顺着自己设的计走了一遭,自己多少也欠他个人情。
府衙的马车已在府外等候,当他们奔波赶到皇都府衙时,日头又毒了几分,青宝率先下车,撑了伞,雪歌从马车中钻出来,大口的呼吸了下,只觉胸口有些烦闷,天气炎热得让人心情烦躁。
那人将两人朝大厅带去,因为正对着光,所以她瞧不清大厅中的景象,不过坐在厅中商讨事情的两人一听见声响就将视线移了过来,容奇在看见雪歌时,微微勾了唇角,起身朝厅外走去。罗烜急急的跟上,不过他在看见雪歌时,表情却是有些震惊,双目中充满了惊讶。
他怎么也没想到,几天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美貌女子,竟然是容王妃。
雪歌走进大厅,烦躁的抬手扇了扇,想以此来驱除些烦闷感,表情依旧清清冷冷的,容奇歉意的道:“容王妃身子不好,容奇还冒然让人将你请来,真是抱歉。”话虽如此,言辞间却听不出任何歉意来,雪歌无心与他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不知太子叫我来所为何事?”
容奇侧身,将她让到一侧位子上坐下,雪歌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喝了口,缓了缓,才听得容奇道:“不知容王府上的老管家最近可在?”
听了容奇的话,雪歌心中微惊,脸色却并未变化,放下茶杯,抬目瞧着容奇,一双眸子中含着些许狡黠:“太子何时对我府上的下人这么关心了?”她可不会相信,容奇这么大费周章的将她叫来,只是为了问这么无聊的事情。身为太子,若是连别人家的下人去向也要管,那还不早就累死了。
不过雪歌猜想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莫不是那赵家犯了什么事?被府衙的人捉住了?
“赵管家年事已高,偶尔身体不适,不适合再呆在王府做事,便向我请辞,我给了他一笔费用,他便离开了,听说是返回老家了,怎么了?”
雪歌脸上带着些惊讶的看着容奇,后者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道:“府衙前几日接到一桩报案,有民众在东街旁一条窄巷发xiàn
一具尸体,府衙介入之后,经过几日的排查,却连死者的身份都未确定,事情发生在闹市,影响极大,群众间传播得也很快,影响极大,所以我今日过来瞧瞧,看了尸体总觉得与容王府上那个老管家有些相似,所以叫你过来辨认一下。”
听了这话,雪歌微怔了下,这次是真的意wài
,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出门了,双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也不知dào
皇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命案,本来还以为是赵家人犯事被抓了,却不想竟是死了。黛眉微皱,讶异的问了声:“赵管家已经离开好些日子了,怎么会死在皇都,你肯定认错了。”
最终,她还是决定去瞧瞧尸体,确认一下,若死的真的是赵月容的父亲,那事情多少与她会有些关联,去看一下,心中有个数也是好的。
一行人又一次来到停尸房,路上罗烜将尸体的恐怖形象又给雪歌描述了遍,让她做个心理准bèi
,雪歌睨了他一眼,淡淡道:“谢罗大人提醒。”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罗烜却愣是听出一股子的不屑来,在看雪歌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并无特别之处,一定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白布掀开,看到死者那张血肉模糊,完全无法分辨的脸时,雪歌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容奇,眼神中充满疑惑,意思在说‘脸都没了,你让我怎么认’。容奇只是提醒了句:“你再仔细看看。”
跟在雪歌身后的青宝也看清了尸体的模样,突然想起了在姜国时他们见到的那个老板的尸体,虽然这具尸体经过处理,但他们的伤口实在太过相似了,简单的在脑海中一比对,在她看见死者双腿膝盖处的窟窿时,便立即确定了,凶手肯定是同一个人。
那个凶手竟然到了皇都?又杀了一人,短短瞬间,青宝的脸色就变幻了下,一旁的罗烜看着以为她是害pà。却不想青宝害pà
的并不是这个死人,而是那个凶手。
因为那个凶手是——死灵族传人。
一个神mì
得连她踪影都没见到过的人,竟然从姜国来到东南,用同样的手法又杀了一人。
听了容奇的话,这次雪歌确实看得仔细了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心中想法与青宝差不多,只是她更清楚凶手是谁,就是那个让她完全猜不透,不知是敌是友的黑影。
当雪歌收回目光,正要摇头否认的时候,青宝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道:“就是赵管家,我见过他手臂上的那个刺青,与这个一模一样。”顺着青宝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尸体的右小臂下方,果然有一道奇怪的刺青。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瞬间明了了。
果然是复仇来的。
她杀的人并不是随便选择,而是有着极强的目的性——复仇。
“确实是赵管家。”青宝如此说,雪歌自然也是相信的,便应了下来,从始至终脸色都很平静。一旁的罗烜看得傻了眼,看见这么恐怖的尸体,竟然一点都不怕,而且,先前那视线,明显是将那些伤口都看了好几遍的。
直到这时,他终于意识到,雪歌先前递给他的那个目光,肯定是‘不屑’。她竟然能够毫无感情的说出死者就是她府上的管家,连一丝的同情怜悯都没有。
说来,这罗烜并不知dào
之前府衙大人是如何落马的,若是知dào
了事情的真相,只怕对雪歌的评价又会重新改变。
确认之后,几人再次回到大厅,雪歌若无其事的坐着,回时路上,朝青宝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雪歌随口问道。
“准确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三天前的午时左右。”罗烜准确的回答出来,那些资料他看过不下十遍,早已经倒背如流。
雪歌又问了下死亡地点,就在东街右侧的一条窄巷,她记得那个巷子,因为两旁房屋的私自扩建,将原本供人行走的巷子占了大半,才变得阴暗狭窄,已经很少有人行走。
思索了下,三天前的午时?不正是自己与萧静她们在茶楼分别,和陆安然返回容王府的时间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