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此乃理发师之大胜。
甚至就连投票和表决环节都不再需要。
因为当理发师的话说到这种程度时,现在已经不可能有人愿意去支持全熟。更不会有人跳出来,在这个时候与他站在一起。
无论是同属于永劫轮回的其他法师,亦或是之前就被托瓦图恩说动的、属于无知之幕的那些法师,都是一样。
除了被理发师生生架起来的全熟之外,其他人都只能给出一个答案——也就是服从理发师的意见。
唯一的败者,就是脸色黑的像是炭一般的全熟。
他这何止是全熟,已经是十二分熟了。
理发师心里清楚,全熟毫无疑问恨上了自己……那敌意和杀意,可以说是毫无遮掩。
但那根本无所谓。
因为他根本不怕。
——区区诈骗犯、杀人犯也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看我等会换个马甲,摇上劣者过来就抓你归案嘞!
理发师恶狠狠的想着。
而此时,其他人看向理发师的目光,都从或多或少的轻视变成了平等——甚至尊重的程度。
他们望向绞杀之时,眼神甚至带些嫉妒。
你是从哪偷的这么好的副手?
凭啥这不是我们组织挖出来的?
——在此之前,哪怕是最信任理发师的绞杀,也不认为理发师能说出点什么有意义的话。他甚至都准备好帮腔了。
因为托瓦图恩所说的话,正贴合了在场所有人的需求。
对抗天使,是他们所面临的危机;
袭击教会,是他们作为法师所继承的仇恨;
让上城区的人感到不爽,是他们这些犯罪组织一直爱做的事;
给公司找麻烦,这是他们作为无码者所期望的事。
托瓦图恩的言语就如同醉人的酒,其中渗透着操控人心的毒。
不知不觉之间……甚至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被剥夺了理性、变成了托瓦图恩所期望的形状。
但就在这时,理发师的言语便如同惊雷一般。
在他们甚至是抗拒去听、去理解的情况下,一点点抓住了他们的心脏、硬生生抓着他们从那份迷醉之中脱离出来——让他们彻底清醒了过来。
如今回头去看,在场的所有首领都无比清晰的回忆起,自己那被两人拉来扯去,不断扭转、改写的思维。
虽然没有弹丸也没有刀刃,但毫无疑问……“不和者”与“理发师”之间,已经发生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战争……一场在思想层面上的战争。
而他们其他人的思想,正是那两人的战场,是被他们所操控的棋盘。
而年纪轻、资历浅、力量弱的理发师,却硬是正面战胜了一位长生种、击碎了他所编制的阴谋。
首领们看向理发师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这个总是眯着眼睛……看上去脾气温和、性格阴柔的男人,却毫无疑问是一个智慧而果决的战士。
哪怕成为法师的时间还短,但他终将成为他们之中最强大的助力之一!
“啪,啪,啪……”
托瓦图恩忍不住鼓起掌来。
“精彩……精彩绝伦!”
这幼子像是沉溺于美酒之中、品味着醇香醉人的味道一般,闭上眼睛缓缓摇头,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如此精彩的演讲、如此着重的智慧、如此清晰的思路……若你生在上城区,三十岁之前可进董事会。
“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麦芽酒眉头紧皱,毫不畏惧的开口斥问道:“可惜你所精心编织的阴谋,被理发师小哥识破了吗?”
“这可和我没什么关系。”
托瓦图恩耸了耸肩:“我只是转述人,执行者。我是个外人啊。决定这一切的,肯定是、也只能是你们当地总公司的董事会。
“你们或许不知道,我就是桃源商行驻幸福岛分公司的董事长。我当然在一定程度上,能豁免总公司董事会的决议……但除非母公司那边的董事会提出明确意见,我们平时也是默认服从当地巨头的董事会决议的。”
“也就是说,是天恩集团的董事会提出了这个计划,是吧。”
绞杀不管那些有的没的,直接从托瓦图恩的话中筛选出了关键词,确定了真正的仇敌。
“当然,当然。”
托瓦图恩连连点头,稚嫩的笑容看上去竟是显得异常纯真:“我怎么会做那种狠毒的事呢?”
但话都还没说完,托瓦图恩就发出了更加危险的发言:“更不必说……这个计划实在太过无趣。
“我也不怕告诉你们……除了这个确立‘下城区的毁灭之必要性’的计划之外,董事会还编织了其他几重阴谋。
“——说到底,就是你们下城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么就该考虑如何榨干最后一滴血了。”
他身体猛然前倾,目光灼灼的盯着理发师:“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你在上城区出生就好了。”
“为什么我一定要在上城区出生?”
“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大大方方站出来与你为敌了。”
托瓦图恩毫不犹豫的答道:“我都已经快想好,能和你一起玩的游戏了。”
理发师心中微微一动。
……游戏?
是他对劣者发起的那几种“游戏”吗?
理发师隐约间,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托瓦图恩折磨劣者的原因。
但他脸上却是不着痕迹,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哈?
“我可不想和你这种坏小孩一起玩什么游戏。不管我在上城区还是下城区都一样。”
“不不,我倒不是那个意思……”
托瓦图恩微微顿了一下。
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心情的确很好,他还是决定说得再详细一些:“是难度啦。游戏难度。
“你不觉得……如果我利用公司的力量全心全意的围剿你,你根本活不了多久吗?”
黑发赤眼的幼子,笑眯眯的说道:“玩游戏就是要竭尽全力,不然就毫无意义了。所以只能是你在上城区,而我在下城区——这样才公平。”
理发师心中一动。
他想起之前托瓦图恩在蜂巢夜总会时,说出自己背负的命运是“不和”时,劣者那讶异的表情。
劣者肯定是知道命运的。
那么他到底在惊讶什么呢?
……他是否在那个时候,就隐约确定了无知之幕的首领就是托瓦图斯、所以才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言的?
得榨点新情报出来才行,理发师心想。
于是他开口质问道:“你的游戏就是对他人作对吗?”
“当然,我可是‘不和者’!”
结果一诈就出来了。
托瓦图恩对“隐瞒真相”是毫不在意:“我生来就是要‘与人不和’的。
“既然要找寻一个玩伴,那么自然是要尽可能找个有趣的。如果一辈子都不能认真起来的话,这漫长的生命岂不是太过无聊了?
“所以我当然要下来。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让我根本无法发力。”
不和者摇了摇头,异常可惜的看向理发师:“你若是上城区派来的间谍就好了。
“那样的话,我就会处于绝对不利的位置。那样的话……我就能竭尽全力的毁灭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