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德帝生气归生气,但理智未失。

在冲洛笙年发了一大通脾气之后,思忖了良久,揣着密报去见他爹了。

因为天热,太上皇景元帝近来没住在宫里,而是带着宁太后挪到京郊山庄里去避暑了。山中凉快,他闲来无事,正寻了个荫凉处在钓鱼,忽地就见儿子寻来了,倒是吃了一惊。

张口就问,“可是国中出了大事?”

弘德帝挥手让宫女太监们全都站远些,这才把几件机密之事跟老爹说了。然后道,“眼下矿藏一事,必须要个忠正精明之人前去审问。父皇您瞧,连阿恒那浑小子也事涉其中了。朕倒是信得过自己的外甥,可就怕定国公府树大有枯枝,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而阿恒那孩子心软,朕就怕他给家族利用,否则上次回京,他怎么只字未提此事?”

景元帝想了想,“不如我亲自去九原走一趟吧。”他意味深长的看儿子一眼,“还有北燕的那件事,必须得有人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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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弘德帝忙道,“父皇年事已高,怎好如此奔波?儿臣的意思,是朕亲自去一趟。”

景元帝顿时不赞同的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陛下乃一国之君,岂可离了京师重地?若是两国交兵,御驾亲征尚有道理,眼下这局势,还不到你非去不可的地步。”

弘德帝笑了,“父皇关爱儿臣,儿臣岂能不知?不过父皇也请听儿臣一言。如若天子离京,那自然是危险重重。但儿臣是想着找一种钦差在明,而朕在暗。微服出巡。且不论洛笙年的奏折真假,九原这几年确实发展迅猛。如若依阿恒所说,再把海路打通,那么将来的九原,将是我们三国一个重yào

的战略据点。

大楚虽然富庶,但因近年来我们和北燕在九原开通了边贸,他们的生意也大受影响。年初他们的使节来朝贺时,就曾经透露过,楚君对于错过儿臣之前的邀约颇有悔意。儿臣是想着。不如就趁此机会亲自去九原走一趟。一来瞧瞧那里现今的实情,二来若是能推进和北燕的进一步结盟,对于大楚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钳制。当然。他们若是按捺不住。愿意重新参与进来,也是件好事。到时,我们三方甚至可以直接在九原定下盟约,这岂不比一趟趟的传话来得强?”

景元帝深思良久,明白儿子的用意了。

三国之中,大楚最强,而北燕次之,南明最弱。但如果南明能够促成这三国间的合zuò。无疑会极大的提升南明的综合形象。而办成这件事,也会对三国的经济增长都形成良性刺激。百姓们肯定乐见其成。这对于弘德帝个人来说,也是个青史留名的好机会。

景元帝当然不会跟儿子去争这个风头,他考lǜ

更多的还是安全和风险因素,“陛下若是久不临朝,臣子们必定怀疑,人心浮动,这可如何是好?”

这一层弘德帝倒是想到了,“儿臣想让母后称病,朕身为人子,当然要朝夕侍奉汤药。太子年纪也不小了,总要学着料理朝政之事,有父皇从旁辅佐,应该无碍。况且阿恒曾说,走海路赴九原可比陆路快得多,若是调几只快艇,想来会更快。况且朕是微服出巡,一路就省了那些繁文缛节,这趟出门快则两月,慢则三月,应该对于朝政没有大碍。父皇若是不放心,儿臣再多调几支军队护卫就是了。”

景元帝想来想去,儿子说得有道理。九原的事情虽然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一个地区在经济刚刚腾飞的时候出现问题不可怕,但可怕的不能有效的进行解决。那纵是发展起来,也是白折腾。如果皇上亲自去了,就能审时度势的对一些方针政策进行调整,这实在比多少趟八百里加急都来得便利。

但还有一个问题,景元帝不得不提醒儿子,“若是陛下亲自要去,那明路的钦差就更不能马虎了。必须是个有身份有地位,有才干又有急智,关键时刻能替皇上撑在前头的人。这个人选,皇上心中有属意之人么?”

关于这点,弘德帝也考lǜ

好了,不过为了表示谦虚,他还是罗列了几人出来,听老爹的建议。

结果当然是父子同心,景元帝和弘德帝同时择定了那位钦差大人,等到第二日早朝之时,便拟了圣旨,对外发布了。

等到九原收到消息时,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

而此时,钱灵犀终于有机会见到了钱敏君,原因无他,钱敏君生娃娃了,再严苛的律法也不外乎人情。

因为在军部衙门里的连惊带吓,钱敏君的胎象十分不稳,陈曦担心她和孩子出状况,干脆趁着她又一次胎象不稳出状况时,给她催了产。

关键时刻,钱杏雨很是出了一把力。说服了韩瑛,格外给钱敏君单独安排了个院子,让她好安心生产。当然,也就顺便把钱灵犀给带去帮忙了,

钱敏君这胎象虽险,但因提前了些日子,孩子个子就小,生起来还算顺利。

等着孩子顺利生下来,钱灵犀简直想送陈曦一块铁口直断的金字招牌了,因为他几乎说生男就是男,说生女就是女。抱着才五斤多的小不点,钱灵犀问陈曦,“你老实说吧,我这怀的到底是个丫头还是小子?”

可陈曦却对别人都大方得很,偏偏对她使起了坏,“你不说早知dào

就没意思了么?那就等着生出来再看吧。你别拦着我,我可忙得很。这孩子先天到底不足养,得抓几副药给奶娘补补。”

钱灵犀还想多说几句,可莫氏已经一迭声把他打发走了,“这是正事,快去快去,灵丫你别瞎捣乱了。要是闲着,就去瞧瞧你姐,别在这儿添乱!”

“就是。”连钱杏雨也说她,“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本不该来的,可眼下敏君她娘来不了,只好让你陪着。可别让人担心你,快进去坐下吧。”

于是,被各种嫌弃钱灵犀只好抱着小不点又晃回钱敏君身边了,笑眯眯的说,“姐姐看,是小子胆子大得很,我抱着他进进出出的他也不哭,眼睛还一直盯着我。”

钱敏君生完已经睡过一觉了,眼下又吃了一大碗的鸡汤面,精神好了许多。让她把孩子放在枕边,细细端详了好一时,方满yì

的笑道,“这孩子好似生得比他爹还好些。你瞧他这脸型,象不象爹?”

钱灵犀点头,“证明这是个聪明孩子,知dào

博采众长。姐夫生得虽然俊秀,可不够阳刚,但你看这小子的下巴,活脱脱跟你和干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那么饱满圆厚,将来必是个有后福的。”

钱敏君笑着微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儿子,脸上尽是心满yì

足的慈母光辉,“从前我总是担心得很,但如今我什么不怕了。只要有这个小东西在,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会好好活着,护着他周全。只除非……”

看她要说些不吉利的话,钱灵犀急忙打断,“没有除非。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咱们一家都会没事的。”

“你别哄我了。”钱敏君苦笑了下,但眼神中的惊恐之色却真的淡去好些。兴许做母亲真的会让每个女人都变得强dà

,她望着四下没什么闲人,低低的问,“说吧,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告sù

我眼下情形怎样了?”

钱灵犀也是一早才收到的消息,想想决定不瞒她了。

“皇上已经下了旨,请了耿南塘耿大人前来主审此案。听说那位耿大人曾经三元及第,极其有才。为人也忠贞耿介,先是在翰林院任职,原本是要做大学士的。可后来因为地方上不太平,给皇上放出去做了外任的官员,多年来一直尽忠职守,人虽严厉,但风评极好,是本朝屈指可数的能吏要员。他们家还是开国的元老,至今留有先帝御赐的铁券丹书,原本是有爵位承袭的,不过这位耿大人生性好强,是凭真本事考出来的官员。故此极受尊重,就是皇亲国戚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

钱敏君听及此,沉默了片刻,方道,“看来皇上是下决心要彻查此事了。”

钱灵犀心里明白,她是在担心洛笙年。

不过邓恒让闵公公给她带话进来时也曾经提到,“皇上把耿大人派了来,这回的事情就不会善了。但耿大人为人很是正直,如果查明他们是被冤枉的,也绝对不会受到牵连。”

但洛笙年到底涉案有多深,谁也不知dào。邓恒能知dào

的是,他也给皇上随着耿大人一起押回来了。

而同时上京的还有邓瑾,以及钱文仲钱扬威等人,不过他们是听到消息,急急赶回来的。倒是温心媛从前那个最疼爱她的老爹温时卿这回表示彻底撒手不管了,说女儿嫁出去了,就是邓家的人,所作所为和娘家半点关系也无,坚决不肯来淌这趟浑水。

邓悯知dào

后,恨得牙根直痒痒,越发对温心媛有了气。嘱咐下人谁都不许来探视她,弄得温心媛过得凄苦无比。

眼下,钱灵犀没工夫不同情她,她这些时天天琢磨,倒是有了些初步的想法。只是苦于不知dào

洛笙年眼下的状况,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已经通过闵公公跟邓恒暗中商量过了,邓家想要脱罪不难,但想把钱敏君母子安然无恙的捞出来,就非得想法子也给洛笙年减轻些责罚。否则决没有洛笙年一人重罪,却放过家属的道理。

所以最要紧的是必须打听出洛笙年到底招没招,又招到何等地步的消息,她才好行动。可洛笙年既然跟那位耿大人呆在一起儿,又怎么打听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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