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嗒,一只藏在叶片后面绿色的大肉虫被发xiàn
了,顿时卷成一团掉下来,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见那士兵没有在意的继xù
去捉其他的虫子,车里看着的钱灵犀忍不住出言提醒道,“那虫子还活着,它最会装死了。不信你看!”
士兵一低头,果然就见那死了小虫又舒展开身子,往莜麦根部的疏松泥土里钻。
恨恨的拿竹签一把戳死,挑到挎着的小筐里,那士兵抬袖抹一把头上淋漓的大汗,冲钱灵犀嚷了句,“这位大姐,谢谢啊!”
“不客气。”钱灵犀回了一声,可是继xù
前行,却让她越看越惊心。
九原这回的虫灾似乎来得格外凶猛,自那日钱扬名提到自家的几块农田遭了殃后,虫害迅速在九原各地蔓延。
钱灵犀小时候在江南老家时是见过这种虫的,叫行军虫,又有个别名儿叫夜盗虫,或者百姓们俗称也叫剃枝虫,光是从这几个名儿就能基〖*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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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种庄稼就没有不招虫的,但只要能控zhì
在合理的水平线上,就会形成一条相对合理的生物循环,并不会带来太大的麻烦。
但今年九原气候异常,给了害虫大量繁殖的温床。而九原这几年的大规模种植发展,更加给成虫的迁徙提供了有利条件。还有许多来九原开垦的新户,防虫灭虫的经验意识不足,这也间接导致了虫害泛滥。
而这虫子昼伏夜出。一旦发生大面积危害,就跟剃头似的,一夜之间就能把辛辛苦苦种出的庄稼祸害干净。而最为麻烦的是。虫子长了翅膀后还会飞,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洛笙年走的时候,恐怕不会想到,他离开还没有几天,几乎整个九原的百姓,尤其是士兵们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投入到这场声势浩大的灭虫运动中来了。
对于士兵来说。这些庄稼就是他们的饷银和福利,对于百姓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口粮和生存的希望。谁能不上心?
尤其是洛笙年为了做出成绩来。这几年一直把莜麦的收购价定在一个相对较高的价格上,大家为了多挣些钱,都是全家老小齐上阵的开荒种地,可眼下要是这些庄稼地全都毁了。一家子的辛劳不就全打了水漂?
而对于官府和军队来说。要是收成不好,甚至颗粒无收,那让他们得怎么安抚这些百姓和士兵?
于是,整个九原开始弥漫着一股异常凝重的气氛。人们谈论最多的,不再是天气有多热,而是怎么灭虫。
钱灵犀也在想办法,比如这种虫特别喜欢糖醋汁,她就指挥着下人熬了大量的糖醋汁。刷在盆中,搁进地里。一夜的工夫,就可以引不少虫子来。又或者,用杨柳树和稻草扎成草把,放在田边,引诱成虫出来产卵。
这些方法都很环保,也有效果,但是——太慢。完全跟不上害虫的生长繁殖速度,所以只能靠人工下地,一条条的去捉那些尚未长出翅膀的幼虫。
钱灵犀头一次无比怀念现代的农药,因为眼下离丰收已经不远了。如果最后全毁在这些虫子手上,那这个冬天九原的许多百姓真的不知dào
要怎么安然渡过。
马车辘辘,带着钱灵犀一路走过大片农田,来到九原的边贸区。
相比起庄稼地里的人头攒动,这里的场景略见冷清,但生意却还好做。虽然少了南明本地百姓的帮衬,但经过几年的发展,这里已经成为北燕和南明商贩之间的重大交流地,虽然人少,但做起买卖来的数量却比面向闲散百姓的零售要大了不少。
找到熟悉的那间布摊,钱彩凤刚和一个北燕商人谈成一笔买卖,转身接过唐竟烨端来的凉茶仰脖先灌下,钱彩凤才匀得出空来跟妹妹说话,“这大热的天,你这有身子的人怎么不在家歇着,反倒跑出来了?”
钱灵犀下了车道,“在家也是闷着,就想出来看看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这生意还好?”
“还好。”钱彩凤本来不想让妹妹担心,可又实在忍不住的抱怨起来,“就算做得再好,也是为他人辛苦。凭什么一样的做生意,咱们的税费就足足高出三成?太不合理了!”
“算了。”唐竟烨抽空给钱灵犀泡了一杯适合孕妇的好茶,劝了句妻子,却也叹道,“咱们这花布质量好,花色好,定价又不高,利润本来就薄,可就因不是官家的经营,税费就那么高。这还不光是咱们卖的要交,连买的也要交,这让人的生意可怎么做?”
这是洛笙年今年走前留下的新政策,用意就是逼迫这些小作坊统一加入官府的经营体系来,由他们统一定价,统一发售。
钱灵犀明白,洛笙年这么做,无非是想以规模带效益,店大好压客。但他所划定的规模却实在太粗放了,根本达不到精细化的管理标准,以至于产品出来的效果并不理想,有不少商人宁可贵一点,还是要买钱彩凤他们的产品,就是道理所在了。
因为他们着眼的不是这一朝一夕,而是想做得更加长远些。而想要长远,靠洛笙年和钱慧君鼓捣出来的那些粗放型产品是绝对达不到的。于是矛盾就这样产生了。
钱灵犀知dào
,这样的问题迟早会累积到达一个爆fā
点,然后得以解决。象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不少摊位都跟钱彩凤这样,坚持特色经营。只是大多数人选择了不与官府直接发生冲突的项目,这样税费也能稍稍便宜些。
端出一盆点心,钱彩凤嗔了唐竟烨一眼,“妹妹好容易来一趟,听我说这些糟心事也尽够了,你不劝着,怎么又火上浇油起来?快去招呼客人吧,这里我们说说话。”
唐竟烨给她数落也不生气,憨厚的笑笑,跟钱灵犀打个招呼就出去忙活了。
钱灵犀看他们夫妻和睦的样子,不由笑道,“二姐你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姐夫脾气好你也别太任性了,男人总是好面子的,哪天真惹毛了,你哭都来不及!”
钱彩凤白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咱们姐妹俩脸上麻子可差不多,你那男人知dào
你有身子了么?”
“去了信了,谁知dào
收到没?”钱灵犀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其实心里还是很挂念的。她掩饰的拿起一块盘中的糕点放进嘴里,可嚼了两口,竟是异常的香酥,可吃起来又有一股莜麦味儿,忍不住细瞧道,“这什么东西?我竟没吃过。”
钱彩凤得yì
一笑,自也抓了一块塞嘴里咯吱咯吱嚼起来,“这是前头摊子新开张,送给我们这些邻居尝的。这东西也是拿莜麦做的,却不象官府卖的那些粗糙。人家是细细磨成,兑了糖水等物,做成小面皮子,然后一块块烤熟的。又香又酥,可好吃呢。他们家还有些别的花样,我原打算等忙过了,让你姐夫一样买一点来尝,若是好吃就给你送去,你既爱吃,不如去买了孝敬我吧。”
这个无所谓,钱灵犀对好吃的东西一向极有兴趣。立时就让人去买,可端棋带人去了一时,她没回来,却是她带去的小厮连惊带吓的跑回来了。
“奶奶,您快去看看吧!端棋姐姐不过说了两句公道话,却给官府的人扣下了。说她什么惑乱人心,要拿下大狱呢!”
钱灵犀可唬了一跳,钱彩凤忙把唐竟烨也叫上,陪着她一块儿过去了。
就见端棋果真是被扣在那个卖点心的小摊前,涨红着脸,还在跟人争辩,“……说什么是洛大人下的令,可洛大人分明已经上京城了。拿着鸡毛当令箭,欺负小老百姓,连我这做下人的看不上眼。”
“好大的口气!”忽地,一位年轻妇人从小轿里下来,望着端棋冷然道,“一个做下人的都敢这样放肆,可见你家主人是何等的嚣张无德。这样的刁奴还不赶紧拖下大牢里去,以惩效尤?”
“慢着。”钱灵犀不紧不慢的站了出来,望着那狐假虎威的妇人淡然一笑,“姐姐好大的威风,只不知我这小婢犯了怎样的过错要惹得你动这么大的怒?不如当众说来听听,也好让大伙儿知dào
我们钱家的女儿可是最讲道理的,那嚣张无德四个字,妹妹我可实在承shòu不起。”
钱慧君只觉恼火之极,她跟钱灵犀是八字相克还是怎地?怎么走到哪儿都跟她犯冲?今日她不过是顺道来市集逛逛,同样发xiàn
了这家做点心的新铺子,生意极好。钱慧君当时就动了心,又命人买了他家的点心来吃,虽是些小玩意,却当真做得出色之极。
她当时就动了心,觉得有利有图,立即命在这市场当班的官差去的找人来说话,要把他收编进官府的作坊里,可这老板却不愿意。钱慧君就打着洛笙年的旗号信口胡诌了条新法令,没想到正好给钱灵犀派过来买东西的端棋识破,小丫头年轻气盛,也不怕人的就替那店主争辩起来。
钱灵犀身边的几个大丫头钱慧君倒是认得,可端棋平常在厨房忙活得多,她见得却少,眼下争执起来,见惹出正主了,钱慧君便心知不妙,可让她临阵退缩,她又不愿意,想想便上前应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