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灵犀回家的时候,口干舌燥的直让人上茶。

累!做个说客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她光是游说自家人接受钱彩凤和唐竟烨之事,就费了无数唇舌,还遭到了若干严厉批评。想想在某些年代,居然有人可以凭借口舌之利就谋得卿相之位,舌战群儒也不在话下,那唾沫得强dà

到何等地步?

反正她是不行的,不过好不容易摆平了一家老小,终于同意了钱彩凤的这门婚事,钱灵犀也足够笑傲半生了。

看小丫头伺候着她泡了脚,小夏道,“奶奶,奴婢去把门闩了,这就歇着吧。”

钱灵犀已经懒得说话了,只点了点头。在钱家人的安排下,邓恒今晚跟唐竟烨去交钱赎人了,肯定是赶不回来的。

反正事是他闹出来的,要交多少银子他心里最是有数。

钱灵犀可一点也不想他,反而觉得能得空睡个好觉也是不错。只是真的等到一个人了,她明明倦极,却又抱着枕头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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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覆去的睡不着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每晚习惯了被邓恒“欺负”,一旦省了这步骤,连觉也睡不踏实了。钱灵犀暗自摇头,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就得发展成受虐体质了。

自嘲的撇撇嘴,正努力切入进睡眠状态。可忽地就听后头窗子有人轻轻敲了敲,声音也压得极低,“大少奶奶,您睡了吗?”

“谁?”日益机警的端画顿时爬了起来。

“是我,木樨。别点灯,省得给人瞧见了。”

钱灵犀有点奇怪,她们四个丫头已经被“卖”了,明日就会被人牙子领走,此时不怕泄露消息的跑来干什么?

她披衣下了床,就见端画一手提着邓恒的宝剑,一手拉开了窗户。冬日朦胧的月光下,照得很清楚,正是木樨那丫头。

她见着钱灵犀。神色安定了许多。压低了声音道,“奴婢等人深受少奶奶大恩,无以为报。明儿就要走了,却连头也不能磕一个,心中很是不安。今儿下午,奶奶不在家时,我瞧见个事。兴许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心想着要是不说出来,委实难安,便过来打扰奶奶休息了。”

“你说。”

木樨低低道,“今儿下午,有个面生的婆子来给我们姨娘请安。说是什么莫家的。可莫家的姑奶奶是奶奶的姐妹,上回来见的也是二少奶奶,怎么突然就打发婆子来见她了?奴婢不敢乱说什么,只是想告sù

大少奶奶一声,就当是奴婢走前略尽一点心了。”

“谢谢你了。”钱灵犀温言道,“难得你有这份心,眼下你们还没出府,诸事不便。等到你们嫁人时。我会让人给你们送一份嫁妆的。”

木樨却推辞不要,“奴婢身受奶奶大恩。已经无以为报了,要是再敢贪图别的,就该折福了。”

钱灵犀一笑,“那就等着日后你们摆满月酒时,我再送吧。你快回去,小心给人瞧见。”

木樨到底在窗外磕了个头,才悄悄回去。

关了窗子,钱灵犀想了想,木樨应该不会骗她,可钱慧君怎么会和程雪岚搞到一块了?钱慧君找上温心媛不足为奇,看上她的钱嘛。可她会找上程雪岚就有些古怪了,程雪岚一没钱二没势,能帮她什么呢?

倒是端画头脑简单,一语中的,“奶奶,那程姨娘是不是要找外人来对付你?”

钱灵犀忽地明白过来了,程雪岚想做邓恒妾室,钱慧君与自己不和,只要能让自己不快活,她们两个的联手就有了说头。

想想心中未免叹息,如果程雪岚一直老老实实的,说实话,钱灵犀不介yì

养活她一辈子。可她总是这么不安于室,那可真就留不得了。

不过想要打发她,却不是那么容易的。除了薛老太君,后面还牵扯到程妃的面子,怎么说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就把她给赶了,总得有个正当的理由才是。

钱灵犀一时也猜不出她们要干什么,索性就不猜了,敌不动她不动,姑且等着她们发招吧。

……

老唐终于给放出来了,可还没等到他得yì

于自己的“锦囊妙计”,一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就把他给打懵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唐竟烨再说十遍也是同样的话,“我找岳父家借了五百两银子,却无力偿还,只好让自己以身抵债了。”

老唐瞪大了眼睛,“岳父?你哪来的岳父?”

唐竟烨老老实实的看着他爹,“不是您让我娶嫂子的么?您亲笔写的信,又管钱家要那么多钱,可这能有什么说头?还是钱家人厚道,说这钱就算是聘礼了。”

“聘……聘礼?”老唐回过味儿来,不由得怒不可遏,“你是说,钱家同意了这门婚事,把你招赘了?”

正是如此。

这也是唐竟烨一早就打好的主意,他太知dào

他爹是个什么人了。如果让钱彩凤嫁给他,老唐一定会摆出十足的公爹款儿,在他的有生之年,不论是他和钱彩凤,还是钱家,都没好日子过。

所以唐竟烨也是受到黄家要招上门女婿的启发,觉得自己不如干脆就让钱彩凤招赘算了。反正赎老唐回来还要花银子,正好也有个出处了。

这样一来,老唐从名份上虽然还是钱彩凤的公公,可实jì

上已经算是外人了。除了管他一口饭吃,完全不必多加理会。

不仅老唐自己没话说,外人也挑不出理来。至于老唐百年之后,再将儿子改个姓唐的,也不是难事,总之唐竟烨是下了决心了,有生之年,绝不让大哥在时那样,让他爹有机会对钱彩凤使坏。

在很大程度上,钱家人最终同意了这门亲事,也是基于看到唐竟烨的这个保证。

“我不同意!”老唐想明白过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钱家这是仗势欺人,我要去告他们!”

邓恒微微一笑,“世伯,消消气。您要真上衙门了,那问起来,这黄家之事又要怎么说?”

一句话,让老唐迅速变哑巴了。

邓恒又笑,“难道说,世伯觉得让贵公子做黄家的上门女婿可以,但做钱家的上门女婿就是辱没了您的家风?”

唐竟烨静静看他爹一眼,“爹,别闹了,我已经在钱家立下借据和愿意为婿的文书了。有您的那封亲笔书信在,任谁也改不了了。除非您能还上那五百两银子,否则这官司我们必输无疑。”

邓恒心中暗赞,这小子真是不错。

明是非,懂道理,不愚孝,又知dào

心疼媳妇,将来钱彩凤跟着他,日子会舒心很多。

老唐气得无法,一提到钱就要了他的老命了。

看他犹不甘心的转来转去,企图找出此事的漏洞,邓恒甚为好心的上前提点了几句,“世伯,我知dào

你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再给人做了上门女婿,你这晚年可就没有人赡养了,本朝以孝治国,断容不得此等事的出现,对么?”

“对对对!还是你有见识!”

老唐瞬间跟抓住跟救命稻草似的,正想让邓恒再帮他献计献策,邓恒又道,“但请世伯也想一想,如果你真的回绝了这门亲事,且不说眼下立的文书会招来官司。咱们往俗里说,光靠你儿子那点子工钱,能过上怎样的日子?但若是傍上钱家就不一样了,您说是不是?”

这话听得老唐又不言语了。如果是钱彩凤嫁给唐竟烨,那还有什么话说?他自然是要到钱家去充亲家老爷的,可眼下是自家儿子给人做了上门女婿,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充大爷?

邓恒教他一个法子,“俗话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世伯偌大年纪,只求一个安稳日子便罢,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了这桩好事?钱家是书香世家,怎么可能真的对您袖手旁观?只要一人退让一步,便是海阔天空了。”

唐竟烨适时上前,把跟钱彩凤商量后的决定告sù

他,“爹,我知dào

您若是回了九原城,必定会颜面受损,便和嫂……您媳妇商量了下,日后就给您在外头赁个房子,请两个人来伺候您饮食起居。每日的米面衣食我们都会给足,断不至于让您有何缺损。您看如何?”

其实这是邓恒出的主意,他知dào

这老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但从前想收拾却缺乏名正言顺的借口,但现在借着成亲之机安顿老唐,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弄两个人来,明着是伺候,其实是把他变相软禁起来。再差人每天买了鸡鸭鱼肉,大米白面的往那里送,让四邻街坊全都看到,就挑不出什么毛病。

老唐一没了钱,二失了自由,他还想怎么作怪也翻不出浪来了。况且还会给唐竟烨两口子落下好名声,虽然是麻烦了点,但却不会让人说他们扔了老爹公公不管,将来老唐就是想找人叫屈,也没人信他的。

这个法子很好,得到了钱彩凤和唐竟烨一致通过。钱彩凤当即就做了决定,以后这送米送菜的事就由她和唐竟烨亲自去做,时不时还得再给他做两件针线活,务必要宣扬得人尽皆知,看这老东西还怎么闹腾!

至于老唐要安家的地方,当然不能离九原城中心太近,得有一定距离,才能让更多人看到效果不是?对外又可以说,是老唐不高兴儿子做了赘婿,不愿意跟他们在一块儿。

“人言是把刀,掌握不好会割手,甚至要命,但若能适时的掌握到,就是自己的利器。”

钱灵犀听完邓恒的高论,戳着他胸口,给他下了两字评语,“坏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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