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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霜重,等不及套上马车,邓恒只骑了马就跟钱灵犀一起出来了。

看寒夜里的冷雾苍茫,他忧心的瞧一眼妻子,“应该加件斗篷再出来的。”

可钱灵犀心急如焚,催马更快,“你要怕冷你回去加!眼下谁还有心情说这个?”

给她这一抢白,邓恒不吭声了,心里到底是有几分恼怒的。但想想事关人命,也就没有吭声。

从云来寺一路过来,穿街走巷,不多时来到九原府衙不远的一条小巷子,四下一片漆黑里,只有一户人家仍是灯火通明,好认得很。

打马上前,翻身下马,钱灵犀急急就往里冲。

直奔到内院,早已守在这里的林氏瞧见女儿来了,很是惊喜,“灵丫你总算来了,快,眼下就指望你了!”

石氏却比她要冷静得多,看一眼旁边卢家奶娘的神色,道,“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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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呀,这心头血是要至亲才有用的,跟旁人……行不行的?”

“应该可以。”钱灵犀来不及细说,只管那奶娘要个空房间,又要拿药来。

那奶娘扑通就给钱灵犀跪下了,泪流满面,“好夫人,谢谢您肯救我们奶奶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大娘快请起来,先救人要紧。”钱灵犀不想多说,让她赶紧准bèi。

奶娘立即忙了,邓恒要跟着进去,可钱灵犀却道,“你在外面就行,不用管我。”

他只好略有些尴尬的停住脚步,听石氏三言两语,把事情分说一遍。

卢月娥有了身孕是他们都知dào

的,预产期也就在这些天了,房亮早嘱咐了下人好生照看,也跟好几个稳婆都打好了招呼。

可今儿下午,卢月娥在喂猫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几颗煮熟的饭粒,顿时脚下打滑,摔了一跤,这么大的月份,一动胎气顿时就要生了。

她那些陪嫁大娘和丫头们立即行动起来,该准bèi

的准bèi

,该去请人的请人,房亮回来时瞧着家里也算是有条不紊,虽然焦急,却还没那么担心。

可等到稳婆来了,发xiàn

麻烦事了,估计是卢月娥摔了那一下,惊着孩子的缘故,原本头朝下的孩子在她肚子里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横了过来。好不容易等她下头开到四指,将手探进去摸到的便是小孩屁股,这要生产起来,麻烦可就大了。

虽然卢月娥有孕之后,一直注意走动,但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身体底子还是弱,这样一番折腾,已经快要了她半条命,整个人就显得情况不大好。

赶紧让房亮又去请了大夫来,可这样的难产,大夫又没有亲手接生过的经验,他也没多少好办法,只知dào

把脉的情况很不乐观。不仅大人不好,连胎儿也越来越弱,闹不好是要一胎两命的。

房亮听说顿时慌了,他在九原又没个长辈叔伯,真zhèng

最亲近信赖的还是钱家几位长辈。当下也顾不得都二更天了,立即让人去请。

林氏听说,当下就和与卢月娥关系更好的石氏一起匆匆赶来了。有她们在,房亮安心多了,林氏又安慰他说妇人难产是常有的事,让他别慌。一面又和石氏一起,跟那稳婆商量,能不能想法把孩子的个儿再顺过来。

稳婆想过这法子,一般都是用擀面杖来推,可卢月娥怕痛,一碰就叫得凄惨,弄得她也不敢下力。

林氏想了想,出了个点子,“拿热帕子垫在她的腰后,再把人扶起来一些,这样没那么疼,我们从前在乡下就是这么做的。嫂子你跟她熟,就跟她说话鼓劲,我们在一旁也好弄了。”

乡下生产困难,多半是一家生孩子,全村女人都去帮忙,真要说起来,连石氏的经验也不如林氏丰富。当下听了她的话,都洗了手亲自进来帮忙了。

不过还真别说,林氏这招挺管用。不知是热帕子给卢月娥捂得舒服了,还是石氏的鼓励起到了效果,总之胎儿横过去的小身子又慢慢给转正了。

听到稳婆“头朝下了!”的欢快呼声,卢月娥也似得了鼓励一般,开始有勇气继xù

用力生了,约摸有小半个时辰,一个健康的女婴顺利诞生了。

虽然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让人有点小小失望,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林氏笑着打趣,“有姐姐带着弟弟跑,这是福气!”

房亮也很高兴,立即拿了准bèi

好的红包,向众人打赏。可就在此时,谁也想不到的意wài

发生了。卢月娥下身突然出血不止,竟是有血崩的迹象!

才要走的大夫吓坏了,稳婆吓坏了,林氏吓坏了,一屋子人全都吓坏了。如果产后血崩,那几乎是没有办法救治的,只有死路一条。

危急时刻,别说旁人了,房亮头一个拉着大夫冲进了产房。大夫顾不得避嫌,除了让人赶紧煎药止血之外,又进产房给卢月娥施了几针,虽有些效果,但仍是止不住血。

此时,石氏突然想起钱灵犀来。

从前在信王府,郭长昱伤得那么重,不就是钱灵犀放血治好的?林氏也想起来了,“那回我几乎快要死了,也是三丫头救的,兴许她还真能有点办法。”

人命关天,事态紧急,于是她们立即打发人去了云来寺,把这对小夫妻叫了来。

一看钱灵犀进屋前的笃定的模样,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虽然不知dào

她是怎么弄的,但能治踩人,这不就是好事?

大约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忽听房亮在里面的惊叫声,“娘子!娘子!”

那大夫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怎么样?来的人呢?到底有没有办法?你家少夫人快不行了!”

卢家奶娘吓得腿都软了,林氏拼命拍门,“灵丫,灵丫你快着点!”

很快,却见钱灵犀素白着脸的出来了,把那碗还给满怀希翼的卢家奶娘,涩然道,“对不起,我……我救不了她。”

咣当,碗摔在地上,顿时碎了。可这也比不上奶娘破碎的眼神,是那样的绝望与失望。

钱灵犀真的不知dào

该怎么说,可她刚才试图取出体内一向控zhì

自如的泉水时,却震惊的发xiàn

,她打不开那个葫芦了。

无论怎么努力,怎么集中心神,她都进不去,也无法再召唤丑丑。身体上的葫芦胎记还在,她感觉得到,那个空间并没有离开,可是,却无法向她敞开了。

这到底是丑丑出了事还是怎样?钱灵犀全然不知。她曾经想过这情形可能有一天会出现,可她没料到,当这一天真的出现时,会让自己这么的无助,这么的不知所措。

卢家奶娘似是已经忘了,连看也不看就在一地碎瓷上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邓夫人,我知dào

我们奶奶跟您非亲非故,也没什么好处到过您的跟前,可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她吧!她还这么年轻,才刚生了个孩子,她不能死啊!”

“你快起来!”邓恒眼见钱灵犀的脸色越发不好,心疼得一把去将那奶娘扯了起来,“我家夫人又不是大夫,怎么能救得了人?她肯来帮忙已经是好的了,你怎么还要这样苦苦相逼?”

石氏和林氏也走上前来,把卢家奶娘一左一右的扶住,“你心疼你家奶奶我们都知dào

,可我们家这丫头不是神仙……”

“可你们刚才明明说了,她救过人的!”卢家奶娘哭得凄惨,“为什么你们家的人能救,我们奶奶就不行了?”

石氏林氏这回真是尴尬不已,深悔不该把钱灵犀叫来。

失望并不可怕,问题是她们先给人家希望,却又无情的把这希望泯灭,这让人家怎么想?

还是那大夫出来打了个圆场,跟那奶娘道,“你在这里哭什么?快进去听你们奶奶吩咐后事吧。”

奶娘知dào

无法,只得狠命咬着衣袖,把哭声忍住进屋了。

看一眼难过不已的钱灵犀,邓恒柔声搂着她拍哄着,“没事的,这不关你的事。咱们好心好意来救人,救不成也不是咱们的错,尽到心意就行了。”

可钱灵犀心里的难过又岂能跟他说明白?整个脑子拼命运转着,她要怎么才能打开那个该死的空间,她要怎么才能救人?

突然,钱灵犀想起一事,“书!陈曦大哥曾经送过我一本书,他说是失传的古籍,非常珍贵的,你回去帮我看看,看看上面有没有方子,有没有能救人的方子!”

“灵犀!”石氏忍不住低喝了一声,再看邓恒一眼,她又抱歉又难过的道,“叫你们过来,是婶娘错了,你快带她回去吧。”

“不!我们怎么能走?我们……”

“不必了。”突然,房亮摇摇晃晃的从房里出来,跟只失了灯芯的蜡烛般,似乎随时都能倒下,失神的看一眼钱灵犀,“月娥……娘子她想请你进去。”

邓恒眼神却沉了沉,不动声色的把钱灵犀挡在身后,“你母亲子要见我夫人做什么?”

房亮苦笑着反问,“她还能做什么?”

人之将死,只有遗言了。

钱灵犀从邓恒身后站了出来,深吸口气,步入了那个刚刚诞生过生命,又即将迎来死亡的产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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