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伴随着旭日东升,热热的暖意就传到地面上,穿着夹衣已经觉得有些热了,尤其是用过早饭,更是沁出人一背的汗来。高杰有些不爽的将胳膊一抬,“更衣,换薄些的来。”
年方十七的小妾胡氏忙忙应了,让丫头去取了春装,亲自给高杰换上,又殷勤的问,“老爷,这眼看着就要入夏了,一般的补品吃着都火大,要不要买几两燕窝回来给您熬粥?”
高杰伸手拧了这貌美小妾的下巴一下,调笑,“这是为老爷着想啊,还是你自己馋了?”
胡氏被他说破,也不隐瞒,反而撒娇的道,“边关风沙大,成日吹个没完没了的,您看看,妾身这张脸都快给吹皱了,有好些时都没炖过燕窝了。”
高杰忽地冷笑起来,将她一推,自己动手扣起衣钮,“既然这么想吃,不如回楼子里去,肯定有大把的人愿意供给你吃。”
胡氏出身风尘,不过还是清倌的时候就给高杰买下做了小妾,虽也受宠,但她还算知dào
自己的身份,虽然偶有玩笑,但一听高杰这〖*中文网
M.35zww.话不对,慌得连忙跪下了,“贱妾无知,说错话了,还请老爷不要见怪。”
哼!高杰抬起官靴就踹了她一脚,“最好记得自己的身份,老爷可以抬举你,也可以再卖了你。也不睁开眼睛瞧瞧,一帮子穷官成天闹着都要种地去了,你然还痴心妄想着那样贵的东西。正经的,有几两银耳给你吃就不错了!”
胡氏又疼又羞。却只能跪地泣求。幸好高杰身边的长随匆匆进来,算是解了她的围。
“回老爷,刚听着消息,钱大人家拿甜菜熬糖失败了,只好买了猪羊往家里赶呢!”
哦?高杰一听这话来了兴趣,“那他弄那么多的甜菜,就全喂牲口了?”
“听说倒也没有死心。还在折腾呢。不过是将榨了糖的甜菜渣拌了草料喂牲口,不过看他们家的赵管事实在是脸色不好,我上前打探几句。他提都不好意思提就走了。只说全是他们家二姑娘的主意,不是他们家大人的。这不明摆着怕下不来台么?”
哈哈,高杰一扫方才的阴霾。笑得甚是开怀,“我就说么?那小丫头能有多大的本事?不知dào
是从哪里的乡野山村淘腾出两本破,就说三道四的,要是甜菜能榨糖,早不知多少人来干了,还轮得到她?不自量力!”
“可不是么?他们家之前还给那些挖甜菜的士兵发了钱的,虽然不多,总也花了有好几吊钱,再加上盖那不伦不类的房子,折腾些柴炭家伙。总得费上大几十两的银子,眼下又弄这些牲口回来,也不知养不养得大,这里外里少说也有上百的银子赔出去了。”
高杰越听越高兴,“无知小儿。信口雌黄,也就是那些没念过的大老粗才相信。不过我让你盯着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老爷说的可是柳军医那里的事情?小的日日都过去走动,不过听说王元帅连愿意尝试的消渴病人都没找到,如何试验那苏鲁的药效?”
高杰得yì
的哂笑,“他要是真的想立这个功劳。看来也只好拿他老母去试验了。不过一味粗食,吹得神乎其神的,真是异想天开!我看钱文仲也是急于建功离开此地,否则怎么可能听信这样一个小丫头的话?只是有我在此,总不能叫他得逞了去!”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怨毒起来,声音也越发的低沉,近乎从牙缝里挤出似的,“钱玢那个老匹夫,当年本官中了状元,京城谁人不羡?一番赤诚去向他家提亲,不同意也就罢了,然说什么我是‘一时得志便猖狂。’哼,弄得本官成了京城的笑柄,这个仇,本官永世也不会忘记。只要你们钱家人犯在我的手里,我绝不轻饶……”
听着他话语里的寒意,跪在地上的胡氏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知dào
高杰跟钱文仲不对付,却不知dào
原来是这种原因。越发把自己缩成一团,只求别引起高杰的注意,被他迁怒。
阳光才爬上树梢,正是一天开始忙碌的好时候。钱灵犀却已经忙活回来了,鞋上还沾着泥土,手上挽着篮子,哼着小曲儿,春风满面。虽然穿着粗布衣裳,打扮得跟个村姑似的,但那如苹果般嫣红圆润的脸颊却透着健康诱人的色泽。
“……甜菜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让我施肥,让我喂水,快点长出来……”
“你在唱什么呢?”钱敏君不满的皱眉,“嘀嘀咕咕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钱灵犀嘿嘿一笑,“这是神曲,一般人都理解不了。”
鄙夷了一眼,钱敏君换了话题,“你干嘛每天非要自己去浇水?交给何叔他们不行么?你早上也在家陪我绣绣花嘛,我一个人,好无聊的。”
这个钱灵犀帮不了,优选出来的甜菜每天都要得到神水的灌溉,她不亲自去怎么行?“你要静下心思慢慢绣,就不觉得无聊了。”
反唇相讥,“那你自己绣的时候不也说无聊?”
钱灵犀吐吐舌头,顽皮的道,“我还小,你可已经老大不小了,大姑娘自然不能跟我这小姑娘一般自由懒散。快去干活,别趁婶娘不在就偷懒。”
钱敏君明显已经听多了这样的话,再也不会脸红了,翻个白眼,嘁了一声,“你不一样有功课没做?快来陪我,一人真的做得好闷。”
好吧好吧,钱灵犀洗洗手,换了件干净衣裳,开始跟她排排坐,写大字了。
快到晌午的时候,石氏回来了。见两个女孩儿又跟几个丫头,还有隔壁的女孩儿在院中打毽子。疯得满头是汗,不悦的皱眉,清咳两声,问,“功课都做完么?”
呃……钱灵犀赔笑上前,“婶娘回来啦?累不累?姐姐,快去给婶娘倒杯茶啊!”
钱敏君应了一声。火速去讨好卖乖了。石氏白了她俩一眼,没好气的进了屋,碎碎念。“这么大的姑娘了,一点都不懂事,还成天跟小时候似的疯疯癫癫的。也不怕人看了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钱敏君不服气的把茶递上,转身把早上写好的大字拿出来,“您看,我们都写完了才去玩一会儿的。妹妹也说,要劳逸结合才能那个啥?”
“全面发展。”紫薇在旁边小小声的提示了一句。
石氏被逗得乐了,“你们呀,成天都不学好,全跟着灵犀不知dào
都学些什么怪词儿。”
钱灵犀见她并不是真的生气,笑嘻嘻的凑上前转移话题,“婶娘。您今儿去的情形怎样?”
石氏往两边一瞧,丫头们都很自觉的下去了。她才低声道,“效果不错。你干爹找的那几个消渴、眩晕病人,自从听了你的话,改用苏鲁当主粮之后。脉象平稳了许多。连大夫都觉得惊奇,还想来向你请教是什么缘故呢。嗳,我看着今儿隔壁的丫头不也来了?你没问问她爹的情况?”
“问啦!也好多了。”钱敏君抢着答了,脸上同样是有份参与的隐秘欢喜。
这结果早在钱灵犀意料之中了,但看着大家极力隐藏的喜气,她还是觉得开心之极。
要说这官场中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那王越嘴上说要找人试验苏鲁的药效,却暗地里把钱文仲传去,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了。
“此事若成,便是大功一件,若是不成,只怕日后都要担些干系。但这本不是你我份内之事,若是本帅亲自大张旗鼓去弄,万一惹那起子小人妒忌,反而坏事。所以本帅行事在虚,你行事在实,悄悄把这事办妥当了。”
钱文仲深知,王越如此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行事,是怕苏鲁真的能起到效果,被人抢先奏上朝廷,夺了他们的功劳。所以表面上让军医假装找不到病人,但暗地里却派他去完成任务。横竖这事是钱文仲提议的,便是把功劳分些给他,也是理所当然。
王越在此驻守多年,不说只手遮天,起码跺一跺脚,这地皮还是会抖三抖的。秘密把城中几个知名的大夫传来,稍加打听就知dào
哪家有消渴病人,哪家有眩晕病人了。说来也凑巧,就是租给钱灵犀她们房子的这户房东,那位贺姓主人就有消渴病。
他家因有祖产,长年靠着出租房子田产过活,日子小康清闲,吃得好喝得好,又懒怠动弹,自然这病就找上身了。但他这症状还不算很典型,钱文仲也不敢大意的只看一家就行,又在城中多找了几家,通过大夫让他们更换了主食,有几个病情较为严重的表现得最为明显。
这时代对糖尿病没什么好的办法控zhì
,只能让他们减少食物的摄取量,但缺乏了足够的谷物及营养,人又觉得没劲。但让他们开始吃莜麦面后,人多少有了力qì
,恢复就显得特别迅速。
钱文仲不可能总是呆在城中,就把与大夫联系的任务交给了石氏,石氏知dào
此事关系丈夫前程,格外卖力。总是隔三岔五就去寻那几个大夫,了解治疗效果。
眼看事态越来越向好的方面发展,石氏心中很是高兴,看着钱灵犀的目光更多了一层喜爱,“大夫说,再观察一个月,若是病情不反复,就可以肯定了。到时候……”
她忽地住口不说了,但两个女孩儿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抿着唇儿使劲忍着笑,却都忍不住心花朵朵。
但钱灵犀也提出一个隐忧,“但那高大人总是跟干爹过不去,也不是个法子,咱们要不要想个点子查探查探?”
“听你这么说,肯定是有鬼主意,还不快从实招来?”
钱灵犀勾勾手指头,把那母女二人引到一处,埋头密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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