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石氏非常有礼貌的跟自己问好,连钱文仲的事情都不曾提起。钱玢对她的知情识趣很是满yì
,比起钱明君,他身为长辈,更加真心实意的关心起她们的日常起居。
石氏这才半遮半掩的说了些处境艰难,钱玢听了,先没答话,只道,“你们也是的,文仲出那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早来家里递个信儿?等到我知晓,也为之晚矣了。现在你一人拖着这俩孩子在这京城,自然是各种不易。在我面前还要逞强么?行啦,此事我会记在心里。”
石氏能有这句话已经放下大半的心了,忙忙的道谢不迭。
钱玢转头颇有兴趣的打量起两个小姑娘来,“你叫敏君,你叫灵犀是不是?灵犀,过来说说,怎么你这小小年纪这么懂得听曲?”
呃……钱灵犀手心开始冒汗,她该怎么说呢?说她在乡下听过?不可能嘛!那还能有什么借口?
“叔公,你是不是生妹妹的气了?”钱敏君又开始发扬她无知者大无畏的精神,替钱灵犀解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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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才不是在说你坏话,只是在说实话。我爹常说,说实话的是好孩子,不应该受罚,你不能生她的气哦。”
哈哈,钱玢给逗得乐了,“叔公没有生气,叔公正在向她虚心请教呢!”
钱敏君认真的看一眼脑门冒汗的小堂妹,再看一眼钱玢,皱眉道,“可她都害pà
了。”
钱灵犀只觉那个汗啊,简直是如滔滔江水!可幸好有钱敏君这插科打诨,让钱玢终于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反而开始对钱敏君有了兴趣,一个劲儿的逗她说话。
而钱敏君出言坦白。毫无顾忌,很快逗得钱玢哈哈笑个不停,显然心情极好。
不一时。却见十六七岁的红衣女子带着个小男孩过来,见面就嗔道,“外公。您昨儿才病着,怎么今儿又跑出来逛了?小心一会儿母亲瞧见。又要唠叨您!”
这女子便是信王府的大姑娘郭长旻,小世子便是钱明君的小儿子郭长昱。而她们的身后,跟着钱湘君。
吴嬷嬷可极有眼力劲儿,一看钱玢对石氏母女态度极好,当下就派人去回禀了钱明君。于是这几人的到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钱玢笑呵呵的听着外孙女儿的数落,又让她们给石氏等人见礼。钱灵犀原本极想跟堂姐走到一旁好好叙叙旧。却见钱湘君冲她微微摇头,便忍住了。
直到过了一时,石氏有心向钱灵犀示好,故yì
提起,钱玢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和湘君竟然是一家子?这倒是难得。你们姐妹自是有话要说,不必管我们了,快去吧。昱儿,你这会子可不能缠着湘姨,跟外公在这玩会儿。让她也跟她妹子说说话,好不好?”
郭长昱是个很清秀腼腆的小男孩,听外公这么一说,顿时脸通红。低着头不作声。钱灵犀极想就此跟堂姐离开说说话,可钱湘君却笑着把郭长昱又牵回自己身边,“叔公,您就别打趣昱儿了,他人小,面皮薄,可经不起。昱儿乖,湘姨陪着你呢。”
那郭长昱虽不说话,但钱灵犀却分明看见,他的小手已经紧紧抓住堂姐的手,似是生怕她离开,一脸羞怯而胆小的模样。再看一眼周围的众多的丫鬟婆子,不觉心中暗叹,看来想跟堂姐说说话,只怕在这王府里是极不容易的。
因为人多,钱长旻又是个长袖善舞的姑娘,自从她在这里之后,气氛便给她带得更加热闹,直到钱明君那边准bèi
好了,才请众人回房用饭。她这回的态度却又有所不同,客气中又带着几分亲热,比之前的态度不会改变过大,却能让人明显的感觉到不同。
分宾主落坐,钱灵犀瞧见堂姐站在钱长昱的身后,低眉敛目的没有坐下,她心中便有些生气,也更加心疼,于是也乖巧的站在一旁,直等钱玢注意到问起,才谦虚的答,“姐姐都没坐,哪里能有我的位置?”
此言一出,钱明君的脸色便有些不好,转头便开始骂伺候的丫鬟,“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连椅子也不知dào
摆么?”
钱湘君忙谦逊的道,“没关系,三少爷也得我来照顾。”
“离你这一顿,也没甚关系。”钱明君不冷不热的刺了一句过去,钱湘君顿时噤声了。
郭长昱似极怕这个母亲,只不住拿眼偷瞧钱湘君,却是不敢吭声。直到丫鬟把钱湘君的椅子加在自己旁边,才稍稍放松了些。
钱玢看了孙女一眼,似是有话想讲,却到底忍住了。目光又落在钱湘君身上,似有些愧疚。钱灵犀顺着他的眼光再往堂姐身上打了个转,忽地脑子里灵光一现,明白有什么事不对劲了。
堂姐还梳着未嫁的发髻!
这就意味着,钱湘君在信王府并没有一个正式的名份。钱灵犀只觉手脚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瞬间明白为什么堂姐这些年并没有半点音信捎回来了。她走时已经十七了,今年已经整二十了。这在现代算不得什么,可在这个年代,却已经是十足的老姑娘。说出来,只会给家族蒙羞。可令她蒙受这层羞耻的,却正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钱明君。
“哟,今儿怎么这么热闹?”
钱灵犀正被自己突然的发xiàn
气得微微发抖,却见信王世子回来了。
郭承志虽然已近不惑之年,但可能是出身将门的缘故,不似寻常的公子哥有一股靡靡柔弱之气,反而显得颇为英武。
钱明君看着他来,明显吃了一惊。他今日一早便去骑马了,一般中午会在外头用饭,怎么今日却突然赶回来了?
怀疑的目光在钱湘君身上一转而逝,她还是很贤惠的上前做一个合格的主妇,“世子,堂婶带两位妹妹来了。”
“是么?”郭承志将马鞭交给旁边的随从,很谦恭的上前给石氏见礼。
石氏哪里敢当?侧身只受他半礼,反而深深福了下去,然后让她们姐妹俩也上来见礼。
钱灵犀心中有气,在行礼的时候,故yì
甜笑着多说了一句,“大姐夫,我姐姐这几年在府里,可全亏了您和大姐姐关照,只是我们家里之前一直不知dào
,否则大伯大娘一定要亲自来信,好生谢谢您和大姐姐的。”
她这话一出口,不说钱明君,就连钱玢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是他们主张把人家姑娘弄出来,可听人家妹妹现在说的什么话?根本都不知dào
他们把人弄哪儿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郭承志似笑非笑的看了强自撑着笑颜的妻子一眼,温和的问,“你是湘君的亲堂妹?”
“是。”钱灵犀依旧保持着笑容,故作天真的道,“这几年一直不知dào
堂姐在哪儿,家里人难免担心得很。眼下终于知dào
了,回去也好给大伯大娘去个信,让他们还有家里人都能放心。”
钱湘君瞧着钱明君,以及钱玢愈加难看的脸,忙出来道,“都怪我!每日也不知在瞎忙些什么,竟连给家里去个信报个平安都忘了,害得爹娘担心,全是我的不是。”
有她这话,钱明君顿时面子上就和缓得多了,“湘君你也是的,怎能连这点子事都记不住?就算是昱儿缠着你腾不开手,你也该跟我说一声,让我给你安排几个帮手。我这身子不好,有些事难免疏忽,你们这些人成天跟着我,怎么也不提醒着些?”
见她又开始责备下人,吴嬷嬷立即出来背黑锅,“奴婢真是老糊涂了,起初还有几回想着来的,却又总碰到世子妃犯病,便也不敢来烦您。末了,竟给忘了。”
钱明君当即就接了回去,“瞧瞧,这话听着让人怎么想?若是知dào
的,明白你是心疼我,不知dào
的,还说咱们偌大个王府,连这点子礼数也不懂了。一会儿你亲自去拟个礼单,回头就打发人给湘君妹妹家里送过去。”
钱湘君急忙推辞,可钱明君却一定要“表示表示”。钱灵犀知dào
她不是真心实意,插了一句进来,“大姐姐,真的不必客气了。大伯大娘疼姐姐,并不是要什么东西,只要知dào
姐姐过得幸福,终生有靠,咱们一家就知足了。”
她这话说得很是漂亮,既给钱湘君长了脸,也隐隐有问责的意思。当初钱文傭代表国公府把钱湘君带走时,可是保证了她的终生幸福的。现在钱湘君都多大了,却还是个云英未嫁之身,这算是哪门子的幸福?
钱玢开口了,“灵犀呀,你放心,既然你姐姐来了京城,日后她的终生幸福便包在叔公身上。不信,咱们来勾勾手指头?”
“好啊!”钱灵犀见好就收,还当真笑嘻嘻去跟他打了勾勾,这才罢休。
钱湘君心中感激小堂妹,但面上却依旧谨慎的审时度势。
一时饭毕,钱明君备了三份厚礼,分送石氏和钱灵犀姐妹。钱玢和郭承志也给初次见面的两个小侄孙女与小姨子各送了一份礼物。
等到出了王府,石氏脸色却有些不好,原本见到的钱玢的欢喜被钱湘君一事冲淡,有些隐忧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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