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氏打了半天的哈哈,终于对石氏说上了正题,“你和姐夫这些年在外头,虽说偏远了些,但远也有远的好处。起码那边的物价低廉,就是俸禄少些,但日子想必是好过的,可比不得我们京城,动辄都是几十上百两的出入。这些年儿女们又渐大了,家里花销眼看着越来越多,我这成天都是拆东墙补西墙,相公还总怨我不会过日子,可他们男人哪里知dào
当家的苦?”
她指着刚刚放下的新衣裳道,“就象这些衣服,都不算面料,光是工钱哪件在京城不要个五钱以上的银子?我这当然不是管大姑奶奶要钱,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是做件衣裳家里还找你收钱,那真是让亲戚们笑掉大牙了。只是京城的奴才也刁得很,不过是多加点活。那些婆娘们居然就敢抱怨,说什么原定就是一家的活,现在多的算谁的?把我气得不行,可待要打骂几句,旁边就有人来劝了,都是几辈子在府里的老人儿们,谁也轻易动不得。我气得无法,只好到大姑奶奶您这儿来坐坐,您可别嫌我。对了,这些衣裳我点过数了,只做好了一半,还差着一半。针线房的说实在赶不出来,就请大姑奶奶您多担待着些,过两月一定要他们弄好送来。”
石氏气得差点拍桌子了,她带进京的一共只有两三房,七八个下人,又给钱文仲带走了四个,剩下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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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能有几人?要做的衣裳又不是什么绣花描朵的,不过是最简单的夏布薄衣,一人两套,有些还分给自家女人们做了,涂氏拖了这些天才送来,还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嘴里口口声声说不要钱,可眼下这举动不是要钱是什么?过两月送来,夏天都过完了。她还要这衣裳做什么?
深吸了口气,石氏忍气道,“弟妹客气了。你当家不易,这难处我也知dào。不过是迟些时候。等等也是无妨的。”
这回轮到涂氏气结了,怎么她把话点得这么明白,石氏还这么厚脸皮?起身冷笑,“既然大姑奶奶如此通情达理,那我也就放心了。告辞!”
等到出门时,她往地下狠狠啐了一口,“又不是失了男人的寡妇。这么多人到娘家来白吃白喝,也真不要脸!”
她一抬头,却是刚好对着钱灵犀的窗户了,看着那丫头愤nù
的小脸,她心中先是一惊,却又释然。这是她家,这个小丫头片子能把自己怎么样?最好快些去当耳报神,气气石氏才好!
涂氏昂着头,大摇大摆的走了。钱灵犀当即就想去向石氏回禀,可是站在门口又犹豫了。进去了要怎么说?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可她不找石氏,石氏打发人来叫她了。
带着几分忐忑过去,石氏让她把自己的衣裳领回去,“本来给你做了四套。但是府里针线房忙,先只得了两套,你拿着吧。”
钱灵犀谢了,先没取自己的衣裳,迟疑了一下,另提起一事,“我刚进府的时候,老夫人和舅老爷舅太太都有打赏,侄女儿想着自己年纪小,怕收不好,是不是交给婶娘收着?”
“不必了。他们给你,你就自己收着吧。我还有事,你先下去吧。”石氏明显不想跟她多说,就这么将她打发了。
钱灵犀有些沮丧,但她也知dào
,自己既然没法子为石氏分忧,那又有什么好说的?可是捧着衣裳回去一瞧,她更加沮丧了。
石氏说是给她做了两身新衣,款式也是小姐款式,但那上面,半朵绣花装饰也无,只是料子比下人穿的稍好一些而已,明显的就跟府里的小姐们区别开来。
这是提醒我不要忘本么?钱灵犀自嘲的一笑,将衣裳收进箱子,却无意发xiàn
姚老夫人打赏她的荷包有些不对劲。那里原是装一对梅花银锞,大概也就二两一个,现在却只剩一个了。
钱灵犀无语望天,干爹不过走了才两日,这就开始欺负她了?
石氏收拾了下心情,扶着丫头去找母亲了。在内室垂着眼泪把涂氏的恶形恶状告了一状,满以为老娘肯定要为她作主,却不料姚老夫人听着虽气,却是声声叹息,“论理,她这样行径是她没理,我这个做婆婆的得去教xùn。但是映蓉啊,娘现在是真的没一点底气啊!”
“为什么?”石氏反听得愣了,“就算是她娘家得势,但也不至于连您都要看她眼色吧?娘,您别误会,我不是计较这个钱,只是我回来这几日冷眼旁观着,您和光甫也实在惯得她太不象样了!”
“你快别提了,你弟弟也是一肚子苦水,没法往外倒。”
“那究竟是怎么了?他一个朝廷命官,总是有俸禄的,难道还要让她养活不成?”
姚老夫人满面羞惭,道出实情。
石夫人出去了,现在院子里数何奶娘最大,钱灵犀想了想,拿着那只荷包直接去找她报案了。
“银子丢了?”何奶娘听着虽然诧异,却不算太过大惊小怪,毕竟这种事在大户人家实在是太常见了。连皇上宫中的珠宝珍玩都有给太监宫女偷出来卖的,何况只是一小锭银子?反而责备起钱灵犀来,“你屋里既然有了好东西,自然是要上锁的,就这么敞柜露箱的,不给人惦记才怪。”
钱灵犀老实之极,“之前我曾想过要配一把锁,可是干爹说这是亲戚家,他特意去办这事不大好,显得好象不信任人家似的。让我等婶娘来了,管婶娘要一把的。”
她只拿眼看着何奶娘,不再说话了。这些天石氏见都不愿意见她,还能管她要东西?
何奶娘明白了,看了她一眼,有心想帮帮,却又怕惹恼了石氏。可要不管,让钱灵犀一个小姑娘怎么办?说句难听点的话,她就是有钱也未必支使得动人。
可是看她没有一口回绝,钱灵犀就生出点希望来,取出另一枚银锞子,“奶娘,婶娘忙着,您能帮我去买一把锁么?我不知dào
该给谁。”
她说着,黯然低下了头。何奶娘不忍心了,接过银子,“行啦,我这就让人去给你买一把来。你把屋里的东西看好,可别再丢了。”
钱灵犀甜甜一笑,“谢谢奶娘,您这儿要是有什么活就吩咐我做吧,我别的不会,在乡下长大,各种家务还是会一点的。”
何奶娘反倒笑了,真心觉得这个圆脸小姑娘是个不懂事的。她现在本就身份尴尬,要是再做些丫头做的活计,就更没人瞧得起了。回头抓几个钱叫小厮去买一把锁,却把这只银锞子收了起来。
钱灵犀回了屋,开始琢磨。
何奶娘对石氏一向忠心,这事肯定不会瞒着。告sù
石氏之后,可能有两种反应,一种是不了了之,另一种就是借着此事,清查内贼,报涂氏的一箭之仇。但后一种法子极有可能伤到舅舅的颜面,所以石氏多半不会有所动作。但钱灵犀却不能这么自认倒霉,敢打上她的主意,一定得付出代价。
“小桃,有空没?”
“姑娘,有事?”小桃慌慌张张擦掉嘴边的糕饼屑进来,有点紧张。
“也没什么大事。”钱灵犀一笑,扫一眼桌上明显少了的糕点,“我只是想问问这屋里是不是有耗子。”
“耗子?怎么可能!”小桃当即叫了起来,瞪大眼睛四下里看,“这屋子又没个老鼠洞,怎么可能有耗子?姑娘在哪儿看见的?”
钱灵犀甩着手中的小荷包,故作困惑道,“我也没看见,但我这里装的银子却莫名其妙丢了一块,要不是耗子叨去的,会是什么拿去的?”
小桃顿时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起来,“那……奴婢也不知dào。”
钱灵犀原本心里只是猜测,可看她这样子却已经确信了,“你说这事儿我要不要跟婶娘说说?似乎不大好。要是我说了,婶娘会不会觉得这屋子里有贼?要是抓了出来,恐怕那人就没好下场了。可我要是不说,万一那贼偷惯了手,偷完了我又去偷婶娘的可怎么办?小桃,你比我还大几岁,我心里敬你是个姐姐,你教教我,怎么办才好?”
小桃支支吾吾了半天,汗都冒出一层了,却哪里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钱灵犀故作天真的问,“又不是你偷的,你紧张什么?要不这样吧,我且等几天,看那只耗子会不会把偷的银子再叼回来。要是不肯叼回来,我也不告sù
婶娘了,就去告sù
表哥,让他帮着查查,表哥书读得多,人又聪明,肯定能帮忙找回来的。”
“那姑娘要没什么事,我……我先下去了。”小桃唯唯诺诺的应着,走了。她不是下去干活,而是出了院子。
钱灵犀瞧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她不受待见,连带着自己的房间,除了小桃,根本没人进来。就算不是小桃偷的,也必是认得小桃的人进来偷的。她其实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就看小桃自不自觉了。
不过现在看来石氏的日子不好过啊,能不能利用这个契机,改变自己的尴尬处境?
(谢谢小N和落儿的粉红,闪着星星眼问,还有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