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村。

莫氏没想到,钱慧君居然这么快就来给她道歉了。小姑娘眼中带泪,楚楚可怜的赔礼道歉,“姨娘,昨天全怪我糊涂不懂事,冒犯了您,后来我爹把我狠狠训斥了一顿,又说了当年的好些事情,慧君惭愧,知dào

错怪姨娘了。还请看在我过世的亲娘份上,不要怪罪。”

瞧她这样子,莫氏那一点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反而有些伤感,红着眼圈道,“好孩子,别说这样的话了,姨娘明白你们家的难处。”

“姨娘!”钱慧君哽咽着扑到她的怀里,引得莫氏着实掉一阵眼泪,才控zhì

住情绪,“好了好了,咱们都不要再伤心了。难得你来,是个稀客,姨娘这就下厨给你做点好吃的,中午留在这儿吃个饭,先去跟你堂姐玩吧。”

钱慧君推辞了一番,但还是同意了。莫氏把她送到女儿房中,嘱咐钱湘君好好接待,自去忙活了。

钱湘君刚回来,还没法做出没事人的样子去跟从前的小姐妹往来,但也不敢再哭哭啼啼的惹爹生气,便埋头在家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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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钱慧君来的时候,她正好在做清明节要用的纸元宝等物。钱慧君洗了个手,也坐下来帮忙。

原本姐妹闲话几句,倒也平常。只是忽地,钱慧君停下,看着两张金纸在钱湘君灵巧的指下,很快便变成一只小小的金元宝,赞叹,“姐姐这样手巧,不知将来哪个有福的能讨了去!”

钱湘君难得能够心平气和的做些事情,可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脸色一变,指尖一颤,刚成形的金元宝顿时就给捏坏了。

钱慧君急忙道歉,“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没事。”钱湘君勉强扯了扯嘴角,但眼神黯淡,神色已然灰败下来。

钱慧君见状就势道,“其实姐姐心里难受,妹妹也明白。但这事……其实也怪不得陈家哥哥。”

钱湘君听着讶异,这些天,无论她怎么想,旁人怎么说,总觉得陈昆玉是个为了功名利禄便抛弃青梅竹马的负心人,可钱慧君为什么说怪不得他呢?

钱慧君见勾起了她的胃口,慢条斯理的道,“姐姐请想,我们这些孩子,哪一个不得听父母之言?纵是陈家哥哥不是这个意思,但他拗得过爹娘,拗得过祖父母么?老人家发个话,就得乖乖去办了,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

钱湘君听得怔住了,是啊,她怎么从来没想过?也许陈昆玉对她还是有情有义的,只是他们家对他期望太高,所以才逼得他不得不远走高飞了。

钱慧君在一旁察颜观色,知dào

自己这番话堂姐已经听进去了。人总是不愿意面对黑暗的那一面,而向往光明的。尤其是女孩子,更加无法接受自己会被心仪的人抛弃,所以这世间才有那么多的痴情女子苦苦守着负心汉的故事,而钱慧君现在就要利用这一点,寻找她的“契机”。

“可是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难得有个人肯和自己说几句这样的知心话,无形之中,钱湘君顿时觉得和这个堂妹亲近了许多,深觉自己和陈昆玉就是被大棒打散的一对苦命小鸳鸯。但少女的自尊让她还得继xù

伪装,忍着心酸,言不由衷的说,“再说,我跟他其实也不是外头传的那样……”

“姐姐,你知dào

外面传成什么样了吗?”钱慧君的这句话,让钱湘君的脸顿时白了。颤抖着声音问,“他们……都说什么了?”

钱慧君却欲言又止,半晌才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好话,姐姐听了也平白生气,妹妹就不多嘴了。”

这什么都不说比说了还糟。

如果说钱湘君的伤痛里有五分是陈昆玉的突然离去造成的,但起码还有五分是她对于这后果的恐惧。

几乎大半个莲村的人都知dào

,钱湘君自小就和陈昆玉交好,钱湘君甚至很早就开始以陈昆玉未来的妻子自居了,在她的理念里,从来没有考lǜ

过别人成为她丈夫的可能性。但同样的,别人也肯定没有考lǜ

过她。

这时候的婚配,来来去去不过是相对固定环境里的几个人,所以各家各户差不多在儿女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相互试探并达成初步意向了。而陈昆玉的突然离去,无疑变相的将钱湘君抛弃。接下来,她的婚事要怎么办,可就是横在她面前一个巨大的难题。

若是这个时候,还流传出一些对她不利的传言,那足以毁了一个少女的终生幸福。钱湘君一张鹅蛋脸变得雪一样的白,连手都开始颤抖了。

钱慧君暗自挑眉一笑,面上做出十分的诚恳与同情,握着她冰凉的手,低低的道,“姐姐,难道你就不想到他面前当面问个清楚吗?”

问个清楚?钱湘君木然把头转过来,凄然道,“人都走了,上哪里问去?再说,问了又有什么用?”

“姐姐,你还不知dào

吧?从咱们这儿去东郡,一般都是到嵊州乘船。船有两种,一种是海船,那个走得慢,在海里浪大晕得很,但好处在于不必换船,就可以一路直通东郡。二个是河船,这个比海船安稳得多,但麻烦的就是除非包船,否则就只能一段一段的往前走,整个算下来,跟坐海船的时日也差不多。”

钱慧君慢说到重点,“无论是坐哪一种船,开船都是要看日子的。上次我去嵊州的时候,无意间听人说起,二月开远船的日子只有一个,就选在了二十号。”

钱湘君心头猛地一跳,二十号?那还有几天时间,足够她追到嵊州去了。可是她真的要追到嵊州去?

钱慧君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流露出一种奇特的迷惑之色,“女孩子这一辈子最要紧的就是嫁个好人家了,要是一旦悮了,那这辈子也就算完了。”

钱湘君一颗芳心狂跳不止,不知不觉就被她影响了神智。是啊,要是误了终生,随随便便配一个贩夫走卒,那她这辈子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可是嵊州,嵊州也太远了!”钱湘君喃喃说着,已经在潜意识里接受了这种疯狂的想法。但残存的理智却提醒她一个最为实jì

的问题,她怎么可能避开父母,独自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但是,钱慧君抛出诱惑,“我爹身子不好,我打算去嵊州给他买些燕窝,那儿是港口,卖得比咱们这边能便宜些。姐姐,你想跟我做个伴吗?”

狂热的神色在钱湘君的眼中凝结,她想去,她要去的!

小莲村。

早上去忙完了地里的农活,下午赵庚生就开始酿酒了。

将昨晚泡好的米均匀的铺在笼屉上,蒸到九成熟就得拿下来晾凉,这些活都是要技术要力qì

的,自然用不着人小力薄的钱灵犀。

她唯一的工作便是将买来的药曲碾碎,这个活轻松又不累。但钱三丫依旧消极怠工,歪着小脑袋支在木杵上,小嘴微张,睡得口水都快滴答出来了。

“灵丫!”房亮兴冲冲的跑来,还带了亲手编的一只小花篮。虽然简单,但枯黄的草梗里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野花,还是挺新鲜可人的。

但钱灵犀却被他冷不丁的一叫吓得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使劲揉了揉眼睛,才勉强让自己清醒过来,“房亮哥哥,你来了呀。”

“你怎么了?”房亮不解的看着她一脸的菜色,活象几年没吃没睡似的。

提起此事,钱灵犀那伤心就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她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吞下那颗破石子!(谢谢jinghao,还有cooc宝贝那天的小黄鸡,嘻嘻,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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