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李氏心里不痛快,怀恪的婚期已定,就在今年九月。

林羡余淡淡对李氏道:“怀恪婚期将近,我这个做嫡母的,也给她备了一份添妆。”

说着,孔嬷嬷忙将一份大红烫金的礼单折子呈给了李侧福晋,李氏忙起身接了添妆单子,满含期待打开来一瞧。

那单子上虽然也写了无数珍宝首饰,但统共只有半页。

李氏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

宋格格正坐在李氏的下首位置,抬眼便扫间了妆奁单子的内容,她挑眉笑道:“这也不算少了。”——只是远不及福晋当初给怀柔的。只可惜怀柔福薄,第一胎只生了个女儿。

李氏只觉得胸腔愤懑,她委屈得眼睛都红了,“福晋,您也是看着舒宜尔哈长大的,这份妆奁,可比您给大格格的那份少了太多。”

林羡余黑了脸,“你也该明白,大格格是和硕格格,舒宜尔哈只是郡君!我难道还能比内务府备制的嫁妆还多?!”——这个李氏未免太过贪心不足!

“而且!王府已经给了二格格一份妆奁,这份是本福晋自掏腰包!不管给多给少,都是恩赐,岂容你挑三拣四?你眼里还有尊卑吗?!”林羡余一巴掌重重拍在紫檀如意宝座的扶手椅上。

众人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幸亏这是用料实在的硬木,若是寻常南官帽椅,只怕得当场散架!

李氏入府多年,见惯了嫡福晋那一幅貌似菩萨的和善面庞,何曾见过如此声色俱厉的模样?!

李氏只觉得面前这位,哪里还是那位端庄贤惠的嫡福晋,分明是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李氏瞬间只觉得双腿软绵,噗通一声就软跪在了地上,她嘴唇发颤,急忙道:“福晋恕罪!妾身绝无此意,妾身只是羡慕大格格得福晋疼爱。”

林羡余黑沉着脸训斥道:“大格格远嫁抚蒙,不比怀恪可以留在京中!李氏,你该知足了!”

李侧福晋老脸又红又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难堪得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年侧福晋用绢子掩了掩嘴唇,眼中难掩轻蔑:如此不知进退的蠢妇,竟也得宠于四爷多年,还被封为侧福晋!

四爷怎么会看上这种妇人?年氏心下费解,只是却也不敢多言。嫡福晋骤然发威,刚才她也吓了一跳呢!嫡福晋那一刻的模样,简直比王爷都有威严。

林羡余这个嫡福晋震怒发作,年氏和其余侍妾也不敢继续坐在椅子上了,一个个纷纷起身,参差屈膝道:“福晋息怒。”

林羡余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李氏,你回去好好思过吧!这两个月都不必来请安了!”

李侧福晋只得讷讷应了一声“是”。

“好了,都退下吧!”林羡余没好气地道。今日大好的心情,都被李氏这个贪婪蠢妇给败光了!

“是!”

众人低眉俯首,鱼贯而退。

年氏暗暗抚着自己心口,心底生出惧意,怪不得嫡福晋无子无女,也仍能屹立不倒!

林羡余被玉椿扶着进了冬暖阁,坐在柔软宽敞的罗汉榻上,饮了一杯茶,这才略略消了气。

孔嬷嬷皱纹纵横的脸上带着恨恨之色:“这个李侧福晋,简直就是个白眼狼!福晋给她请封了侧福晋之位,还给二格格添妆,她竟还挑三拣四!”

玉椿也不忿地道:“先前李侧福晋还口口声声说要当牛做马报答福晋呢,她就是这么报答的?!”

林羡余也觉得李氏最近有点张狂,所以才要敲打一二。

午后,林羡余小憩醒来,正在书房画牡丹,圆明园牡丹亭的牡丹花开得富丽堂皇,林羡余自然也就画得富丽堂皇。

忽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若要配诗句,还是这两句最相宜。”

林羡余莞尔:“四爷什么时候来的,竟也不叫人通禀一声。”她搁下毛笔,朝着四爷福了一福。

胤禛欣赏着这幅墨迹未干的牡丹图,“爷听年氏说,今早李氏言语冒犯,把你气得不轻。”

林羡余一愣,这个年氏看样子也不是单纯无知的小萝莉,起码懂得吹枕边风,她笑了笑:“我已经训斥责罚她了。”

胤禛蹙了蹙眉,板着脸道:“是该好好叫她思过一下了!”

其实李氏无非就是贪婪且蠢笨,这世上人人都有贪心,但李氏却把贪婪挂在嘴边,就着实愚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氏要是不蠢,林羡余也不会主动请封她为侧福晋。

想当年李氏刚入府时候,跟宋氏斗得有来有回,而且多占上风。如今这智商情商双双下滑,难不成是因为孩子生多了,一次次孕傻,最后真的傻了?

林羡余摇了摇头,旋即一笑:“说来也是四爷最近多宠爱年氏,冷落了李氏,她才愈发爱抱怨了。”

胤禛哼了一声,“合着还是爷的错了?”

林羡余笑着说:“倒也不能怪您,李氏素来爱拈酸吃醋,您又不是第一天才晓得。”

胤禛脸色一黑:“你这个做嫡福晋的尚且都能这般贤惠大度,她一个做侍妾的倒是拈酸吃醋起来了!哼,爷看她分明是嫉妒心重!”

林羡余连忙安抚,“您也犯不着生气,李氏言语无状,我也已经罚她回去思过了。”

胤禛重重哼了一声,“若不是看在孩子们的份儿上,爷只恨不得立刻撵她回王府幽禁!”

林羡余忙端了一盏六安瓜片给胤禛,“四爷喝杯茶,消消气。”

饮了茶水,胤禛脸色这才稍微和缓了些。

书房中燃着华帏凤翥香,此香甘甜温和,乃是用郁金香花为主料——需取郁金香鲜花捣烂成泥,沉香研为粗粉,干姜、茱萸子研为细粉,苏合香溶汁。将熟沉香粗粉先混合于郁金香花泥中,再以蜂蜜合干姜、茱萸子细粉相混合,捏压成片,置于苏合香液中,即取出阴干,再焙火干透即可焚用,亦可煎、熏。

幸亏这些繁琐的操作制法不需要她亲手施为,她只需要吩咐下去,自会有人为她调制好。

闻着这甘甜柔和的香气,胤禛长长吐出一口气,“你是知道的,爷并非耽于女色之人,只是这年氏……还是尽快让她生养为宜。”

林羡余一怔,旋即明白了四爷的意思。要想让年家一心一意卖命,还需要一个孩子,而且最好是男孩子。

怪不得历史上的年氏接二连三生育,生一个死一个、死一个生一个,最终导致伤了身子,死的时候似乎才二十来岁。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同情卖身的四爷,还是该同情成为生娃工具人的萝莉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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