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翻脸如翻书的样子可当真是叫她长了见识。
“真好!真好!我早该是醒了!太子您尊贵,不过拿我做了玩物,我却鬼迷心窍当了真,什么御前失仪该当责罚,爷踩碎了我的一颗心便直接要了我的命就是了,不必再费了下头人的力气责罚!”
这含如虽是被太子惯得没了规矩,每每说话也惯不好听爱得罪人,可她的一颗心当真是做不得半分假,失望之下便是连惧怕也是一概没有了,她也是傻的,自觉没了爱竟也不惜命了。B
“含如!你还不住口!”
太子含怒而斥,只听声儿像是气极了人的,可再看他望向含如的眼睛却是沁着泪的,甚至还含着几分乞求,求含如莫要再使了小性儿了,之后怎么恨他都好,只要能将眼前这一关给过去了。
可含如只觉自己忽遭了背叛,心中正是愤郁悲切时,连看也不肯再看太子一眼,又哪儿能知道太子的苦心,再者她便是同太子再好相伴的时候也尚且不长,还未养出丁点默契,得了人一句呵斥,不由得更是心如死灰,只跪趴在地上等死罢了。
除跪着的这二位煎熬,康熙爷亦煎熬得紧,他又是气愤又觉得可笑,偏看着保成急得双拳发抖他又想知道保成到底能为一个丫头做出什么荒唐事儿来。
奈何这狂妄的丫头不出声儿了保成也跟着变了哑巴。
屋内一时落针可闻,康熙爷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事已至此,保成若能替这小丫头开口求两句还算是个有担当的,可这会子俩人都缩着个脖子等挨罚时什么意思?
他打发就能允二人在一块儿了不成?
敢情在保成心里,犯错受罚罢那错也就不算错了。
“当真是朕的好儿子,大清的好太子,竟不知你对咱们大清的将士们这样自信,这还未开打你便有心思松快,有心思同下头的宫女弄些有的没的,可见是有那未卜先知的能耐!”
“今日朕训斥你和保清好高骛远急功近利,你们皆在朕跟前儿认了错,又满口保证以后必当反省、用心思索,绝不做无准备之事,保清素比你急躁他尚且知道悔改,知道弥补,你倒好,若非朕撞见还不知你私底下同人是这般作态。”
“待翻了年朕怕是就能抱了皇长孙了!此等延绵子息的功,朕还得好好嘉奖你才是。”
康熙爷越说越恼,提及这延绵子息的事儿还颇咬牙切齿,不知下头是怎么伺候的太子,他才十岁多些便同宫女这般亲近,谁知私底下又学了什么不该学的?
坏规矩事小他这年纪纵欲坏了身子事大,若传出去天家的脸面都不必要了!
千错万错太子都认得,可皇阿玛这声皇长孙可砸得他面上一阵白一阵红,天地可鉴,他如今还不是通晓人事的年纪呢,虽是隐约明白些,可他岂敢坏了规矩乱来,他最过分的事儿也不过是纵容了含如罢了。
“皇阿玛,儿臣没有,儿臣同含如绝没做了逾矩的事儿,儿臣只是留含如伺候趣÷阁墨、说话解闷,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刚说了发乎于情这句太子便顿了声儿,他自知当不得这句,怕又是火上浇油呢连忙又改了口。
“儿臣是真知错了,您责罚儿臣吧,儿臣和含如俱是清白的,以后再不敢这样没规矩了。”
就瞧太子这底气不足的样子,可见他一开始就知道同含如这般是个错误,偏不到黄河不死心,被抓了个现行才知道认错,康熙爷恨其不争,巴掌都快落到太子脸上了才险险克制住了自己。
他不愿叫太子失了颜面,只得将巴掌重重落在太子肩上紧紧攥着去。
“你道自己同人清白,口空白牙谁肯信!就是朕信,外头的诸位大人、将士们也不信,战前这样要紧的时候你都敢疏忽放纵,说轻些是你拎不清,说厉害些,是你这做储君的压根儿就不将下头的用心、不将将士们的性命放在眼中,日后谁又敢将信任托付于你!”
“史书上君王失信于臣子、百姓的例子还不够多吗!还不够你警醒吗!”
太子抿着唇,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皇阿玛是没打他,可听这话还有一种挨了耳光的痛感。
他一面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该在这时候拉着含如调笑玩乐,一面又觉得自己虽有错但错不至此。
自认无论是读书还是骑射他没有一处不上心的,就因是太子,他做什么都得比兄弟们好了百倍才是,可皇阿玛素来瞧不见这样的好,只觉理所应当,而后又用更严苛的眼光来审视他。
他到底要做多好才是好呢,而今也不过是同含如下了几盘棋,拉着手亲近说了几句话罢了,用得着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在皇阿玛嘴里,他都快负了天下了。
可到头来只是负了含如一个而已。
太子敢怒不敢言,紧接着又听他皇阿玛未雨绸缪之语:“你尽管这样漫不经心偎慵堕懒,待十年二十年之后你看你还能仗着什么本事同自家兄弟争强斗胜,连好高骛远的底气怕都没有!”
“朕说得再多也听不进去也是无用,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康熙爷便甩袖而去,后头的事儿自不消得他操心,梁九功朝外头招招手这便有人将含如堵了嘴拖下去,太子爷跟前儿一帮子奴才也该打的打该换的换。
回了书房康熙爷坐在案前好似犹不解气,又叫来太子詹事府的几位大人训斥一番,罚俸半年。
以太子詹事高士奇为首的几位大人苦着脸,被万岁爷训得背都直不起来,然从他们进门儿到退出去谁也不知太子到底犯了什么错,后派人悄悄去打听,这才知是太子同一宫女不清不楚的。
听了这般私密事儿几位大人面上都有些尴尬,心说倒还不如不打听呢,若传出去还有损储君名声,万岁爷知道了更得发火,故而即便知道了也只管烂到肚里去,回头好好教了太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