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川冷冷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已经拜会过了,没什么事的话,我要睡觉了,再会。”说罢便要返身离去。
“不急,不急!”莫西东说道,“在下带着兄弟们既然前来,便是有事情想要请教沈大侠。”
沈沐川冷然说道:“那便快说,说完早早离去,老子马上要睡了。”
莫西东一拱手,说道:“请问沈大侠,勾结魔道凶星,在武林中,该是什么罪过?”
沈沐川听出他话中透着威逼之意,再看看此人一脸坏笑,显然是有意以江湖中正魔两道隔阂先声夺人,给自己套上个脏帽子,心中不由得暗自生厌,淡淡反问:“你以为如何?”
莫西东深深一揖,道:“在下以为,君子生于世间,必先躬行仁义,而魔道妖众,放纵不法,行为卑劣,实是天地间无耻之尤,我们正道同仁必以之为敌,若是有人与魔道暗通款曲,那可就是我们正道武林大大的叛逆!”
他这话语气高亢,说得正气凛然,实则句句直指沈沐川结交孙青岩的往事,孙青岩听在耳中,以其自身多年修为,早已不以为意,不过一笑了之,但墨止却是听得恼怒,若非孙青岩拦着,此刻几乎就要冲出屋去与那莫西东理论理论才好。
沈沐川淡然一笑,说道:“你所说的,我以为甚合情理,正道武林自然与那魔道不同,你也说了,正道躬行仁义,而魔道则是行为卑劣,是天下无耻之尤!那我也想问问,你身旁那位江离大侠,当年亲手逼供自家兄弟换取赏银,算不算得上行为卑劣?那你与江离同行,又算得上什么行径?莫非你也曾亲手把自家兄弟送进大狱不成?”
莫西东闻言,微微一怔,侧过眼望了望江离,却见他眼神躲闪,心中猜测只怕真如沈沐川所言那般,然而他面容上依旧表情自然,说道:“沈大侠词色锋利,实在是厉害,实话与您说,我们已经探查清楚,江南乌袖镇累累血债,只怕与魔道凶星青辰难脱干系,他如今就在这客栈之中,还望沈大侠能协助我们将他揪出来,以振正道之威!”
他故意将最后以振正道之威几个字说得响亮厚重,双眼更是不停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落拓的男子,而沈沐川不过皱皱眉头,说道:“那我若是不帮呢?”
莫西东铁扇一合:“那在下便要搜店了,还望沈大侠海涵!”他语气虽仍谦恭,但浑身杀气已生,眼见便要动手。
沈沐川身子前探,以手支住客栈扶栏,颇有一副痞子气,坏笑着说道:“你且试试。”
孙青岩听得屋外打斗声骤起,想来是沈沐川已然与那众人斗在一处,他思忖之下,心知那些赏金游侠虽是江延城的顶尖战力,但决然不是沈沐川对手,而沈沐川此举无疑便是以自身挡住游侠追击,孙青岩心中明镜一般,自己若要逃脱,甚至不需要沈沐川这般身手为自己掩护,只是身边的墨止却功力未及深湛,难以自保,更兼他是乌袖镇唯一幸存者,若是被人发现,只怕更添凶险。
当即也不犹豫,拉着墨止便从另一侧的窗户跃了下去,回身望去,只见客栈中身影翻腾,也不知战局此刻如何,但他全然不作犹豫,同墨止一同朝着城外奔去。
墨止突然被孙青岩拽走,心中仍记挂着沈沐川与他人缠斗,但他毕竟机敏,也是转瞬便体会沈沐川之用意,心中暗道:“若是我们可及时走脱,以沐川叔的修为,自可脱身。”
当下也闭口不言,只顾闷头随着奔跑,孙青岩施展轻功步法,越奔越快,墨止虽是修为大大长进,但毕竟修行日短,渐渐跟着也开始吃力,大口大口地喘气粗气来,正在他唇焦口燥之时,四下里忽地一阵阴风幽然吹过,满街的灯火竟是同时熄灭。
墨止原本奔跑得浑身火热,此刻凉风一吹竟转瞬间一股寒意从尾椎处缓缓腾起,仿佛有一条冰冷粘稠的触手在抚摸着自己的背脊一般。
孙青岩江湖经验比之墨止自然高出太多,他也早已察觉出此间阴风有异,抬眼观瞧,原来自己与墨止正好奔到了江延城中专门做殡葬生意的往昔巷。
灯影无风自灭,四下里瞬间一片昏默,孙青岩一把将墨止的嘴捂住,低声道:“莫要说话。”
忽然,“铮”地一声琴音奏响,也不知是何种乐器,其声呜呜然阴森可怖,恍若怨女啼哭,只一声,便是一股寒气径直盘绕着墨止后脊梁一直窜到脑后,让墨止不禁打了个冷战,随即一声锐利的怪笑声缓缓地传了进来,声音忽远忽近,若即若离,若说方才琴音只是好似鬼哭,如今这声怪笑便如同幽魂逡巡,好似地狱阴魂此刻来回走动,似是要寻到活物便动手抢夺生命一般。
孙青岩听在耳中虽感觉极为不适,但心中隐隐还觉得这股琴音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于是闭目凝神细听,那古怪笑声伴着琴音几乎有冲破肉体直达心灵之能,便如同千万只阴森森的手不停地拨弄着心脏,连捂住耳朵似乎也躲不开这一声声阴惨惨的笑声,孙青岩迅速地回想着魔道之中千奇百怪的高手,忽地说道:“是玄婆!”
正说话间,整条街巷所有大门如同纸糊一般轰然震破,一股阴风霎时间狂吹而出,墨止被这凉风吹得浑身毛发皆立,忽感肩头被人用手指戳了几下,墨止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见一片昏默之中,居然有一颗惨白的头颅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满脸笑容白面红唇与传说中索命的女鬼全然一般模样,更为可怖的是,这颗头颅竟同时开了口,一阵嘈杂尖锐的怪声从它的口中叽叽喳喳地叫嚷了出来,墨止再也忍不住,口中“哇呀”一声喊出了声。
孙青岩心中暗道:“不好!这玄婆最擅长以幽魂鬼魅场景勾起人心恐惧,少东家想来是着了道!”说罢从怀中取出火折,迎风燃起,那颗头颅却原来只是一颗纸人头颅,但这一声异动之下,二人耳畔竟是幽幽地传来一声苍老至极的话语。
“找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