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作为一个新人模特参与电商服装照片的拍摄，关小羽可谓是兢兢业业，生怕出现什么不该有的差错。所幸相对来说，工作的难度并不算太大，所以一切进行的都还算顺利。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用午餐的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早已使得关小羽饥肠辘辘。”因为我们这里离市区有点远，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好招待的。一般我们都是工厂自己煮的员工餐，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一起吃。”负责交接拍照工作的厂方代表如实说。说是代表，也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着工厂制服的她，脸庞上还写满着稚嫩。
“啊，不嫌弃，不嫌弃。好久都没有吃过大锅里煮的饭了。而且跟这么多的工人一起吃饭应该很热闹啊。”关小羽表现的很期待。
来到吃饭的地点，其实也就是一个简易的厂房里摆着几张普通的桌椅。有些人不喜欢坐在桌子那边还可以打了饭菜蹲在一旁吃。其余的人就三五成群围着桌子，有说有笑吃得津津有味。
饭菜是简单的三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一个穿着改良中式旗袍的中年妇女在忙碌着，为工人们添汤夹菜，嘴里还不断问着：“够不够吃，要吃饱啊。不够的话赶快来添饭。”这女人眉眼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和慈爱。
中年女人添饭添到关小羽跟前时，关小羽有些羞涩地说了声：“谢谢”。那女人笑着看了看她，骨子里透着一种柔情。她不由在心里感慨，这小小的看起来不起眼的工厂原来也是卧虎藏龙啊，连烧饭的阿姨都这么有气质。忍不住想着，若是自己到了这样的年纪也能如此气质优雅就好了。
用餐进行到一半，那中年女人关切地问道：“小张，我让你准备的那一批童装准备的怎么样了。”
坐在关小羽旁边桌的，一个被叫作小张的女孩子回答说：“李总，都准备好了。不过……”
李总？等等，她是再跟刚刚忙着给大家添饭的阿姨叫李总？关小羽一时激动，觉得难以置信，差点被喝下的一口汤给呛到。她顺势捂住嘴巴，用小声的咳嗽化解尴尬。
“可是什么？有话就痛快地说出来嘛？我又不会吃了你。”李总依然柔声细雨，不像是那种可以叱咤商场，气场惊人的女老板，倒像是家里熟识的长辈，完全看不到摆什么架子。虽然这个几十个人的小厂子说叱咤商场有些夸大其词了，但在关小羽的眼里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成功人士了。
小张姑娘得到允许，就大胆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这批衣服既然是送去福利院的，我们干嘛不趁机打打广告。请个拍童装的模特也是要花钱的，干脆就在福利院里找一些合适的小朋友来拍照。这样衣服我们也不白给，他们也不白穿，还能给我们的品牌创造一些影响力。”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不是我送衣服去福利院的初衷，我们不应该在那些孩子身上打主意。”李总没有丝毫犹豫就回绝了这样的提议。
“衣服我们照样送，就要求他们打打广告也不过分吧？人家别的老板，捐一些压箱底的库存和卖不出去的残次品还要找一些小媒体给报道一下呢。你看看那些视频软件上，给穷人送一袋大米，往山区里寄一壶油都有一群人站在那里拍手叫好呢。人家钱也赚了，名也出了，这才叫生意呢，现在是网红经济，就是要想法设法地博关注，吸引观众的眼球。像**那样做好事不留名，早就不流行了，没人愿意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小张姑娘不甘示弱，伶牙俐齿地述说着自己的见解。
“我不管别人怎么做，人这一辈子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让这些事情再变了味道。”李总坚守着自己的立场，不为所动。
小张姑娘显然也没有被完全说服，毕竟她也是为这工厂的利益着想。而且她认为自己所提的建议合情合理更合法，不被接受只能说明李总在某些事情上脱离了这个时代。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人示意小张姑娘不要在继续争辩下去，以免大家都下不来台。
“那好，下午谁愿意跑一趟，两三个人就行，把衣服送到福利院去。”李总问了一遍，没有人应声。看得出这小张姑娘年纪轻轻颇有主见，应该在这个工厂里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关小羽也不知道自己抽的什么风，突然插嘴到：“是市区那家福利院吗？如果是的话，可以算我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过来，有的人甚至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你？”李总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
“哦，李总，这是今天过来拍照的模特。”一起进行拍照工作的姑娘忙解释道。
“我知道，今天我悄悄在外面看见了，不错嘛，小姑娘工作很卖力，各方面都很优秀。”李总饶有兴味地说。
“您过奖了，这都我应该做的。”关小羽沉浸在被表扬的喜悦里，又急忙补充道：“我是说，市里面的那个福利院我去过几次，比较熟悉。所以如果人数不够的话，算我一个。反正下午拍完剩下的衣服我也是要回市区的，还可以顺路搭个便车。”
“你为什么会想到要去福利院呢？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父母还健在吗？”李总不知为何，竟然问出了一连串奇怪的问题。
“哦，我叫关小羽，今年22岁，马上就23了。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家里只剩爸爸。我去福利院只是因为我有一个好朋友她在那边长大，经常去那边帮忙，所以受她的感染偶尔我也会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出于礼貌，还有对这个李总莫名的亲近感，关小羽对自己的这些事情知无不答，和盘托出。
“哦，失礼了，看我这样问是不是显得很多事呀。我就是看着你这个孩子觉得亲切，也觉得像一个故人的孩子，所以忍不住多问了几句。”李总意识到自己的发问稍显唐突，忙解释道。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是觉得您亲切才愿意老实回答的。”关小羽笑着说。
“那太好了，既然你愿意帮忙，那就一起去吧，麻烦了。”李总说起话来礼貌又周到。
关小羽赶紧将自己碗里的饭吃个精光，好继续投入到接下来的拍摄工作中，早点结束拍摄也可以早点去执行下一项任务。
市区的福利院里，关小羽和服装厂的两名小伙子一起坐着拉货的面包车安全抵达。院长奶奶闻声迎了出来，满面笑容。
“院长，您还记得我吗？”关小羽也笑容灿烂的迎上去。
“记得记得，你不光是李悟的小朋友，也是福利院小朋友们心心念念想要再次见到的小羽姐姐啊。都来几次了，我又不是老糊涂，怎么会不记得呢。”院长热情地接待，说话也充满了年轻人的风趣。
“院长您好，我们是圆梦服饰厂的，我们李总吩咐我们过来送这次捐献的童装。”站在一旁的小伙子忍不住自报家门。
“哎呦，欢迎欢迎，你看我只顾着高兴呢，都忘了请你们进去歇歇了。快进来喝杯水吧。”院长亲切地招呼着。
“不了，我们把东西卸下来就要回去交差了，就不麻烦了。”小伙子严格按照李总的吩咐执行。随着院长的指引开始将衣服都运送到办公室，关小羽自然也没闲着，跟着一起帮忙。
两个小伙子完成任务后就急着驱车赶回城郊的服装厂交差。关小羽则留下，陪着院长一起整理，盘点那些衣服。
“这个李缘也是个大好人哪。自己不轻易抛头露面，可这东西每次都不少捐。”院长感慨着，戴上老花镜看着随衣服附赠的清单。
“李缘？”关小羽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哦，就是这个圆满服饰厂的李总啊，这可不是她第一次送东西过来了，她工作太忙了，想当面说一声谢谢都不容易。”院长说得十分动情。这让关小羽对这个李总更是钦佩有佳，想着若下次有机会再见面一定好好地了解一下她。都说人做一次好事很简单，难得是一辈子做好事。且不说一辈子，就是坚持一阵对不少人来说也很难做得到。
关小羽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发现李悟已经回来了，听到自己开门她好像有些受到惊吓。是那种一般人在格外专注的思考一些事情上突然被打断会产生的慌乱。
“你最近好像回来的很早呀，手头上的工作都结束了吗？”关小羽一边放下包，做着伸展运动活动着自己酸胀的肌肉，一边询问。
“嗯，不是你说要劳逸结合吗，我最近想休息。”李悟强打起精神回答她。
“你有心事啊？”关小羽突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李悟不露声色。
“你刚刚好像在看什么东西，想的很入神。”关小羽老实地说。
“你看错了，我只是在发呆。好了，你今天的工作怎么样？”李悟试图转移话题。
“痛并快乐着。不对，应该是累并快乐着。多亏了前辈指点，我才少走了许多弯路。所以，旗开得胜，这军功章应该有你的一半。”话题被成功转移，关小羽开始描述自己第一次工作的经历。“那个服装厂的老板真的很了不起，完全不像书上写的那种资本家的样子。我一看到她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一样。她给福利院捐了好多次衣服，不求回报的那种，是不是很感人。而且她也姓李哦，是你的本家。你说你们姓李的人家是不是都这样菩萨心肠，乐善好施。有机会真应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将来等我赚到大钱了，我一定向你们看齐。”关小羽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悲伤时沉默不语，开怀时就把自己变成一个大话痨。
“多谢你的夸奖。不过阿羽，我今天感觉特别累，我要先去休息了。”李悟有气无力地回应着，慢慢朝着卧室走去。
关小羽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才八点多唉，你这家伙也开始提前养生了吗？”关小羽嘴里嘀咕着，却没有得到李悟的回应。
总监办公室里，关小羽第一次圆满完成任务，好像连腰杆都可以挺直了。
“嗯，不错，厂家那边已经发回了反馈，说对你这次的表现很满意。以后她们厂子里的新款希望都能由你来拍摄。”王总监语气波澜不惊，也没有明显喜悦的表情。
“真的嘛，太好了，啊。”关小羽则完全是一副中了五百万彩票大奖的夸张嘴脸。一旁的小刘助理也忍不住偷笑。
王总监看了一眼，关小羽立刻收敛：“才这么点小事就满意了？本来像这种小厂的活，人家都不愿意接才轮到你的头上。看你那不思进取的样子。”
“很满意，我不嫌活小。以后再遇到这样的小厂请给我来一打。”一打开话匣，关小羽便又开始不正经。
“别听总监乱说，上次的工作被你搞砸了，公司怎么可能还会愿意把工作交给你这样的新人。这位李总是总监认识的朋友，所以经过她的推荐你才能顺利拿到这份工作，还不快谢谢总监。”小刘助理忍不住说出真相。
“多嘴。”王总监可不是会打感情牌的那种人，这个时候依然嘴硬。
“真的嘛？我说自己怎么可能突然转运了，原来是王总监这颗福星照耀。”关小羽重拾自己拍马屁的本领，想了想又说：“不过总监，我不想搞特殊化，也不想让别人说你有意偏袒。所以以后有什么苦的累的工作你尽管交给我，我要靠着自己的进步拿到属于自己的工作。”
“什么转运不转运，你要知道所有的幸运都是建立在努力的基础之上。”王总监就像那种严厉的人生导师，她接着说：“刚好这里还有一个去商场发传单的工作，你要接吗？”
“当然要啊。”关小羽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好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王总监说到。
关小羽听话地退了出去。王总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胜不骄，败不馁，汝子可教也。”
公司的露台是公认的休闲区，关小羽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杯自己刚煮的咖啡。眺望着远处近处高高低低鳞次栉比的楼房，她第一次有那么一点点相信自己可以凭着努力，慢慢融入这里。
陆修远悄无声息地走过来蒙住了她的眼睛。
“笨蛋，你几岁啊？三岁不能再多了。”关小羽对自己的猜测很有把握。在这个写字楼里，还有谁会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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