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时间一到，便有客人开始陆续上门。
“跟我学。”小梅压低嗓音说。随即拉开门，向着两米开外的客人微笑躬身：“晚上好，欢迎光临。”关小羽也忙学着她的样子迎宾问候。
看小梅带客人入了内场，她又在心里默默温习刚才学习的流程：微笑相迎，在侧旁引导，询问客人人数，安排合适的坐席，根据客人喜好推荐酒水。第一次正式开始工作不免有些紧张，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正想着有人从内场推门出来，关小羽正要躬身说那句：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定睛一看，原来走出来的是小梅。
“这么快就搞定啦？这么容易的吗？推了什么酒出去？”好一个三连问，关小羽比当事人还要激动。
小梅耸耸肩：“被截走了。”
“被截走了？什么意思，被谁截走了？”关小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姚欣欣啊，她说这桌她来点。”小梅一脸无奈。
“那酒水的提成不是归她咯？”关小羽提到了问题的关键。
“不然呢，反正我也争不过她。”小梅一副认命的姿态。
“那桌客人是你负责接待的，酒水的提成怎么能拱手让人呢？还说要努力赚钱呢，你有点斗志好不好。”关小羽还在鸣不平。
“算了。”小梅早就习以为常，“今天店长休假了，我们所有人都要听她的，不然又要在背后告黑状。”
一场争论还没分出个对错，又有客人从门外走进来。
“这一桌我来。”关小羽斗志满满，急于要证明自己。她带领客人进入内场，穿过走道，直至入座点单，姚欣欣竟都没有正眼瞧过她。
关小羽回到外场来跟小梅宣扬自己的胜利：“我看啊，她就是在挑软柿子捏，你越是退让，她就越是得寸进尺。你不用怕她，这样她才不敢欺负你。”
小梅撇嘴，说道：“你太不了解她啦。只有那种浑身上下都是名牌的客人才会对她有吸引力。像这种穿得很普通的，她才懒得理你。”
关小羽眨眨眼：“穿什么很重要吗？我看都差不多嘛，反正我也不认识名牌什么的。”
小梅回答她：“差多了，你傻呀，那些一身名牌，开豪车戴名表的人非富即贵，他们一晚上的酒钱可是你几个月的工资。”
关小羽咋舌，咽了咽口水。
小梅接着说：“再说了，人家姚欣欣的目标可不是那几百块的酒水提成，关键是能搭上话，混个脸熟，结交贵人。”
“搭上话又怎么样？一个服务生而已，难不成搭个话就沾上人家的富贵了。”关小羽不屑。
“该说你单纯呢，还是傻？他们不在乎你是不是服务生，只在乎你是不是年轻、漂亮、身材好。再说了搭上话光是小费和其他的好处也少不了啊。”
关小羽听得一头雾水，不是来当服务员的嘛，为什么感觉那么复杂。看来自己也有必要拜读一下林森的那本《沟通的艺术》。
又一桌客人被小梅带进了内场，此时四下无人，关小羽感到站得久了有些腰腿酸痛，就想要活动一下筋骨。她便趁没人盯着开始扭腰，捶腿，接着索性蹲了下去。正偷懒之时，一双黑色的运动鞋映入眼帘，很显然那鞋子的主人就距她咫尺。遭了，偷懒被抓包，关小羽惊觉后猛然起身。或许是腿有些僵了，或许是起身的动作太过迅速而导致了脑供血不足，总之在那一刻她没有站稳，身体向后倒了去。千钧一发之际，幸亏那人伸手扶了一把，总算是有惊无险。
她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立体的轮廓，精致的五官，眼眸深邃，身材挺拔，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好看。那人穿着白色的上衣，咖啡色的裤子，头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微的蓝光。像是少女漫画中走出来的那种美少年。
为掩饰自己的失态，关小羽忙躬身问候：“晚上好，欢迎光临。”
那人似笑非笑地回答：“你新来的啊，我不是客人，不用对我这么殷勤。还有啊，想要认识别人可以直接说的，假装摔倒这个梗太烂了。”
“啊？”关小羽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进了内场。关小羽这才发现他身后背着一把吉他。又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觉得很是丢脸。不过，说自己是假装摔倒，未免有些太自大了吧。
“小羽，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是不是站在外面太热了。”小梅从里面走出来问。
“吓的。呵呵，刚才腿麻了，没站稳差点摔了，虚惊一场。”关小羽避重就轻地说。
“是站得有点久，我去喊人来换班。在内场至少可以走动一下。”小梅说着又进去内场找人换班。
关小羽和小梅站在内场靠墙的一侧，有客人叫帮忙开酒，关小羽自告奋勇地接下任务主动上前。不料，因为初来乍到业务不够熟练，动作生疏，那酒起子也用的并不顺手。不敢用力过猛，但那酒起子总是从瓶盖上方滑开，原本只需轻轻一撬就可以完成的动作硬是反复几次才将一瓶酒打开。好在客人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还是感觉自己有些丢脸
“没关系，慢慢来，新来的有很多东西要学，熟能生巧嘛。”小梅安慰她。
“这个靠墙坐的是徐总，据说是暴发户，靠着工厂拆迁捞了一大笔钱。那边卡座戴眼镜的是张总，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现在是建材公司的老总，听说还做房地产。这些都是常客，也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记住他们各自的习惯和喜好很重要。以后我慢慢跟你讲，你会了解更多。”
“那个呢？”关小羽望着内场中央的小舞台上，正专心调试着话筒和琴弦的男生。
“他叫迟赫立，是酒吧的驻唱歌手。人帅，情商高，唱功好。他是我的偶像，你可不许跟我抢。”小梅一脸花痴状。
关小羽笑她：“咦，肉麻死了。你说他人帅，唱功好就算了，情商高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哎呦，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他就是各种好。”小梅沉浸在自己的崇拜中，追星少女惹不起。
音乐响起，那前奏听起来十分耳熟，接着迟赫立弹唱了一首孙耀威的《爱的故事上集》。
“知不知每晚想你十次百次，每晚也去等因我极心痴。可不可合力延续这故事，延续这片爱意一生两相依。”音色温润，深情款款，全身心投入。没想到他竟唱这种老歌，还是关小羽最喜欢的这一类，浅吟低唱往往最能打动人心。关小羽陶醉在歌声里，感到自己不自觉地心跳加速，果然这种浪漫又文艺的男生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你们两个又在这里偷懒。”姚欣欣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打断了这一刻的平静美好。
“服务员。”恰好，坐在卡座的张总招手，关小羽忙抽身而退。
“小美女，麻烦拿个冰桶过来，红酒需要冰一下才好入口。”这个张总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样子，语气也很和缓：“你是新来的吧？”
关小羽正要答话，姚欣欣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张总，新来的服务员不懂事。您有什么要求跟我说就好了。冰桶是吧，马上就来。”这柔声细语，听得关小羽起了鸡皮疙瘩。结果才一转身便对着关小羽凶神恶煞地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冰，这么没有眼色怎么当服务员。”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川剧中变脸的绝技，关小羽今天算是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