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前方的交通指示灯忽明忽灭地闪烁着,配上淅淅沥沥的小雨,妖艳的红色仿佛在对着林尘嘲弄,人生一路红灯。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此时林尘已过而立之年了,十载漂泊异乡,在做的虽算不上是什么拿得上台面的事业,可也算是比较体面的工作了。可就在今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变得一无所有。
林尘,男,三十二岁,某建筑企业工程师,没错,拥有所有人眼中工程男应有的性格,直!稳定的收入,单调的生活,简单的人际关系,构成了林尘的生活,也构成了林尘的性格。
“我们都理解,大家都晓得,可任务没完成总得有人负责。”
“你自己说,你作为技术管理者都哪里做错了!”
“你不要说,听我说!”
“你想好了再说!”
一句句话在林尘的脑子里绕啊绕,他早已不知道自己是说了还是没说,仿若千言万语在喉,可又似乎没什么好说的。那句大家都晓得让林尘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一切的缘由只是他在开会的时候说话太直。他决定告别昨日的生活,虽然毕业十年来他一直在做工程,除了工程他好像什么也不会,但他依然决定,告别这个行业,这个让他感觉不到尘世在哪里的行业。当然,身边的人都劝他把心沉一沉也就过去了,可林尘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再不做出选择,便只能如行尸般走下去。
林尘不喜欢抽烟喝酒,可近日,他总是随身带着一瓶酒,也许在某个街头,也许在某个小吃摊,小酌三杯,或许是为了缓解压力,抑或是麻痹自己;他近日确乎是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小酌三杯后,在大街上看着来往的人群,有的人脚步如风,有的人闲庭漫步,可他们都有自己的方向,而自己,路在脚下,前方在哪里?
今日,一如往日,只是蒙蒙细雨将城市渲染了一番,初冬的微寒掩盖了正午应有的暖意,路上的行人脚步更紧了,细雨湿衣,可并没有几个人撑伞,都市的快节奏生活,让伞只在大雨和烈阳下绽放,这样也使得风雨中一脸漠然的林尘不至于过于突兀。
街角,播放着一曲《百世孤独》,凄婉的音乐竟似上帝的点缀,恰到好处。
“哎!”林尘一声轻叹未尽,身边竟有另一声轻叹响起,这声音沉重到了极点,如同穿越百代而来。
林尘不禁撇过头去,模糊的面容,微眯的双眼,沧桑感尽显,林尘讶然,这是一个约摸十岁出头的孩子能有的神色与叹息?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抛去这莫名的想法,定是寻觅错了人,另外眼镜该换了,好像有点加深了,林尘加快脚步,朝着道路对面走去。
在林尘身后,一双古井不波的大眼睛近乎瞪到了最大,“走路不看手机,左右看什么,差点露馅。”似要瞪死林尘的眼神,让林尘身躯一寒,紧了紧衣领。
“不过,他的眼……”好似想到了什么,那双大眼睛的主人快步跟了上去,而这人赫然就是那个约摸十岁的孩子。
傍晚,林尘寻觅到了一处小摊,随意点了份简餐,聊以裹腹,送餐的服务员是位中年大姐,态度很好,表示可以加饭,这让林尘很是感动,虽然他吃的不多,是断然不会加饭的。他眼眸扫过从后厨出来的中年男子,应当也是个厚道的人,对于大姐的絮絮叨叨倒是免疫力极强。
“应当是两口子吧,这生意做的也不主动招揽,难怪没几个客人。”林尘这样寻思着,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饭来。“不过大姐在家应当属于小女人型的吧,大事必然都是大哥做主。”边吃饭林尘边百无聊赖地思索着。“那边的小哥一定是情场失意,憔悴的面容,红肿的双眼,反扣的手机后是一张撕碎后又黏在一起的女孩的照片,还一会期待地看一下手机,又失望地放下,可手机明明就没有响。”“窗外刚刚过去的那个人应该是刚被老板训了……”
“果然!”角落里,一个老年人终于确定了,就是这双眼!“本王果然没有看错,只是有点奇怪啊。不行,本王还是得再确定一下!”
夜晚,林尘回到了临时租的房屋里,提起笔,想写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能写出什么来。林尘很喜欢写作,倒不是写什么心灵鸡汤,只是喜欢写故事,他喜欢金大侠笔下的侠客,他喜欢蒲松龄笔下的鬼怪,可在学校里似乎只学到了华丽的辞藻。“看来当一个合格的说客,比当一个合格的听客要难多了。”看了看手中的写作本,只有几首有病或无病呻吟的诗词是完整的,其余连一个完整的故意也没有,均是些零碎的片段。
“算了,早点睡吧。”
“还早点睡!都凌晨1点了,再不睡本王都要想法子把你敲晕了!”林尘不知道,一个存在旁读取了他的心思,早已忿忿不平了。
“这这这……这都是啥?”那个存在翻看这林尘的写作本,“出征的战士十载归来全村都死了,举剑欲刎颈,倒是死了没啊,也不记录完整。”“一群剑客雨夜屠庄,庄主的小女儿被奶娘放盆里推入了河里,倒是被雨浇了了个满盆淹死了还是被人救了啊,又不记录完整。”“安瑞尔大陆的两个部落为了争夺水源打起来了,到底是谁赢了也不录全,不过,安瑞尔大陆是个什么鬼,竟连我都没听说过,难道不在这个位面上。”合上林尘的写作本,撇了眼封面,《我的世界史没有我》。
“呵呵,敢耍本王!本王刚刚苏醒,才来得及把《世界简史》、《史记》、《明史》等一堆史实看完,可叹世事变迁,王侯将相不过云烟,倒是让你的什么破世界史着了眼,这么喜欢写,自己去经历一遍吧。”
此刻,梦中的林尘已然在悲催地历经百世磨难。
“不!这灭国之罪凭何加于朕一人之身,尔等臣子何为?”算了,随他去吧,听着殿内响彻霄宇的罪帝诏,看着满殿下跪的臣子和手持刀剑的武士,林尘淡然一笑,“后人评说与朕何干,不过王朝兴替,百年后,你我易位,不易的不过是这满堂朝臣,不易的不过是这趋利避祸。”说着,林尘一头向着一旁武士的刀口上撞去,闭眼前看到的是满眼诧异的朝臣和突然下跪的满堂武士,以及左右冲过来的臣子。一个声音突然回荡,“陛下,敌国降民伪帝未斩,您怎么就驾崩了啊……”。
“这金子,算了,扔了吧。”一身乞丐装扮的林尘将刚刚捡到的金块扔到了路边,路不拾遗?不,这不是大教化时代,否则何来乞丐,只是林尘知道,一个乞丐拿着脏兮兮的盆子可以讨到饭,而揣着金子的乞丐只能讨到打。似要印证林尘的想法,一旁捡起金子的另一个乞丐还未跑过第二道街角就被几个面目狰狞之徒捅死,此刻正在行乞的林尘却被街角赶回的人架到了一处断壁,“说!这金子哪里来的?”“金子?能吃么?”“装傻充愣去死吧!”
毫无例外,林尘的每一个身份都没活过三分钟便草草结束了。此刻那个存在似乎也萎靡起来,“又死了?本王辛辛苦苦刚构建完世界,你三分钟都没顶住?这速度下去,本王怕是熬不过你啊……不过,本王也确定了,你的那双眼,没错!就是他!本王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