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刘永振这样被带走了,号子里的人都是一脸愕然,只有我很是镇定。因为我知道这是一定的,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出乎我意料的则是没想到这几个人竟然一天都没有撑过去,太不中用了!

一直到十点开始睡觉刘永振都没有回来。刚刚打好铺,刘明就被值班的干警提了出去,约莫半个多小时候就被送了回来,然后罗峰也被叫了出去还提了几袋子我们号子今天生产的成品。我看到刘明回来后就问叫他什么事情。刘明很兴奋的给我说了叫他出去的缘由。

原来刘永振被架走后就被送到了审讯室讯问事情的缘由。刘永振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当然他就是说劳动号从今天号内换了委员后就开始刁难号子了。但是当干警询问劳动号大组长八哥的时候,八哥一口否认。八哥说的也很在理,他说号子里边换了委员号长啥的他们劳动号咋会知道?他们仍旧是依照惯例和要求对号内发放饭食和验收劳动成品的,不知道为啥今天我们号的不合率特别高,他们退了回来就被刘永振骂了。他亲自过来要刘永振道歉,刘永振不但不道歉,反而跟疯了一样。至于打饭的事情则是看守所规定每个号子的定量就是这么多,但是出于人道主义是会让每名在押人员吃饱的。由于害怕浪费,一次打饭的量都不会过多,不够吃了喊劳动号就会过来加饭的。刘永振不服气的说以前都没有喊过,为啥一次就打的很多?八哥则解释是因为每次打饭我们号的生活委员都会告诉伙房的号内的人饭量大,让一次多打点,省的不够了还要他们再跑一趟过来,免得麻烦。于是值班干警就把刘明给喊过去对质了。当然刘明说的跟八哥说的是一致的,干警还提了其他监号的几个生活委员,说法也都跟八哥说的一致。

至于叫了罗峰过去并且拿着今天的成品那肯定是要验证是不是今天的产品确实是不合格的。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罗峰也回到了号子,一说确实是要验证劳动号是不是故意刁难号子里边。验证结果当然是没有了,按照检验标准是对着测试仪电子一次按压就必须有达到要求的电压和电流电火花发出,但是以往常常是按一下不出劳动号就会多按两下,只要有电火花发出劳动号就验收了,但是今天人家完全按照标准来执行了,这当然没有错,任何人也说不出来有什么错。经过查验,拿过去的那几袋成品确实不合格,这也让刘永振干瞪眼无话可说。

罗峰回来后,接二连三的号子内又被叫出去几个人,回来后都说是被叫走询问刘永振在号子里的情况,当然被叫走的没有一个说好话的,有两个还把刘永振描述成了无恶不作的牢头狱霸,就连号长都要惧怕他三分。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多才算消停。刘永振回到号子里已经是早上四点多了,回来的刘永振被戴上了手铐,脚镣也换成了粗大无比的大铁镣,不再是之前轻巧的一步镣。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睡醒后才知道的,我昨天晚上睡得相当地香。不过我睡醒了有点纳闷,为什么没有叫我和曾涛出去了解情况,按说我作为现任号长,曾涛作为上任号长都是在被询问了解情况的范畴。早饭肖建刚并没有去打饭,劳动号在门口叫了半天后我让刘明去打的饭。当然这次的饭量恢复到了以前的水平。刘永振自从回到号子里就蜷在铺板的角落上一声不吭,早饭也没有吃,他的马仔给他打了一份就这样静静的摆在他的旁边直到开始生产劳动都没有动一下。

朱明明一上班就来到号里开会,他脸色阴沉的把一个号的人骂了一个遍,然后指着蜷在铺板角落里刘永振说道:“你没把个本事以后就别再号子里多事,有你吃有你喝不用干活你还想咋着?你真以为没办法你了?政府是看你是个将死之人,出于人道主义照顾你,你别把给你脸当成害怕你!真的害怕你就不会把你关在这里,之后也不会判你枪毙你!给你脸不要脸的家伙,这次是对你的一个警告,要是你再不守规矩,你放心,在你走之前不会有好日子过得!”发了顿脾气骂完了人,朱明明拉着脸走出了监号。来到门口脸依旧阴沉的对着号内说道:“冯文,曾涛你俩跟我去办公室!”

我和曾涛也不吱声,跟着朱亮亮来到了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后朱亮亮的脸色就由阴转晴了。他坐在办公椅上直接就问到:“冯文,昨天咱们俩才说了刘永振的事情,我还有点怀疑,没想到一天不到就真的如你所说把他拿下了,你厉害呀!”

我也感叹道:“我也没想到这个刘永振这么没用,我本来觉得怎么也要撑个十天八天的吧,没想到一天不到就缴枪了!”

听着我和朱亮亮的对话,曾涛有点懵逼,不解的看着我俩,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朱干部,你们说的啥意思啊,我咋听不懂啊?”

朱亮亮笑着说:“让冯文给你解释一下吧!”

我也笑着说:“一会再解释,朱干部,早上你没挨领导的骂吧?”

朱亮亮说:“没挨骂才见鬼呢,六点多就接到张所长的电话了,我七点多一点就来所里了,一直在张所长办公室挨批呢。”说到这里朱亮亮看了一眼满脸不相信的我,有点尴尬的继续道:“不过当我把他们签的协议和保证书,以及事情的原委给张所长说了一遍后,张所也就叹了口气没再说啥,只是说把你调到我这里是个明智的选择,他那边养不起你这尊大神!”

曾涛听的更迷糊了,连忙说道:“朱干部,这到底是咋回事,你们倒是给我说说啊!”

我于是笑道:“曾哥,事情呢是这样的。前天晚上我不是跟刘永振他们签了协议和保证书吗?”曾涛点了点头:“这事我知道呀,昨天跟保证书有啥关系呢?”

我说道:“你别着急,慢慢听我从头给你们捋一下事情就明白了!”于是我便将整个事情的发展脉络给朱亮亮和曾涛讲了一遍。

自从我来到朱亮亮的管号内知道自己将要接任号长后就开始筹划。我要将号内的所有的情况摸清楚,并且了解所有的隐患和事情,确保在我接手后去监狱前能够安安心心的在看守所过日子。一进号我就觉查到号内存在的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就是刘永振。这个人在号内自成体系,并且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但是又因为他是一个将死之人,大家也都怀着一定的忍让心理,最后造就了他以为谁都害怕自己,谁都害怕死刑犯的错觉。

我为什么会这样判断呢,这也归咎于我进来后并没有忙着树立自己的权威,而是跟号内有点观察力有点思想的人聊天的缘故。这一个月来我不但跟老鼠聊天,还跟刘明、曾涛还有其他别人压根看不上的那些人聊天,聊他们看到的听到的,聊他们的内心感知,我甚至有几次还故意跟刘永振的四大金刚聊了聊天。

也正是从这些聊天中我逐渐了解了刘永振这个人,了解了他的过去,他的性格和他的为人口碑。在社会上,特别是北郊那个蔬菜批发市场那一片刘永振不可谓是名声不响。他的名声都是依靠他的为人狠辣下手黑得来的。当然在他身边也围着一圈子跟他臭味相投的人合伙在一起欺行霸市。他们共尊刘永振为大哥,倒不是真的他们就是佩服刘永振,而是刘永振下手黑,心狠,所有事情都豁的出去,那些人也需要一个领头,所以带着三分惧怕、三份依赖以及三份利用的心思才推了刘永振当扛把子。

别看刘永振在外边有一号,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进看守所。别看他在外边咋咋呼呼的,但是对于看守所的门道却是一窍不通。他身边聚拢的那几个也都是郊区农村里的小流氓,算不得社会上的人,说白了就是村霸而已没什么见识,也都是没有经过政府专政洗礼的人。最初这一帮子聚在一起无非就是仗着刘永振死刑犯的身份抱团取暖混个吃饱不干活不被人欺负而已。

时间长了,因为政府的人道和号内不愿意跟死人计较的思想以及不愿去踩臭狗屎的心态没人愿意跟他们拉扯,造成了他们有了天老大他们老二的错觉,错以为在看守所他们就是无人敢欺得主儿,所以才会天天那么嚣张跋扈的。

我呢了解完了这些后,就给他们了一个定义。听我说到这里朱亮亮和曾涛不约而同的问道:“什么定义?”

“癞蛤蟆定义!”我嘲讽的说道!

“怎么个解释?”朱亮亮不解的问道。

“爬上脚面的癞蛤蟆;坐井观天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他是癞蛤蟆但是把别人的恶心、讨厌、忍让、不想计较当成了别人的畏惧、害怕。所以有了吃天鹅肉的想法。但凡他有点点自知之明、但凡他有点脑子有点心机就不至于成现在这样。社会上混的有句浑话说得好啊,事是自己做的,面子是人家给的。大家常说两好搁一好大家都好了。刘永振就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才会成今天这样的。”我有点不屑的评论着刘永振。

想想也是,之前在号内刘永振这伙人充其量是没人理不受欺负,偶尔还能小小的欺负一下别人,给号子里捣捣乱添添堵。这次一下子把号内的大权揽到手了就开始放飞自我了。上来就把号内弄得怨声载道的,再加上他错以为整个看守所都要让着他的,再加上之前号子里边已经打理的顺风顺水了,换成他突然他以为该有的待遇统统没有了,他怎么会不抓狂呢。

“劳动号怎么会那么配合呢?”曾涛问道。

“刘明和罗峰的功劳呗,他们两个头一天就提前给劳动号打招呼了。”我答道。我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的,起身来到桌子前倒了三杯水端了过来,然后问道:“朱干部,今天张所找你你怎么回答的?”

“还不是按照你教的那样说的。”朱亮亮喝了一口水后说道:“我给张所把刘永振这伙人狠狠地恶心了一下,然后说你准备接号长了,想让号里太平点,不想跟谁发生争执,既然刘永振他们想来管理号子,你就想看看他们能不能管好,于是答应让他们按照监规狱纪和干警的要求来管理号子。一是减少了号内的对立和冲突,二来也能把那些不安定因素转化为积极向上的能量。谁知道呢刘永振这些人烂泥扶不上墙,骨子里便已经坏透了,压根就不会认真悔过积极改造的,这才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我也把他们签署的协议和保证书拿出来给张所看了。你知道张所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我好奇地问道。

朱亮亮拿出来烟点上说道:“这个冯文就不是社会人,太书生气了,想的太天真了,这里边会有什么遵规守矩的人吗?还签协议保证书,他把学校那一套拿到看守所用了?太可笑了!”

“就这?”我有点不忿的问道。

“那你还打算咋样?”朱亮亮说道:“是不是还要张所给你发面锦旗表扬一下。”说完这话朱亮亮自己哈哈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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