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从纪检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他们从早上八点半我进入到办公室开始就不停的让我会各种问题和说明各种事项,甚至有些地方要反复询问三四次,我也很配合的把他们想知道的事情都如实说了。就这样中午就给了吃份盒饭的时间,整整折腾了七八个小时才算结束。但是我并不觉得难应付,相反倒觉得很简单。因为他们的很多问题都是经不起推敲的,几句话就能让他们的问题出现漏洞。
出来后我就来到了黄品中的办公室,他正在那里等着我呢。说好了晚上要跟黄小英一起吃饭,黄平中应该是会作陪的。黄品中询问了一下我在纪检的情况后说道:“这估计是集团里边有人故意针对我搞得事情,国资那边的负责人就是负责纪检那块的副总,国资那边这次换届后是另外的人任了国资委的主任,他们是看着老爷子的病情加重了,才有这样的心思,估计是想要试探一下我这边的反应吧。不过你不用担心的,身正不拍影子斜,你做好自己的事情掌控好自己的行为他们就拿你无计可施的。不说这个了,一会下班了咱们就去饭店,我姐已经订好了房间,咱们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晚上在一个较为高档的酒店的包间内我与黄小英、黄品中吃了一顿饭,又进行了一番算是走心的商业吹捧后,我回到了下榻的酒店房间。躺在床上我回忆了白天纪检部对我的问话,心里总有些不安。虽然他们的态度很温和,也表明知道这些举报材料不可信,对我的问话只是例行公事,但我还是隐隐感到有些事情可能将要发生了,并且不是什么好事!
从京城回到Z市我又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新办公室的装修,数据中心的验收,运算中心的开工,每天都在各种琐事中忙忙碌碌的,不知不觉已经是五月底了。我跟孟媛的婚事因为非典从五月推迟到了十月,老妈天天就是在算着还有没有亲朋好友没有通知到,我则是将分公司从原来宾馆租用的房间搬到了新装修好的写字楼里。
数据中心最后的一期工程的验收也进行完了,通信管理局对整体的设计和建设质量十分的满意,现在就等着最后的并网运行了。运算中心的工程也按照既定的计划有序的建设推进着,我这边也算是可以松口气缓缓劲了。这天我正坐在新办公室里翻着这阶段运算中心的建设档案,前台打来电话问:“冯总,有一位张权非张先生过来找您,你看见不见?”张权非过来找我干嘛?市场的事情不是处理完了,他还有什么事情?我有点纳闷问道:“他一个人吗?”
“是的,冯总!”电话里回答道。
“让他进来吧。”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正了正身子。
一分钟后就听到有人敲门,我说了句进来,看到前台的接待推开了办公室门后,把张权非让了进来。张权非进来后我示意他去沙发那里坐下,对前台接待说了声:“没事了,你出去把门关好。”
看到前台接待出去后,我从办公桌后边站了起来走到沙发旁坐下有点好奇的问道:“权非哥,你这跑公司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就是今天出来办点事情,从你们这个写字楼经过,我记得你给我说过你们现在搬到这里了就上来看看。”张权妃一边打量着我的办公室一边说道。:“你这个办公室还挺气派的啊,看来你现在混得确实不错,跟那时候在看守所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听张权非提起看守所,心里就是不悦,那段经历是我不愿意被提起的。我的不悦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着说道:“权非哥你看你说的,看守所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说那些事情了,今天你过来中午就别急着走了,一会我下班咱们去楼下吃个饭,楼下有家湘菜馆做的挺不错的。”
张权非没有反对也没有说同意,而是一直在打量我的办公室,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你小子现在有出息了,比我们混的强,因为市场的事情你帮我了两回了,就算是吃饭也该是我请你的。”
“你别跟我计较这些了,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事吧?”我又一次问了一下。我不相信张权非是真的路过上来看看的。
张权非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确实有点事情想问问你,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我笑着道:“那你就说呗,跟我还客气呢?”
张权非想了想好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的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市场前段时间不是跟市里边的工商局还有民政局报请成立了Z市水果经销行业协会嘛,给我了一个协会副会长的职务。现在我有点不想干了,但是我去说了几次都让他们给劝回来,就是让我继续干下去。”
“这是好事啊,你为啥不想干了?”我有点不解。
“我这个副会长你知道天天都干什么吗?就是让我去动员商户加入协会,不光是市场里的,包括别的市场里的经营商户和一些别的市场里的零散的批发商户。说是加入协会,其实就是让别人掏会费,并且还有一系列的自律条款。你说人家加入后没有好处还要被你管并且还要掏钱,你说谁脑子进水了会来加入?不加入他们就让我注意这些抵触的商户有没有违规违法的行为,然后上报给管理部门进行处罚,这才两个月不到,已经处罚了七八十家了。你说这活儿不是丧良心吗?我干不下去,也不愿再干了。”张权非有点愤慨的说着。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我问道。
张权非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跟那个黄总关系很好,你能不能帮我去说说别让我再当这个什么副会长了,我真的做不来的。”
我看这张权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个行业协会想要规范行业,出台了一系列的行业自律规章制度,并且履行着监管扶持等功能的半政府性质的协会,怎么就让张权非说成了这样不堪的一个敛财工具呢?我想了想问道:“权非哥,咱们先不说你说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是那样,坏不坏良心,我就先了解一下你这个副会长是怎么产生的?”
“协会的筹委会给出了提名,然后让商户代表投票选出来的。”张权非说道。
“就是啊,你这是民主选举选出来的,可不是某一个人任命的,所以说我就算去找黄总了也没用的。你们这算是半官方性质的协会,在工商局和民政局都是有备案的,是受国家主管部门监管的行业协会,里边的会长,副会长理事等都是通过选举产生的,而不是某个人来任命的,黄总那边只是一个企业,她们是没有权利去干涉政府的事情的,你让我去找黄总你觉得有用吗?”我解释道。
“那你说怎么办?找她们为啥没有用?市场是他们投资盖起来的,协会也是他们搞出来的,为什么找他们没有用?”张权非还是不解。
我看到张权非这个样子也是觉得很无奈,只能耐心的继续解释:“市场是他们投资建设的,所以他们集团跟地方政府进行了利润分成,这是商业行为。他们牵头成立协会这是行业自助行为,他们只是一个参与者。行业协会是经过政府主管部门的审批才能成立,协会所有的运作都要受到政府相关部门的监管和指导,这就是行政行为了,一个企业没有参与政府行政行为的权利,法律也不允许的。就拿你现在的工作来说,动员商户加入协会参与到行业自律中去,这是政府工作的一个辅助行为,不是黄总她们集团能够指挥的。再有你说商户违规违法了被处理了,这是政府监管部门的行政行为,不是一个企业能够左右的。为什么要成立协会,就是为了更好的贯彻国家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让每个商户能够自律自己的行为,遵纪守法开展经营,这样一来不但对消费者有利,对你们整个行业都是有利的。我给你打个比方来说。有两个人都在批发香蕉,香蕉的品质都差不多,但是香蕉的储存是个问题,首先你要租用冷库储存,就算有了冷库香蕉的储存期也是有时间的对吧。为了能在最好的储存期内将香蕉完全的卖出去,批发商就要想办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价格便宜,但是这也难免会有一些香蕉在你销售的过程中变质腐烂对吧。”我这边说着就看见张权非点着头。
我继续道:“那些腐烂变质的香蕉不能出售了只能丢掉,你还不能随便丢,要丢到政府规定的区域,以防造成环境污染,这些都会计算到香蕉的成本里,比如说你的商铺租金、运费、物损、冷库的租金、人工工资等等,你就算再便宜也不能赔着本卖对吧。”张权非听着连连点头。
“所以市场的香蕉批发价格基本上都应该差不多,进货量大,出货快的商户可能会稍微便宜点,因为他们运营成本会稍微小点,但是绝对不会产生大幅度的价格差,这时候大家都在拼什么?”我突然问了一句。
张权非一愣后想了想说道:“那大家就靠的是人脉、信誉、品质和服务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对,如果依靠这些赢得了市场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但是往往有人不这样干。据我听说有一种所谓的保鲜液,按照比例兑水后喷洒在香蕉上就能够保障香蕉菊酸不放进冷库也能有个很长时间的保质期不致于腐烂变质。”张权非接口道:“是有这么一个玩意,不过我们都不敢用,据说对身体不好。”
我笑了笑继续道:“权非哥,我刚才说的那些物损和冷库的成本占你们水果价格的几成?”
“水果不同,比例也不太一样,就按你说的香蕉这种水果算是中等的吧,占比将近三成了。有些水果耐放就低一些,如果遇上不耐放的比如说葡萄可能占了一半都是有的。”张权非说道。
我接着说:“就按照香蕉来说,一般十来天的保质期差不多了吧,但是我听说喷了保鲜液的香蕉可以放四十天以上,并且只要不是热天,就不用进冷库。这样一来是不是把冷库费用,物损费用以及其中的别的杂费给省了?那他的香蕉是不是就能很便宜,并且不用着急出手?”我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但是我们不那样干,亏心啊!”张权非争辩道。
“你只能保证你不这样干,你能保证咱们Z市所有的批发销售水果的不这样干吗?”我看看张权非。张权非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