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的收成锐减,不少地里都是荒着,这一季的收成是不行了。但是江南每年有两季的收成,一定要在秋播之前,找到治旱灾的法子。
十几人骑着马,在田间走着。忽然一个衙役叫道:“大人,那边的田里好像有水,绿油油的一片!”
婉贞等人连忙驻马。因头上带着遮阳的斗笠,看不清远处。婉贞伸手勒住马缰,手搭前额,果然见远处青山脚下的稻田里,翠绿一片,远远还能听到水车划水的声音。众人心里都有些惊奇:这附近的稻田都旱得焦黄,独那片田地似乎与别处划清界限一般,依旧郁郁葱葱。
“走,过去看看。”婉贞催马上前,带着众人从小路上插过去。
那片田看起来不远,可在小路上折了几个来回,又走了个小山坡,才到眼前。原来那片田跟其他田地并不连着,而是比其他地方高出一些,在山脚一个十分平坦的坡地上。因此在远处清晰可见。
走到近前,越发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穿过一排小树林,只见两三间茅屋前散养着一些鸡鸭,在前面就是那片稻田,稻田上的山坡上还栽着茶树,虽然不是采茶的季节,但满眼的绿色着实让人感到清爽。比起刚才所见,这里好像另一片天地。
“公子,这种天气您就不必过来了。今年就我家的田里还有些粮,定会买个好价钱,您也不必大老远地送钱来了。日头毒得很呢。……”那茅屋前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老者对一个锦衣公子说着什么。
“您就收下吧。我这次出来,随便看看。在城里只听说年成不好,也不知具体。秋播要到了,您老留着点早做准bèi
吧。”那男子的声音清亮悦耳。十分熟悉。^^首发君子堂^^婉贞望见,一辆马车还有十几个随从。那名公子一身淡青色长衫,湖绿色腰带,身姿修长,手中撑着一把油伞来遮阳,看侧脸十分俊美。
婉贞和随行走过来的声音惊动了那边的人。马车前一个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余魁年轻气盛,又是与李宛同来。自然不肯示弱,喝道:“大胆!居然如此无礼……”婉贞却不愿扰民,这次出来也只是穿一件白色长衫的便装。她打断了余魁的话,客气问道:“请问这里是哪家的庄园?我等想来拜会一下。”
那公子听到婉贞地话,似乎有些惊疑,转过身来。笑道:“来者可是李大人?西子湖畔一别,大人不记得在下了吧?”
他这一转身,婉贞看得真切:正是那天的名伶,好像叫做博伶。
婉贞还带着宽大的斗笠,离得这么远都被人家认出了,只好道:“正是。路过此处,见田中茂盛,想讨教一
那博伶又走近几步,身上的锦绣鲜艳。更显得面如冠玉,唇似涂丹。袍袖宽大,越发觉着飘逸俊美,他笑道:“既然如此,李大人和各位官爷不如过来坐坐,和主人家聊一聊。”
婉贞拘礼道:“叨扰了。”挥挥手让身后的几人跟过来。
走几步发xiàn
后面没跟上。她一转身,发xiàn
有几个小子眼神发呆,愣住那里,看着那博伶的方向有些茫然神色。婉贞重重地咳嗽一声,沉声道:“跟上来。”那几人才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婉贞后面。
博伶迎过来。问道:“大人这是来田间查访么?”
“是。”婉贞与他隔开两尺地距离。^^首发君子堂^^心里不知怎么搭话,“恩。博伶……公子……”看他还年轻,称呼公子得体一些吧。
博伶却轻笑道:“就叫博伶吧。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那好。博伶是这里地主人吗?”两人并肩走去,婉贞询问道。
“不。这里的老人家是博伶的恩人。博伶幼时遇难,承蒙老人家收留,是以常来探望。”
“那么这里的田地茶园是……”“都由老人家照料,李大人想知dào
什么都可以去问。老人姓农。”
茅屋前的老人家须发皆白,背也佝偻着,但眼睛明亮,说话也清楚。“农伯,这位是李大人,来看看田里的收成,您好好招待一下。”
婉贞作了个揖,温和道:“老伯,麻烦您了。”
那老者点点头,连声道:“不怕不怕,这位大人想看什么?”
“您这里有水渠或者水车吗?怎么不见地旱,庄稼都长得这般好。”
“自然是有地,不然今年的天气,别家都不行了,偏我老汉的地里好?”老人边走边说。婉贞挥手让吴潞等人跟上,看看有什么秘诀。
那边博伶却要拜别道:“李大人公务繁忙,博伶不好打扰,这就回城了。”
“好,今日承蒙你引荐,他日再去史府拜谢。”婉贞与他告辞完毕,便要同众人一起走向后山。博伶坐在车里,忽而挑起帘子,向她一笑道:“这里的水很是清澈甘甜,李大人不妨尝尝,可以解解暑气。”
“好,多谢。”
看那车走远,婉贞心里却有些异样。那博伶刚刚说话时那一笑,眼波流转,配上眼角那颗胭脂痣,别有一种妖娆风流。那种感觉甚是熟悉,是谁呢?婉贞怎么也想不起来,以前可还认识一个这样的人物。
“这里山上泉水,山下有小河,但都离得远。早些年就请了人修水渠和水车,今年就大显神通了。”老人带着众人走,吴潞在后面问道:“两个都修了吗?”
“是啊,我这里是山坡上,比不得下面的人家。水车从山泉里取水,水渠也是一样,但这里时而旱,时而涝。有了水渠还可以在涝时放水,能顺着天时变呢。”老人指着山下的地,继xù
说道:“其实今年并不是大旱,就是这时旱时涝的天气折腾的。五月份时下雨,大家没存住水,以为今年是涝季。不成想进了六月一滴雨不下,河里地水都少了,这就没法子了。不像我家,可以从山泉引水下来,多了再从水渠里放走。”
吴潞把这些都记了下来,婉贞还吩咐另一个随员画下这里的地形图。吴潞道:“老人家,让我们看看水车吧。”
“好。这水车,说起来还是博公子命人给我修的,与别家的不同,更好用呢。”老人带到山泉处,果然见一个木质水车在慢慢转动,发出咚咚的响声。
吴潞见了,咦了一声,嘀咕道:“还真是不一样。”
婉贞不在江南长大,不太懂农具、水车什么的,只在书上大概了解过。她见吴潞眼中发亮,追着老人问着:“老人家,可知dào
这水车在哪儿做地?做的人有没有图画?”老人吱吱唔唔道:“这我可就不知dào
了。我老汉是受博公子照顾,这水车也是他命人修了在这里,我可什么都不知dào
啊。”
“怎么了?”婉贞拉住满眼发光的吴潞,不解地问道。
“大人,这水车与其他大不一样。乍一看,没什么区别,可细小的地方就差多了。”吴潞开始滔滔不绝的指出,婉贞听不大明白,却也知dào
了这其中有很多玄机。忽然回想起老人的话,那个博伶似乎应该知dào
这些地……那么,婉贞打断了吴潞地解释,道:“回去之后拜访下那位博公子,若这水车真的有那么大作用,这人也许是个知dào
内情地。
吴潞连声点头答yīng
,婉贞又吩咐其他人干活,忙了一通之后,看时辰也不早了,就决定回城。
到了府里,小衙役迎出来,“大人回来!要不要先喝杯茶,休息一下。”
“备茶吧,大家都累了一天。唉,江司马呢?”罕见地,江司马没有站在大门口满脸堆笑的迎接。
“江司马还在里面苦读呢。”这小衙役偷笑了一下,赶紧将众人引进府里。
“大人,您可回来了……”江司马满脸愁苦地望着婉贞,似乎一天就瘦了一圈,或者是因为里面光线暗,所以看起来脸色灰蒙蒙的。“这是下官这一天的查阅资料,已经写了一多半了……”他指了指堆满书的凌乱桌面,拿起一份书稿呈给婉贞。
婉贞却没急着看,只是温言笑道:“江司马辛苦了,这祭江神的筹划就全权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