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矿区到他们住的酒店,车程需要两个小时。
叶斐被郅淮带上车之后整个人的状态还是有些不太对。
前面开车的人是星墨,从两人上车之后就十分默契自觉的将挡板升了起来。
荆楚坐在他身边,虽然从上车之后两人之间基本上就没什么交流了。
但他还是时不时的回头看去。
在他第三次回头的时候,开车的星墨忍不住了。
“要不要我把挡板给你放下来?”
要看就好好的看。
“不是。”荆楚摸摸鼻子。
看人家亲热,他可没那个癖好。
“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老大被带出来的时候有点不对劲啊。”
星墨瞥了他一眼,“什么不对劲。”
荆楚摇头,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总觉得老大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具体是哪儿不一样他也不是太能说上来。
感觉老大整个人的情绪像是绷住了,没有太放松的状态。
可以老大的性格,是全然不可能被这样的小场面给吓到的,具体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车子很快到了酒店前面。
后车厢内,怀里抱着女孩子的郅淮低头,轻声哄她睁开眼睛。
可闭着眼睛的人摇了摇头,环顾着他精瘦腰际的手紧了紧,脸在他腰上蹭了蹭。
男人低头,顺从她的动作低头,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眉眼。
车门自动滑向一旁,荆楚和星墨并排站在一旁,看着车上身材高大的男人抱着怀中娇小的女孩子下车。
荆楚跟在后面看着他们进了房间,不由感叹一句。
“老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鸟依人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真的被刚刚的爆炸给吓到了呢。
这不像是平常的老大,简直太不寻常了。
“当务之急不是夫人现在的样子。”星墨提醒了一句。
反应过来的荆楚这才想起来,矿区那边还有叶家的人。
这才是最应该关注的事情。
浠姐是盯着那边,他得过去帮忙才行吧。
房间内灯光昏暗一片,为了照顾她的休息,郅淮只开了床头的壁灯。
从天亮到天暗,床上的人睡了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梦里光怪陆离,形形色色,她好像梦到了很多东西。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只听到翻动书页的声音。
对面的房间内,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正对着她,此刻正垂眸翻动书页。
叶斐反应过来,在矿洞里发生的一切。
她捂着脑袋坐起身来,盯着对面的人发呆。
郅淮抬眸之间就看到了已经清醒过来的人,小姑娘坐在床上,被子盖到腰际的位置。
此刻正眼神放空看着他,如同苏醒的小孩子一样,眼神呆愣。
“醒了?”
男人起身两步走到她面前,轻轻弯腰碰了碰她的额头。
“没烧,饿不饿?”他语气温柔。
她点了点头,郅淮见状吩咐外面送饭菜上来。
随之而来的是西装革履提着检查仪器的医生。
叶斐只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在她身边落座,哄着她开口。
“需要对你做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不然的话我不太放心。”
虽然从矿洞里出来的时候叶斐就被救援队做过检查,但始终不是太细致。
结合她刚刚的情况,郅淮也害怕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后脑勺被撞了一下。”
她声音平缓冷淡的在室内响起,冷静的像不是在说她的事情一般。
男人脸色一变,迅速伸手扒开她的发丝。
哪怕用手都能感觉到后面鼓起来一块。
请过来的医生都是专家,这些外伤结合受伤的情况就能判定伤情严不严重。
从她的伤口情况和她的现实情况,医生得出的结论倒是不用担心。
医生离开之后,郅淮在她身边落座。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分得清楚我是谁吗?”郅淮捧着她的脸,还是有些担心。
叶斐摇头,在山洞里受到冲击往石壁上撞的时候,她脑海里其实闪现了不少的东西。
但不是很确定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闪现的。
可结合到了江城之后她时不时忘东忘西的情况,她如今才确定,是真的有记忆缺失了一块。
“我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四目相对,她眼底认真,说话的语气也是格外的认真不受打扰。
郅淮捧着她的脸,指腹勾过她细腻的面颊。
“忘记了什么?”
叶斐仔细回想,她有些碎片式的记忆,无法串联成为完整的影像。
而那些碎片式的画面,有令人愉悦的,也有满目血腥的。
“没事的,慢慢想,总是能想起来。”郅淮安抚她的情绪。
叶斐陷入沉思,在刚见到商弦的时候她努力回想过到底是不是真的见过商弦。
可如果见过的话,她又将有关商弦的那部分记忆遗忘了。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如果那部分的记忆被她自己选择遗忘,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快乐的记忆。
那么在那段记忆里,商弦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的。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这一桩桩一件件真的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乖,想不通的话就不想了,好好吃东西再睡一觉。”郅淮伸手将人拥在怀中。
反应过来的叶斐靠在他胸口,听着男人胸腔内不断搏动的心脏。
“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么半天,终于想起来他了。
郅淮轻笑,也没跟她计较。
“跟着你的人先联系我的,可我记得有人出发之前挥着小拳头威胁我不许管其他的事情,就晚到了一会儿。”
她不是被圈养的菟丝花,两人既然要相依相伴一辈子,肯定要互相尊重对方。
再者,她的本事也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情。
而郅淮喜欢的,从来都是一个有独立思想,鲜活的她,所以不会桩桩件件都插手她的事情。
给足了她绝对的空间和自由,当然也就让信息有了一定的滞后性。
“出了点小意外。”叶斐解释一句。
她想得倒是挺明白的,如果不是兵行险着,叶言夏不会走这一步。
肯定是有人同她承诺了什么,只要叶斐死了,所有的问题都能迎人而解。
“叶言夏和郅翰柯达成了交易。”
郅淮的话也成功的点醒了叶斐。
那这就能够说得通了。
从一开始郅翰柯就在她的调查范围之内,因为收购了缘洛制药而让郅一科技一跃成为龙头企业。
郅翰柯是叶清城死亡的既得利益者,他有被合理怀疑的理由。
如今叶斐卷土重来,所有的证据摊开,掰开揉碎,怎么都和他有关联。
所以郅翰柯,有对叶斐下手的理由。
“还真是难防。”叶斐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郅淮见状起身,回了刚刚所在的地方,将带来的文件递给了她。
“这是郅一科技当初跟随郅翰柯的人,这次的人事调动炸出来不少,最中间的高山海,十五年前负责郅一制药名下负责生产特效药的那个药厂。”
叶斐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他和于瑾川保持了两年的联系,对外宣称是做出特效药的功臣,但他的配方,却是从郅翰柯手里来的。”
所以说白了,他不过是个背了名义的负责人,真正起到作用的人,只有郅翰柯。
“郅翰柯身处其中,所以在看到叶清远出事的时候,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他背靠郅家,如果没有郅淮的制衡,恐怕很难整垮他。
叶斐翻开一旁的电脑,输入江城叶氏这四个字,跳出来的新闻一连串的都不太好看。
其中最为火爆的那条是两个小时之前发出来的。
叶氏陷入危机,叶清远太太提出离婚诉讼。
乘着叶氏的东风,接下苏蓝离婚诉讼的是江城首屈一指的律师团队。
这团队近些年打过的离婚诉讼之中,没有败诉的,且基本上能够最大程度的保护当事人的利益。
且据小道消息传出来的,苏蓝已经掌握了叶清远婚内出轨的证据。
这次势必要分走叶清远大半的身家。
没想到才这么半天,苏蓝就已经忍不住了。
“叶氏如今已经是风雨摇曳,苏蓝不一定能够拿到叶清远的财产不说,甚至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叶斐合上电脑。
叶清远这人做事不留余地,这么多年身边形形色色的女人就没断过。
如果不是为了所谓的名声的话,他也不会留着苏蓝在叶家这么多年没离婚。
他这个人,如果被逼急了,是真的会破釜沉舟的。
“苏蓝是我捏着的最后一步棋,我想看看,她和叶清远都分别能豁出到什么地步。”
苏蓝这么多年对叶清远积累下来的不满,爆发之后能够将她和叶家引到什么地步。
这也让她很好奇。
“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做什么吗?”郅淮盯着她开口。
叶斐反应过来,紧跟着摇头。
男人伸手捏了捏她的侧脸,“吃东西。”
随着他的动作结束,门口侍应生已经推着餐车进来了。
叶斐看着一一摆开的食物,忽然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角。
他低头,等着叶斐的话。
“我不想喝粥。”
“不行。”
男人拒绝的得很彻底。
既然都被拒绝了,叶斐也只能端起碗筷听话的开始进食。
她这一整天,属实是没怎么好好的吃东西。
……
矿区。
节目组在好不容易将人救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发布了声明解释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
并且说明了情况特殊,最后一期节目的录制时间待定。
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并且最后一期节目的播放时间也往后推了半个月。
少部分粉丝是最先得到消息的,担心偶像的情况,但考虑节目组正在组织救援。
为了不引起骚动就什么都没说。
如今人平平安安的,粉丝倒是也能接受。
不过这新闻冲上热搜的速度很快,毕竟叶氏的新闻横在前面,叶言秋和叶斐又出事了。
很快网络上有关叶家的新闻被炒的沸沸扬扬的。
叶言秋和叶言夏几乎是同时收到苏蓝提起离婚诉讼的消息的。
叶言夏联系了公司那边,公关团队会下场控制舆论。
这节骨眼上再增加对叶家的不利消息,对公司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叶言秋给苏蓝拨通了电话,几乎是那边一接电话她就吼了出来。
“妈您到底想做什么?您怎么能提离婚呢?”
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最后就落得个离婚的下场。
这是在闹什么呢。
“是他逼我的。”苏蓝喝了口水,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我在叶家守了那么多年,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现在叶家风声鹤唳,眼看着就要倒了。
这么多年她没能从叶家这里得到什么,总不能和叶清远同归于尽吧。
趁着叶家还没倒,抓紧时间将能保得住的东西保住。
什么感情都是假的,抓住能抓得住的东西,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您也不能离婚啊,这样不就遂了那些人的心意了吗?”叶言秋回头看了眼叶言夏,“况且现在爸爸名下的财产被分割的话,他还有那么多的债务,你不一定能分得到财产的。”
这才是最关键的,别等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m.
“这只是一个态度。”
苏蓝漠然,只是一个证明她对叶家,对叶清远的态度。
“您这是什么意思?”
叶言秋愣了愣,什么叫只是一个态度。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你放心,妈妈不会让你什么都没有的,我在叶家守了那么多年,哪怕釜底抽薪我也一定不会空手离开这里。”
叶言秋在看了眼还在和秘书联系的叶言夏,拉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
“您告诉我,您是不是打算做什么?”叶言秋小声道。
她最了解苏蓝的性子,既然这么多年都守过来了,只剩下这几天她还不至于守不住。
相反的,她能在叶家待这么多年,肯定是有自己的手段的。
可不是个傻子。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或者她知道什么。
在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的情况下,才做出和叶家决裂的事情的。
“这你就放心吧,妈妈不会乱来的。”
她等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折在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