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提到的赫连荣尉可是烟波的心上人?”白盛有些明知故问,此刻只有他二人,他便不再赘称她“赫连姑娘”。

“殿下慧眼。”赫连嫣然应道。

“能得烟波芳心,想必也是个英挺伟岸有出息的。”

“殿下睿智。”

“你不看好此人?”白盛敏锐的察觉到了赫连嫣然对那男子的不认同。

“民女怎么想不重要,烟波很是看重他。”赫连嫣然并未否认。

“你是觉得烟波与他不能长久?”白盛猜测道。

“他不是烟波的良人,不会从一而终。”赫连嫣然断言道。

“那你还让烟波去找他?”白盛很是不解。

“这是烟波的选择,民女不该干涉。情之一字,须得自己去体会感受,烟波已然深陷其中,旁人所说的未必听得进去。我若强行令她断了与他的关系,烟波必会遵从,却只是听命行事,并非出自本心,无论今后是否得遇良配,都难以抚平心中的不甘与期许。甜蜜也好,痛苦也罢,不撞个头破血流怎么能看清自己心仪的究竟是人还是畜生。伤透了心才能了断个干净,再不会为他心软为他犹豫。如此才是真正绝了后患。”赫连嫣然平静的说道。

白盛颇有些吃惊:“你才多大年纪?怎会对感情之事有这样的感悟?”

“不过是见得多了而已,与年纪倒没什么关系。”赫连嫣然轻描淡写地说道。

白盛却是不信的:“怎么听都觉得是有过刻骨铭心经历的人才有的感触,赫连元娘果然了得,这世上是不是就没有你不懂的?”

“殿下谬赞了。”赫连嫣然显然不欲多谈,转而说起了内城的一些过往。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介绍,却叫人听了禁不住去想象当年的景象。一路上走走停停,两人并非一直在交谈,但即便是沉默不语,白盛也不觉得无聊,不得不说,赫连嫣然的确是个叫人不得不另眼相看的小姑娘。

在经过一处院落时,白盛明显感觉到推着自己的少女脚下步子一滞,很快又恢复如常。白盛本来没放在心上,却因一阵突如其来的锥心之痛疼得险些从轮椅上摔下去。

“殿下觉得哪里不适?”赫连嫣然连忙转到白盛面前,蹲下身子扶住了他。

“没什么要紧的,”白盛不甚在意地擦了擦额上的汗,“想来是脏腑之上尚未痊愈,故而忽觉疼痛。”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白盛几乎可以断定刚才的疼痛来自赫连嫣然。

“不知此处是个什么所在?”白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院子不算小,却没有院墙,只有一圈不起眼的竹栅栏。院子里的景象一目了然,一座木屋,几十棵光秃秃完全看不出品种的树,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十分的简陋朴素,显然已许久无人打理居住了。莫说与赫连一族的富足全不相称,便是与内城中其他或精巧或豪气的院落也实在格格不入。

又是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涌上心头,白盛几乎用了所有的意志力,十个手指也快要抠进木质扶手里,才勉强没有疼得蜷起身体,他已无比确定,这个地方一定与赫连嫣然大有渊源。

“一处荒废了许久的院子罢了,没什么特别之处。”赫连嫣然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痛色。建得再像又能如何?此处终究只是个破败的院子,成不了南山之上的那处所在。即便看上去足以乱真,可假的就是假的,南山上的相思梨终年花开不败,这里的梨树却会在繁华落尽后结出满树的果实。她不喜欢这院子,从建成的第一天就极为不喜,但是阿伤喜欢,他总觉得能回到了他与她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她什么也没说,只要他能开心,她的那点不喜又算得了什么?那时,他常常心血来潮带着她来此,什么也不做,只在梨树下站站,便觉岁月静好,她也由着他,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这院子最得他喜欢,一草一木都照料得无比精心,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只属于他二人的回忆。后来,他不在了,她再没踏进去一步,任由它日渐荒凉。

失去阿伤之后,赫连嫣然就把各房各院都迁出了内城,独自居住在这到处都有他的影子,满是他与她之间点点滴滴的一方天地。除了负责照料听候差遣的烟波等人以及晴风堂,也只有他为她建的百鸟园、百兽园中的鸟兽与她为伴。

“看上去的确有不少年头了。”见赫连嫣然不欲多言,白盛也没有非知道不可的兴趣,便道,“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有些渴了,有劳赫连姑娘推我回去吧。”

赫连嫣然应了是,将白盛推回了屋里。白盛接过她递上的药茶喝下,确定了心痛的感觉已完全消失,问出了心中疑惑:“赫连姑娘,我有一事不明向请教姑娘。”

“请教不敢当,殿下有何疑问,民女自当知无不言。”赫连嫣然毕恭毕敬道。

白盛盯住她的脸,缓缓开口道:“赫连姑娘最初用蛇毒令我浑身麻木以缓解毒发症状,但我仍旧能感受到毒发时的痛苦,只是较先前已经减弱许多,后来姑娘施展奇法得知了我身中之毒以及解毒之物的所在,自那时起,我分明能感觉到毒发却再无苦痛之感,倒是偶见赫连姑娘七孔流血,与我先前无二。我总觉得是赫连姑娘替我承受了毒发之苦,不知这猜测是否属实?”

“殿下英明。”赫连嫣然平静地承认了。

“赫连姑娘是求仙问道的方士?”白盛心生警惕。方士之道,曾在许久之前极为盛行,相传,那时的凡人是可以通过修炼封神成仙的,故而每十人中便有两三人修习方术。只是后来不知何故日渐式微,现如今,存世的方士已少之又少,几乎再无人见过。如今世人中有许多笃信佛教、道教,却再未听得有谁飞升成神位列仙班,更多的时候只是单纯的信仰罢了。虽然仍有许多符咒法术等流传至今,却也只能用来做些问吉凶、卜前程、炼丹药诸如此类掀不起什么风浪的事情上了。

“方士?”赫连嫣然的语气流露出淡淡的不屑,“殿下多虑了,人间通往神仙界的天门早已封死了,凡人再不能飞升上届,哪里还有什么方士。”

白盛皱了皱眉,似乎并不完全相信:“既如此,赫连姑娘所用之法也绝非常人所能做到的。”

“民女所用之法乃是赫连一族不传之秘,就如装了东西可大可小的乾坤袋,无伤大雅,但阖族上下唯有元娘掌握着关键,故而请恕民女不能告知殿下。不过请殿下放心,民女及赫连一族绝不会做出危害殿下之事。”赫连嫣然云淡风轻地说道。

“赫连姑娘如此不辞辛苦费尽心力的救我,只怕不单单因为我是越国皇子吧?”白盛挑了挑眉,问道,“赫连姑娘究竟图什么呢?”总不能是贪图他的美色吧?白盛好笑的想。毕竟在所有人眼中,他这个十二皇子除了相貌俊美得不像话,也就再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了。

“民女想要对殿下下毒之人。”赫连嫣然直言不讳道。

“你想要什么?”白盛怀疑自己听错了。

“民女要那下毒之人。”赫连嫣然抬眼直视白盛,缓缓重复道。

“姑娘能否换一个要求,只要是我能力所及,定当应允。”白盛委婉地表达了对于赫连嫣然方才的要求,他力有不及。

“民女只要那下毒之人。”赫连嫣然第三次重复道,语意坚决,“还请殿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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